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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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可能含令人不适情节,注意规避,及时退出。

    夜晚又一次降临了。

    欧泊醒来的时候,医务室点着小灯,船医正在桌前昏昏欲睡。

    邻近床头的地方放着水和点心,散发着一股油香味儿。

    ……真是可惜了。她仍旧没有进食的打算,希望这些东西不会被白白浪费。

    她拿起平板电脑,推开医务室的门。

    “欧泊……,”船医揉了揉眼睛,“你要去哪里?”

    欧泊没有回头:“我想去甲板上吹吹风。”

    “夜晚风很凉,说不定还会下雪,出去的话还是穿上外套比较好喔。”

    欧泊迟疑了一下,返回床位拿罗宾送给她的衣服。船员们放了个新柜子在这儿,柜子内部是衣服,上面是些新的生活用品。虽说是医务室,看起来却像半个欧泊的卧室了。

    “乔巴先生在看眼睛的资料吧。是为了我的眼睛吗?”

    “诶?嗯。毕竟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我想查查书上有没有。万一是病变的前兆就糟糕了。”

    “……”

    “欧泊,发生什么了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我很好。”

    她抽动着面部的肌肉,用力笑了笑。因着灯不大亮的缘故,一大半面容隐藏在黑暗里,露出来的部分十分苍白。

    “山治今天好像做了夜宵,你如果饿的话可以去厨房,”乔巴担忧地说,“要好好吃饭啊。”

    欧泊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月亮被厚重的黑色云层遮蔽,只有边缘闪着银光。甲板上暂时没有除她外的别人。海上的夜晚竟比她在城市所见的黑上许多,船上的一切还有方向都不如白天明晰。

    就在这里吧。

    她平复心情,打开了最初醒来以后她看见的那个页面——原本是用来定闹钟的界面。

    页面显示的“闹钟”仅有两条。

    7时31分,自杀。

    居然有两条。欧泊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自己翻开时上面只有一条,而且是显示不可删除的浅灰色。她看向第二条。

    13时39分,受伤。

    欧泊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这行字,亦或是这个闹钟自然不是她自己存储的,她看了那条“自杀”以后下意识逃避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打开平板电脑。

    莫非……它是有生命的?

    欧泊咽了咽口水。

    平板拥有的自身意志固然可怖,但反过来说,是否它就是自己到达异世界后的“金手指”呢?

    她长按进行操作,第一条的自杀果然不能被删除。第二条的颜色是正常的黑色,她重复一下操作,删掉了这条。

    与此同时,一直屈伸都带有痛感的掌心好像不痛了。

    欧泊思索一下,用力地摁住手掌。

    确实是不痛了。

    因为“受伤”被删除了。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发动的条件是什么,与伤口的大小深度有关吗,能够在多长时间内进行删除。

    到底为什么会被认定是“自杀”呢,明明也能被判定为“受伤”吧。冷静下来想想,自杀与其说是平板电脑的判定,不如说是她自己的想法.。是欧泊确认了这一行为是自杀,而今天的是受伤。

    既然如此就好说了,作为异世界里她目前唯一的武器,必须进行谨慎地判断。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碎瓷片。在平板电脑屏幕光芒的照应下,瓷片和她的眼睛都闪着冷冷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挥向自己的手臂。

    她错估了瓷片的锋利程度和自己的胆怯,第一次只划出淡淡的白痕。

    迅速刷新界面后,没有出现新的一条。

    第二次再重复相同的动作时,瓷片与手臂之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阻力,就像是磁铁的两级。

    她咬了下舌尖,深呼吸开始第二次……

    第三次……

    血珠一颗颗滚出来,她在无意义的机械行为中感受到了某种愉悦,心脏被隐秘的手捏紧了。

    不出血就没有显示,出血偶尔也会没有,能够影响“受伤”这一条出现的应该是疼痛吧……自我认知吗?

    她本打算开始删除那些后来出现的条目了,身后有声音传来。她迅速熄灭了屏幕。

    “你在干什么?”

    是昨天的绿发剑士的声音,欧泊强作镇定地说:“没什么。”

    她一时间说不出来到甲板的理由来。

    “血的味道也太重了吧,你……”

    冷风吹来,覆在黑夜上的云幕渐渐散开,月光照亮桑尼号的甲板,索隆的瞳孔骤然扩散。

    少女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纤细的白色手臂上,伤口一道接着一道,血流落尽草丛里。造成一切的凶手无疑是她自己和她手中握着的沾满血的碎瓷片。

    “没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先回去了。”

    她还想露出一个和平时一样的表情,却失败了。

    “等下!”

    索隆想要抓住她没受伤的那边手臂,犹豫了数秒,因而被她躲过了。

    灰黑色的双眼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

    索隆偶尔能感受到她发出的探究的视线,她正在对船上的所有人做出评判。在海贼船上如此作为也不叫人意外,索隆的直觉却告诉他,他忽视了一些事情,这感觉时常让他警铃大作。

    就在刚才探究一瞬间变了,少女也从镇定的伪装里逃脱,恼怒痛苦和没有去向的恨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这家伙一直在强行控制自己,现下她的不安使得她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

    索隆刚刚喊的声音不同于他俩起初的轻声交谈,甲板上又出现新的人影。

    举着肉的路飞和乌索普也来了。

    “怎么了,索隆,你也要吃肉吗?呦,欧泊,你醒了啊!”

