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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流转

    那时她第一次发现体内存在暴气,暴气只是露出了点苗头,就能让她随便一挥手,打断了焕三师兄的右臂。

    那天是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师父坐在琼花阁门前的台阶上擦剑,时不时地抬头瞥她一眼。

    “这是你第几次罚跪了?”阳透问道。

    方里萝跪在院子正中央,双手向上托起一个装满水的瓦罐放在头顶,大声回道:“回师父,记不清了。”

    “我不是让朔一仔细教你了吗?为何还没有学会金顶剑法?”

    “我太笨了,学不会。”方里萝理直气壮地回道。她能说朔一师兄顶着一张臭脸,从头到尾都在骂她蠢吗?

    阳透闻言面露不悦,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你连水云掌都学会了,偏偏学不会我这金顶剑法?”

    方里萝有些心虚。按理来说,水云师叔的水云掌的确要比师父的金顶剑法高深,可再高深她也学会了,怎么就偏偏学不会金顶剑法呢?

    这事儿她也奇怪好几年了,但脸上仍是一脸倔强:“我本就剑法不好,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学会您的绝学。”

    听到这话,阳透顿时气不打一起来,倏地站起身,扯着嗓子喊:“现在知道你剑法不好了?那平时为什么不用心练!”

    方里萝不敢去看师父的臭脸色。没用心练,没用心练,又是说她没用心练,师父根本看不到她的努力。方里萝心中既生气又委屈:“没人愿意和我对练,您又不让我下山除妖,我连个假对手都没有,再用心有什么用?还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练的不好。”

    阳透深敛一口气,道:“没有对手,你就假装自己有对手,难道只有你能看见的对手才是对手吗?”

    “当然了。”方里萝抬头,眼里皆是不解,“如果我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到,那我就不是他的对手。他杀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你!……”阳透怒气冲冲地指着方里萝,咬着牙,“行,你就在这儿跪着吧。”

    阳透转身拂袖而去,捡起擦了一半的剑,右腿刚跨过门槛,身后冷不丁传来方里萝的声音,平静如水。

    “师父,或许我们和师叔都错了,我根本不适合练剑。”

    阳透并未转身,脚步却停了下来。

    方里萝继续说道:“我资质平庸,学什么都是最慢的,现在又有暴气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伤人。”

    “我不应该再去练金顶剑法。”她垂下头,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应该像从前一样,做小雁山上最平凡的弟子,站在一旁,为师兄们鼓掌喝彩,为他们的进步感到高兴。”

    方里萝此时有着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或许她当初前来拜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如果她没有入道,暴气可能就不会被发现,没有被发现的东西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许久,阳透终于转过身,脸色阴沉,慢步走来,开口道:“拿起你的剑。”

    “什么?”方里萝抬头。

    “拿起你的剑。”

    方里萝茫然地放下头顶的瓦罐,拿剑起身,刚站直身体,眼前飞速袭来几把短刀,全部是冲着她的脑门来的,幸好她反应够快,身子快速后仰,躲了过去。

    方里萝的心咚咚地跳,转身去看,原来那不是短刀,而是几片普通的树叶,借人灵力所以才气势汹汹,深深地嵌入树干,留下几道斧劈刀砍的痕迹。

    这地方除了她,只有师父在。

    “师父?”

    阳透沉声道:“你不是说没对手吗?那我就给你找些对手。”

    眼前金光倏地闪过,方里萝来不及惊诧,下意识举剑抵住一招,但还是被金顶剑的剑气逼得退后好几步,仓惶道:“师父!您来真的啊?”

    阳透双手背后站在原地,金顶剑早已脱离了他的手,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动作极快,剑气逼人。

    方里萝只能防守,几个回合下来逐渐感到吃力,金顶剑却攻势更凶,方里萝几次被打倒在地,却不得不快速站起身来。不然,那把剑好像真的会杀了她。

    “师父,你的剑疯了!”方里萝大喊道。

    阳透面色复杂,来回踱步,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稍微勾一勾手,原本被方里萝顶在头上的瓦罐开始剧烈地晃动,接着一股水流自罐中喷涌而出。

    一把气势如火的金顶剑已经让方里萝自顾不暇,如今又来了一把围着她转来转去、伺机而动的水剑,方里萝不得不更加谨慎。可没想到,师父只是轻轻握了握手,那把水剑在她头顶刹然爆裂,将她打得落花流水。

    方里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忿然道:“师父想杀便杀,何必这样折磨我!”

