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干什么?”
林灼月看到小厮打扮的魏渲有些惊诧,昨夜他一身夜行衣的时候像执行任务受伤的杀手,一晚上休息恢复后是粗布衣裳也挡不住的优越皮囊,怪不得被列为京城九子之一。
“你知道冯安麟是谁杀的。”魏渲说的不是疑问句。
昨天晚上他的属下找到了他,陵城确实奇怪,城中的官兵很多,虽说陵城与外族接壤,自皇帝登基以来与其关系日渐恶劣,北狄不服有意来犯,但是现在的皇帝没有作为,只想求和不想打仗,陵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不知道。”林灼月故意说。
魏渲能回来找她肯定有原因,无外乎就是发现陵城有些地方不合理,估计到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你知道。”他又是陈述句。
人不可貌相,眼前这条毒蛇稍加利用,说不定能有其他的收获。
林灼月却不看他,自顾自说:“你是魏渲吧?”
好像笨重的石头坠入了平静潭水,炸起惊雷,魏渲猛然惊醒,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她就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不对,说不定见到他脸的那一刻,林灼月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魏渲掐起她的脸,手上青筋暴起,白嫩的脸颊肉被他捏在掌中,肤色形成对比,让林灼月不得不仰面看他。
他言语狠戾,“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阴谋?”林灼月脸被他掐着,脸上的肉鼓起两块的,难得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可爱,一说话嘴都嘟了起来,声音含糊不清。
力道不算很大,但是林灼月不想仰着头看人。
她抓住他的手腕,“松开。”
魏渲看她纤细的手腕,皱了皱眉,她明明会武,他以为她会直接掰开。
“你不松手让我怎么说?”林灼月捏了捏他有力的手臂,眼神亮了亮,别说,他这肌肉还挺结实的。
魏渲被摸的吓了一跳,猛地松开手,坐在林灼月的对面。
“这么用力,肯定把我脸都掐红了。”林灼月一边起来迈步向旁边的梳妆台去找铜镜一边控诉魏渲。
魏渲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放在膝盖上的手却不自觉摩挲两下,她的脸怎么这么嫩,他分明都没怎么用力。
但嘴上依旧冰冷,“别打岔,快说。”
林灼月抱着脸一样大的铜镜过来坐下,摸了摸脸上被掐红的地方。
“我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无缘无故的死而已。”她说的简单,眼睛中却流露着淡淡的悲伤。
魏渲示意她接着说,他可不信她的鬼话,怎么就和死沾上边了,他倒要看看她会怎么编。
“我娘就是这么死的,我爹娶她是为了钱,在怀了我之后立马抬了妾室,后宅争斗勾心斗角,她不想我步她的后尘,从小就把我送到庄子里,派人教我学武省的以后被人欺负,但是她还是死了。”
林灼月眼中有晶莹熠熠闪烁,纤长的睫毛眨了眨遮住泪意。
魏渲盯着她不说话,在心中暗自判断她的话中能相信的有几分。
林灼月也不在意,自顾自讲着,“她死的时候手里就剩下几个人了,就是你遇到的那些,他们从小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是我的家人。”
“一个月前他们把我从庄子上接回来,让我替妹妹嫁给冯安麟,没想到冯安麟竟然死了。”
“他们让你嫁你就嫁?”魏渲无视她口中凄惨的经历和怯弱的语气,找到关键点发问,从昨天一番接触来看她要是不想嫁肯定能逃得出去,现在在他面前却满嘴鬼话。
“当然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办法。”林灼月还在演,抬起手佯装拭泪,这就是事实,他爱信不信,反正她就这样说。
实际上在悄悄打量镜中的自己。
啧啧,这眼角泛红、梨花带雨的样子……沉迷于美貌之中无法自拔。
魏渲心中判断再问林灼月她也是这一套说法,从她嘴里套不出来什么,还不如自己去调查。
他看向林灼月,只见刚刚还演苦情戏码的她现在一声不吭地照镜子,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直接气笑了。
“你笑什么?”林灼月从自己的美貌中惊醒,抬眼不满的看他。
“问完了就快走,这里好歹也是女子闺阁,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魏渲:“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林灼月笑得古灵精怪,“那块儿玉佩,起初也不确定随便一猜,但你刚刚承认了你就是肃安王。”
魏渲心里一梗,无奈叹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郎思绪千变万化、说话莫名其妙、行事毫无章法!
现在的女郎性格都是这样的吗?他怎么记得京城里的小姐个个都是温婉贤淑的呢?
林灼月嫌弃的看着他,急声催促,“快走吧!”