    “吃吧吃吧,厨房还有很多喔!”

    “我不吃,”索隆无奈地说,“问题是这家伙……”

    布鲁克也举着肉冒出来:“欧泊小姐怎么了吗?”

    *

    有其他人在就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使用能力了,事后使用再解释说明也会麻烦。况且也不是能向这些人说明的能力。

    太麻烦了。

    医务室中,刚出现在甲板的人多挤在一起。无论询问了什么,欧泊都要么沉默要么说“没什么”。

    “你为什么要划伤自己呢?”

    蓝鼻子的船医把伤口处理完毕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

    “喂你。”

    路飞站在欧泊面前,声音低沉。

    “你有什么话要说吧。从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就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要说的。”

    “有吧,”路飞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快说啊!”

    欧泊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嘴唇颤抖着。

    乌索普:“喂路飞!她是伤员啊!”

    “如果一直不说这家伙会死的!”

    “死”这个字对欧泊造成地影响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她打定主意不说什么,偏过头去,看见船医正在拿蹄子抹去眼泪。

    “……乔巴先生,为什么您在哭呢?”

    少女声音轻而缓慢。

    “因为……很痛啊。手臂用瓷片划开很痛吧,所有的伤口都乱七八糟的。一次又一次划开手臂,到底要怎样的决心才能办到……我虽然没有这样做过,但看见就觉得好痛啊……”

    船医的悲伤袭击了她。

    又轻又重的痛苦压在欧泊的心头,太阳穴又开始一阵阵抽痛,胃部也是,真叫人讨厌,醒来的时候不是吃了糖么……

    “放开我吧,路飞先生。我大概明白您想要我说什么了。”

    “是吗,你明白了啊,我知道了。”

    路飞松开紧握少女双肩的手,站在她身边。

    欧泊叹气:“我在做回到原本世界的实验,划伤手臂是在测试……不过好像不太成功。没关系的,并不是很痛。你不要哭了……不要为我哭了。”

    “给我再注意一下身体!再珍惜一下生命啊!活下来才会找到办法吧!死了的话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的蹄子轻轻放在欧泊没受伤的手上。

    “其实我很害怕。”

    “一切……就是因为死掉了才这样的。”少女终于开口,“我啊……应该死了,自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不想活下去才那么做的。却没有死成,醒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比之前要危险很多的世界……以我的体质和能力来说,恐怕是活不下的吧。

    我竟还要想办法活下了,糟糕的毫无意义的第二次人生,死了的人就不该活过来。若是真的有神的话,到底要玩弄我几次才够啊……为什么这样折磨我……我……”

    她擦了擦眼睛,来到异世界后第一次哭了。

    “对不起,布鲁克先生。这只是我第二次的人生的想法。”

    “您没有什么可要和我道歉的,”布鲁克空荡荡的眼眶注视着她,“直到现在您也关注着我的感受,您果然很温柔啊,欧泊小姐。”

    “对不起。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胳膊上传来迟来的痛意,真的非常非常的痛,以至于她分辨不清,她刚才是想要自救,还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中再度把自己杀死。

    路飞:“你想活下去吗?”

    “什么?”

    “你是死了才来到这里的,现在你想活下去吗?”

    欧泊呆呆地看着那张认真注视着自己,似乎看破一切的双眼:“……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

    路飞注视着少女,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决定了!”

    乌索普:“决定……决定了什么?”

    “你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是吧。”

    “诶?嗯。”

    “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怎么送回去?”

    “现在还不知道,未来总会有办法的。”

    “……”

    “和我约定吧,在回到你的世界之前,再也不要做这种实验了!活下去吧!”

    听多少次都会觉得少年的论调不可思议。

    像是孩童的梦话似的。

    “那么,我需要支付什么代价呢?”

    “那种东西不需要。你从一开始就总说这些问题啊。”

    “请允许我最后说一些话吧。”

    “可以,你说吧。”

    “我是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也没有什么特长,没有海上航行的经验,甚至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啊,还有一双麻烦的眼睛。这样的我……”

    “你真麻烦啊!别说了,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去的!”

    她怔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那是她自打来到这条船上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好了!开宴会吧!为了庆祝这家伙做我们的同伴!”

    欧泊:“宴会?不,不对吧,我刚才可从没说过要做同伴的话!”

    “你也去,”路飞一把搂住她,“宴会的主角可不到场可不行啊!”

    “哈?什么,而且我是伤员啊,现在让我休息吧,喂——”

    她求助的眼神到乌索普的身上,对方露出了“是路飞就没办法”的表情,目光再投向主治医师的乔巴,他毛绒绒的脸上也戴上了笑意,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充满了对宴会的向往。

    至此,欧泊终于无可奈何地同路飞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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