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是几人中第一个醒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其余三人就躺在她的周围，他们又回到了终点的房间。
盛瑶的身体已经恢复，但是长久的肌无力让她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
她爬到三人附近，探了探他们的鼻尖，发现都有呼吸后她才安下心来。
反正这个副本不限时，盛瑶也不急，她没有晃醒他们，反而仰面倒了下去。
她现在的心里很乱。
她甚至有些回忆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电梯开门后，林烨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显示器前，他的身边摆满了各种装满大脑的容器。
那显示屏上播放的正是电梯的监控。盛瑶甚至能够看到那上面自己狼狈的模样。
林烨为什么在哪里？
还有他身边那些容器里悬浮的大脑，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瑶感觉自己越想越乱，她现在甚至怀疑自己也只是那些大脑里的其中之一，活在了林烨给她编织的虚假世界里。
她仿佛还没有从那个世界里完全出来，一思考，整个头痛得就要炸开。
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也被浸泡在了那碧绿色的液体中，插满了无数的电线。
盛瑶狠狠地揉了揉掐了自己一把，这种尖锐的疼痛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静下心来，感受着自己胸膛内咚咚的心跳声。
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东西在晃动，她爬起声来，发现黄木栖醒了。
盛瑶知道黄木栖当时是出于好意，自己当时也没有了行动能力，但她还是不太高兴。
黄木栖刚刚醒来，被眼前的洁白晃了眼睛，她适应了许久，才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
她看见盛瑶坐在地上，正盯着自己。
盛瑶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也不知道是做了手术还是出来了。
黄木栖上了电梯后就失去了意识，她甚至不记得电梯的门有没有打开。
“这里是黎明还是终点？”黄木栖看着盛瑶一脸严肃的模样，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终点。”盛瑶言简意赅，拉着个脸，有点不太想和她说话。
黄木栖顿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盛瑶是在生她的气。
“怎么啦？”黄木栖走到盛瑶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大家不都好好的出来了？”
盛瑶没有理她，默默地转了个身，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黄木栖觉得有些好笑，她戳了戳气鼓鼓地盛瑶，“我能晃醒他们吗？有点想回家睡觉了。”
这次的副本非比寻常，每个人都到了体力的极限，所以才会在这终点睡了这么久。
盛瑶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周成身边，用脚尖轻轻推了推他。
黄木栖也跪坐到黄梦婷身边，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
她实在有些担心黄梦婷，一直到他们进入电梯的最后一刻，黄梦婷都没有醒来。
周成醒来的时候，盛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蹲下身子大力地晃着他的肩膀。
“痛痛痛——”
周成没忍住叫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大脑和四肢之间的通道仿佛还没接通，大脑虽然醒了，但是四肢就和死了一样抬不起劲来。
“回去睡，我有事情要问你。”盛瑶蹲在他的身边，眼眸漆黑，嘴角也没有笑意。
周成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揉揉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现在只剩下黄梦婷了。
黄木栖蹲在黄梦婷身边，从最初的轻轻晃动到最后的用力地拍打着她的脸。
但是躺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黄木栖慌了神，嘴角微抖，甚至在胳膊上找了一块儿掐了起来，“婷婷，婷婷，你不要吓我。”
盛瑶也蹲下身子，跪在黄梦婷的右边掐着她的虎口和人中，但却还是没有效果
她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盛瑶和周成，“是不是出去了她就能醒了？”
盛瑶和周成对视一眼，周成指了指前方的签字台，“那里需要签名才会出现出口。”
“那她跟我走一扇门不就行了，我们是一起进来的。”黄木栖眼眶通红，语气里也带了一丝哭腔。
“对不对？对不对？”
她看盛瑶和周成都没有回应，跪坐在地上，向前移了俩步，扯了扯二人的裤脚。
“试试吧……”周成独来独往惯了，也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黄木栖点了点头，背起黄梦婷，跟在二人后面签了名。