见过他的正脸,知道他的身份,还能这样毫不在意的把他敢出门,到底是不懂还是不在意。
她不可能不懂,应该是不在意,或者假装不在意。
魏渲看着她,按理来说他应该像往常一样用点手段逼迫她说出所有他想知道的东西,但是现在看着她不耐烦的脸他竟然不想这么做。
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魏渲拿林灼月没办法,无可奈何之下还是被她威逼利诱地赶走了。
回到小客栈,推开门屋子里却有一个人在低头静坐着。
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才缓慢抬头,青年长发似墨眉眼如画,唇色中透着几分病弱,看见挚友一身粗布衣裳,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外边查的这么严,你去哪里了?还作这副打扮?”一身素雅白衣的青年手里端着瓷白的茶杯,挑着眉看他。
“出去转转。”不知道为什么,魏渲不想把林灼月的事情告诉别人,即使眼前之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出去转了转。”白衣青年调侃。
魏渲:“闭嘴,你怎么来了?”
白衣青年看他这副样子,若有所思也不再追问。
“当然是来找你,听说那位最近在陵城有些动作。”
听到那个人的消息,魏渲皱眉,“他又想干什么?”
他脱下那身小厮衣裳,身上的肌肉健壮有力、肌理分明,一具完美的男性躯体。
两个人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倒也不必拘束这么多。
白衣青年面不改色的耸耸肩,“不知道,所以我来了。”
魏渲在陵城不方便露面,所以他找了个理由光明正大的过来查探。
白衣青年想了想问魏渲,“冯家那个成亲前夜死了的和他有没有关系?”
“无关。”魏渲斩钉截铁。
冯安麟的死大概和林灼月脱不了关系,或者是冯府那个庶子干的,牵扯不到京城那人。
白衣青年:“这么确定?”
魏渲:“确定。”
“行吧。”白衣青年叹口气。
“果然是生疏了,现在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魏渲眉头青筋突突直跳,自小一起长大,他能不知道这厮在想什么,从刚刚进门开始这厮话里话外都觉得他是在陵城有了个相好的。
魏渲真是气笑了,来这里几天,除了林灼月,他哪里遇到过什么其他人?就林灼月这性格,八百辈子他也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在魏渲发疯之前,白衣青年很有眼力见儿的转移战火。
“话说你怎么找了这么家小破客栈住着?”
这家客栈怎么了,魏渲声音冷硬,“住不习惯自己去找,别赖我这。”
“行行行,我不问了不成吗,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
魏渲不搭理他,心中却在想着拉林灼月上船帮他做事的可能性。
她的思路异于常人,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但是这个人鬼机灵着呢,得想想怎么设个套让她钻进来。
林府躺在榻上的某女子打了个喷嚏,林灼月直起身子皱眉,谁在说她坏话?
“咚咚咚!”竹意在外边敲门。
“小姐,老爷派人请您去书房谈一谈。”
林灼月:“跟他说我换个衣服稍后就来。”
林峡来找她,是为了什么?林灼月两根素钗点缀,换了件白色罗裙,跟着林峡派来的小厮去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林峡正背对着她端详墙上的一幅画,小厮合上了门。
那幅画上的女子是她娘亲,林灼月想,他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她道,“父亲。”
林峡没有转过身来,手指轻轻抚摸着画中女子的脸庞,“月儿,这么多年来,你可怨我?”
林灼月安静几秒,语气中却带着悲愤,“我怨。”
林峡转过身来注视着她,眼神中或许有些慈爱,但是却带着慢慢的压迫感。
但林灼月丝毫不惧,直直和他对视许久。
林峡终是败下阵来,压迫感消失,像是寻常人家宠女但亏欠的父亲,语气和蔼中带着歉疚,“你怨我是应该的。”
林灼月眼眶红红,看他一点点解释。
“当时你母亲执意要把你送到庄子上,我合该拦住她,你也不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林灼月心中暗想,当时你那里拦了?当时你只顾着自己的仕途,阿谀奉承收了好几房小妾,现在她有些利用价值,林峡开始在这里打感情牌,把所有都推到她娘身上,还真是厚颜无耻。
“这是我欠月儿的,爹爹今后一定都补偿给你。”林峡眼神饱含深情。
听到这里林灼月鼻尖红红,眼角蓦地留下大颗的泪珠,声泪俱下开始控诉。
“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管我!”
“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你还让我嫁给妹妹不想嫁的人,现在冯安麟死了,旁人都说我是不祥之人,克母克夫……”
林灼月接着虚与委蛇,情绪上来了,声音几度哽咽。
“都是爹爹的错,我月儿今后一定能嫁得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