    阳透哼道:“我要是真想杀你,你早就死了。”

    他一抬手,那把金顶剑便悬在方里萝的面前,剑尖似有星光,正对着她的眼睛。

    阳透目光如炬,声音低沉:“你要小心了,它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你。”

    如果她防守不及,她的眼睛肯定不能要了。

    额头上的水滴无声地涌进眼睛里,硌得难受。方里萝不敢用手去擦,只是瞪大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紧那把冷冰冰的金顶剑。

    那把几乎不出鞘的剑,此刻像是一个被禁锢已久,终于得到自由的恶兽。它长着尖锐的獠牙,举起锋利的爪子,心怀叵测,伺机而动。

    几乎是一瞬间,那把金顶剑倏地向上飞去,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

    方里萝双手握剑,连连后退,惊慌地看向上空,金顶剑却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俯冲而来。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响起轻柔的沙沙声,危险藏匿于黑夜之中,方里萝已是惊弓之鸟,如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激起她心中的不安。

    比起已知的危险,那些不确定的事情更让人心生恐惧。就像一个人被迫站在巨石下面,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倒,只能在心里反复预演巨石倒下的场景,恐惧便一层一层地滋生。

    方里萝紧凝心神,举剑环顾四周:“师父……你的剑……去哪儿了?”

    “在这呢。”

    方里萝只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师父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将金顶剑反手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阳透将剑往前送了送,肃然道:“你现在还觉得,只有你能看见的对手,才是对手吗?”

    方里萝长吁一口气,无力地垂下胳膊,手里的剑掉落在地,发出两声清脆声响。她竟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再也不用害怕那把剑会从某个方向突然冲出来,扎进她的眼睛里。

    阳透继续说道:“一把被操控的剑,一片树叶,一滴水,甚至你面前的空气,都可能是你的对手。但你最大的对手是你那自暴自弃的脾气!是自我怀疑,是对未知的恐惧,是害怕到退缩!”

    阳透将剑收在背后:“暴气有什么了不起的,既然它能长在你身上,那你就能学着去操控它。”

    他顿了顿,斜去一眼:“你那些师兄们不见得就比你强,但他们比你活得自在,不用费心费力地去讨好别人。”

    原来师父什么都知道,方里萝猛然抬头,眼眶里逐渐噙满泪水:“那你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不命令他们和我练剑?只要你说了,他们都会听的。”

    阳透看向她,目光深邃:“如果你一点真本事都没有,那我的命令只会让他们更加讨厌你。”

    方里萝愣住,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去哭,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很脆弱、很无能、很丢人,很不合群。

    阳透的语气慢慢缓和:“若你一直迎合他们,在意他们的看法,那他们的态度和恶意,同样是你看不见的敌人。”

    方里萝咬紧嘴唇,只觉得鼻头发酸,双眼发胀,眼前的世界忽然旋转颠倒,天变成地,地变成天,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师父的身影也逐渐消散成雾,地面突然炸开,无数双苍白若骨的手从地下窜出,死死地捂住她的脸。

    她无法呼吸,想推开那些手,想逃,但身体却不听她使唤。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身体却猛地弹起来。

    方里萝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她像是一个被人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身体和意识都很沉重,花了好长的时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此时的岭南水域已进入后半夜,万籁俱寂,鸟兽俱息,唯有月亮和星星依旧在照耀大地。

    好险,罪大恶极的风金差点儿被一口血憋死,传出去的话真是丢死人了。

    鼻腔和嘴里全是血腥气,脸上也黏巴巴的。方里萝把玄鸟杖收进乾坤袋,来到湖边,往脸上泼了几捧水,终于觉得意识清醒了些。

    白日的湖面弥漫着水雾,让人看不清湖底。如今明月高悬,水面依稀可见一人的倒影,只是那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发如水藻,双眼紧闭,满脸伤痕的陌生女子。

    方里萝惊悚地睁大了眼睛,那女子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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