浮玉山夜宴(一)

    那名叫戚叶的女子已没了踪影,苏羡鱼睨着魏胥:“怎么,还要留在这里用膳吗?”

    魏胥藏起眼中的阴鸷,虽然戚叶喜欢作践人,但她还会顾忌着些,浮玉山同门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鲜少有人这般羞辱他,他只觉得眼前花儿开得太过于娇艳刺目,恨不得将其撕碎,踩在脚下!

    他起身时变了脸,端作翩翩有礼的模样,语气低沉:“在下无意伤人,打扰诸位了。”说完便离开。

    苏羡鱼望着消失的人影,自言自语:“方才有一瞬间,我不想轻易放他们走。”

    萧令月看着她,又听她声线极低地说:“可他们是浮玉山弟子,我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闹大事情,况且我们还有求于殷掌门。”

    此女行事向来张弛有度,但萧令月隐约觉出,她为这对母女确有些冲动。不过无妨,两个蛀虫罢了,即便打伤也无伤大雅,殷掌门素来严厉,若知晓此事,那二人免不了一顿重罚。

    苏羡鱼径直走入刘记铺子,身后留下一句:“你来得正好,都说刘巧娘的手艺极好,一起尝尝?”

    好。”萧令月应声,见她身影消失,指尖捏诀凝出灵光覆上树梢马蜂窝,顷刻间,毒蜂如受召唤般成群飞向远方。

    苏羡鱼刚进铺子,刘娘子便疾步上前将她按在座上:“姑娘快坐!不过损了几张桌椅,待打烊收拾便是,怎能让您动手!”

    “你们还未用早膳吧,我这就去做些吃的,马上便好!”刘巧娘轻推阿芽,笑着叮嘱道:“招呼好恩人姐姐哦!”

    阿芽凑到苏羡鱼身旁,仰头瞅她肩膀:“姐姐的伤好了?”她还记得那日流了好多血,可吓人了。

    苏羡鱼望进小丫头清亮的眸子,笑道:“多亏阿芽的糖,吃完当真不疼了!”

    阿芽被夸后,咯咯笑了起来,“阿娘做的糖最好吃了!”

    后厨传来刘巧娘忙碌的声响,苏羡鱼正色道:“阿芽日后定要听娘亲的话,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一个人冲上去。遇着凶险之人先躲开,实在不行便跪地求饶,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有本事了再打回去!”她捏了捏粉团子的脸颊,“记住了?”

    “我记住了!”阿芽脆声声应下。

    临别时,苏羡鱼从袖中取出几张灵符,“玉石村虽有浮玉山庇护,但妖邪横行难免疏漏,这都是一些用来防身、逃跑的灵符,需要时扔出便可。”

    刘巧娘眼含泪光,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姑娘帮我们这么多,实在是受之有愧!”她言辞恳切:“姑娘今日之恩,我与阿芽必铭记于心,愿时常为您诵经祈福,望姑娘、公子一切安好。”

    刘巧娘和阿芽伏身拜别。

    风起时,叶子纷纷挣脱束缚,簌簌落下,苏羡鱼伸手接住,指腹抚过叶片的纹路,她心中五味杂陈,当年父兄在外征战,是否也会醉心于这烟火深处的安宁。

    思绪竟然不由自主飘到这里,苏羡鱼回过神,冷眼将叶子抛在身后。

    夕成萤打探完兄长消息后便匆匆辞别,余下慕氏祖孙随他们一同前往。浮玉山掌门殷成柳乃当世机关大师,萧令月早已与他通信,待他从北方回来便合力破解慕寒身上捆仙索。

    山路迂回,浮玉山势巍峨,不同于天虞山的清静,这一路他们看见了许多身穿蓝色道袍的弟子,规整有序。

    山门前,苍夜长老和丁阳长老各自率领着弟子,浩浩荡荡地碰面。

    苍夜英姿华发,身形魁伟如壁,犹如一堵墙,所过之处几蔽天光,他语带诧异:“丁阳长老素日深居三清峰,今日竟舍得带弟子下山?”

    浮玉山上有九座山峰,便依次划分为一到九峰,苍夜所在的是五清峰。丁阳平日深居简出,整日窝在他的三清峰喝酒,平日里对掌门也是爱搭不理,如今听闻天虞山的人要来,他便立刻按捺不住了。

    苍夜一眼看透他,都过了多少年了,这人心中还是放不下天虞山。

    丁阳拎着酒壶嗤笑:“哼,老身待闷了出来走走,关你屁事!你平日日一副沉迷修炼的模样,整个玄门谁不知道你苦恋天虞山那位女剑仙,如今一听闻她的师侄要来,怕是心早就飘到百里之外了吧!”

    丁阳看着老态龙钟,胡须发白,实则怼起人来毫不客气。

    “住嘴,休要胡乱编排,濯素前辈剑术造诣极高,普通人能有幸与之交手,那自然是一生难以忘怀。”苍夜拿着手中的桃木剑,说道:“你这人只懂画符饮酒,又不懂剑,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但说出的话可要掂量着,不要污了前辈的清誉!”

    当着众弟子的面说这些,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不知要被添油加醋成什么话,濯素前辈一心向道,他自然不能扰她清静。

    一番夹枪带棒的交锋后,丁阳觉得自己言语有失,便缄默不言,坐在石阶上悠悠喝着酒。

    众弟子噤若寒蝉,无意间听见了长老们的私事,个个都紧绷着嘴,生怕一不留神被揪去扫那青石台阶上的秋叶,如今秋日当头,哪里能扫得完。

    苍夜长老和丁阳长老向来不对付,如今罕见地同框,众弟子不禁对即将到来的人更加好奇,这天虞山的人到底有什么玄乎的?

    萧令月抬眼望去,阵仗不小,他低声嘱咐:“到了浮玉山,记着要时刻唤我师兄。”她之前从来没有恭敬称呼过他,常常对他直呼其名,虽然他不在意,但浮玉山门规森严,行为举止还是要同化一点。

    他又叮咛道:“我已用长老的法子隐去了你身上的妖气,无论他们向你打听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

    苏羡鱼悄悄“嗯”一声。慕菘害怕见人,早在山下就化作一株草药乖乖卧在慕寒的袖中。

    三人走上前,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苍夜和丁阳围上来,丁阳抢步上前:令月贤侄,许久未见!”他向后探了探:“欸,怎么不见周砥,这小子不是最爱下山玩耍吗?”

    该有的礼数不能少,萧令月行完礼,一一回道:“见过苍夜长老,丁阳长老。”

    “周砥被长老唤回了天虞山,想来是山中有别的要事。”

    “原来如此。”丁阳端详起萧令月身后的两人,“想必这位就是慕寒,慕仙师了?”

    慕寒上前客气道:“我虽然身处离恨海,但也对二位的名号早有耳闻,这次有机缘相见,深感荣幸!”

    丁阳和苍夜笑着:“不敢当不敢当!”

    另一位同行的女子却是个生面孔,丁阳移过视线:“那这位是?”

    萧令月连忙介绍:“这位是在下的小师妹,素玉!”

    “哦?”苍夜声音来得突兀:“青烛前辈何时收徒了?我竟未听说过。”

    人群中立刻发出一阵骚动,众人都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想看出她有何特殊之处。众人皆知,青烛长老早就不再收弟子了,如今怎么又凭空冒出来一个女弟子!

    苍夜目光如炬,这女子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模样好看了些,气质略出尘了些,她莫不是个深藏不露的修仙天才,苍夜上前几步想试探一番:“这位后生是何方人士?”

    苏羡鱼行了一,不卑不亢:“在下是临川人士。”

    这女子灵力平平,甚至还不如他浮玉山弟子,也不是什么城主的千金,那便有意思了,苍夜毫不掩饰地摇了摇头,言语略带讥诮:“青烛前辈收徒还真是别具一格,从不看重能力。”

    这话说得直白,丁阳的脸色顿了顿。

    萧令月自然地上前将苏羡鱼挡了个严实,和煦道:“青烛长老收徒只看与我们小辈的机缘。”

    丁阳咳了几声,苍夜见萧令月有意维护,他作为长辈也不好再多问,顿时想起了掌门信中的嘱托,说道:“那三位先在浮玉山暂住几日,掌门前些日子去了盛京,被一些私事绊住了脚程,三日后回来,届时定会集所有长老之力解开捆仙索,共同商讨捕捉姑获鸟一事。”

    三人被弟子引去了丁阳长老所在的三清风,苏羡鱼倚靠在窗角,目不转睛看着外面的景色,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她探头,看到萧令月手里端着酒壶站在门口,好像踌躇了很久,真是越来越奇怪。

    “师兄有事?”

    心头的纠结被这一声打破,萧令月有些手忙脚乱,他径直走来:“这是丁长老酿的药酒,对身体是极好的。”

    他将酒壶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显然嘴里还有话想说,苏羡鱼默不作声,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盯着他。

    萧令月突然语出惊人:“明日起你随我一同打坐练剑吧,我教你修炼心法和术法口诀。”

    他攥紧了手中的云绫剑,紧接道:“你爆发力极强,却气息冗杂,想来是根基不稳造成的,若长时间这样,恐会伤及自身,我的心法和剑术比较温和,应……应该会适合你。”

    他说得不太自然:“既有师字当头,那我便应该好好教你,直到你彻底痊愈。”

    窗外,水池里的鱼儿扑腾个不停,四处游弋,激起好多水花。

    苏羡鱼凝重地思考了几秒,“哦。”

    哦?哦是何意?萧令月眉头微皱,难不成她以为他很弱,瞧不上他?可这解释不清,绝不能让她知道,是因为他存心试探所以导致她受伤,这件事只能成为一个秘密。

    所以他该自觉地好好弥补她,助她早点养好伤,顺便在将她的修为提高一点,对了!他还得多跑几个地方,弄些宝物和防身的法器,这样便能还清了吧?最好是两不相欠。

    萧令月见她迟迟不抬头,迟疑道:“你可还有什么想法?”

    苏羡鱼猛地抬起头,嘴角弯着明显的弧度:“那就现在吧!”

    “现在就教我!”

    她之前一直为此事苦恼,不知怎样才能摸清萧令月的灵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乖乖送上门来。苏羡鱼此时身心愉悦,连看着他这张脸都有些欢喜了!

    萧令月猜不透她的想法,也习惯了她主导的指令,所以此举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时,院外传来一声通报:“长老们为贵客备好了宴席,时辰已到,师姐特命我前来请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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