她一脸严肃，握住黄梦婷手，在显示屏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黄梦婷”三个字，然后才写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注定要留一个人在这里，那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第三扇门缓缓升起，黄木栖背着黄梦婷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门。
……
门后，盛瑶和黄木栖停在了黄梦婷的家门口。
黄梦婷仍然在她的背上，没有醒来。
“先把她放下吧。”盛瑶打开了她家大门，跟在黄木栖身后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你们先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黄木栖从我厕所里接了盆热水，拿出毛巾替黄梦婷擦拭着脸部。
虽然从客观来说时间没有流逝，但黄木栖总觉得她灰扑扑的。
盛瑶咬了咬唇，“…我有一个朋友，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当植物人。”
黄木栖了然。
“那你…有想过，如何将他救回来吗？”
盛瑶苦笑一声，“原先想，现在倒不是那么想了。”
见黄木栖疑惑，盛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出了当时的推测，“我和周成当时有过推测，他的副本比较特殊，我们最后应该还会到达那里，到时候可以尝试在关卡内寻找他。”
“可是婷婷在里面就已经昏迷了。”
盛瑶说的情况与黄梦婷不同，黄梦婷已经到达了终点，只是昏迷不醒，无法签字得到终点的认同。
“所以我们需要在现实找到她昏迷的原因。”
盛瑶忽然想通了，她皱着眉慢慢分析道：“这个关卡并不阻止我们携带药物，如果我们能让她在里面清醒过来，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黄木栖听闻这话也燃起了一丝希望，整个人又重新振作起来，打开手机开始翻找着可能联系到的相关信息。
她现在有了方向，打了俩通电话后，看到盛瑶呆坐在床边，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去早些休息吧。”黄木栖还以为盛瑶是困了，晃了晃她打算送她回去。
她后面还约了专家，等她回来再联系婷婷住院的事情。
“嗯?”盛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我家就在隔壁，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你没事吧？”黄木栖看着盛瑶脚步轻浮，有些担心。
“没事，我还约了周成，我有事要问他。”盛瑶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摆了摆手，先行离开。
她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她甚至不知道谁可以回答。
盛瑶回家的时候，周成蜷缩在她家的沙发上，将抱枕拆开，盖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门响，周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看他这幅异常疲惫的面容，盛瑶的内心有些动摇，她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怀疑。
“你们看到黎明内部的情况了吗？”想了想，盛瑶还是决定问问他。
“没有，怎么了？我们在电梯内就昏倒了。”周成眼中还带了些刚醒来时的雾气，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显得尤为清澈。
“我看到地下的景象了。”盛瑶顿了一下，“你猜，我看见谁了？”
“绑架你的那男的？”周成开始瞎猜。
“你再猜，我们都认识。”盛瑶摇了摇头。
周成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皮递给盛瑶一半，又塞了一瓣到自己嘴里。
不知道是橘子太酸还是答案太难想，周成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整张脸都拧成一团。
盛瑶接过橘子，却没吃，她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观察着他的表情。
“丁老师？黄梦婷？还是之前互助小组里的那几个小子？”
周成绞尽脑汁，俩人的共同好友太多，他不知道盛瑶问的是哪个阶段的。
“你为什么不猜林烨？”
“我……不是怕你伤心吗？”周成皱着眉反问道，半晌后也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平淡，又换上了吃惊的表情，“怎么会是他？”
“我不知道。”盛瑶实话实话。
她摇了摇头，顿了顿，“我现在甚至怀疑整个电梯都是他创造出来的戏弄我们的玩具，而我们只是他脑仓里的几颗大脑。”
“应该不会吧……”周成挠了挠脸，他很难解释这些，但他确实觉得林烨不像是坏人。
“他的身边有许多的大脑，连接着电线，装在实验罐里，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三代人了。”
周成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过了半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盛瑶睁大双眼，期待他能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推测。
“这一来一回，难道不会有延迟吗？”周成真诚地问道。
盛瑶无语，她不太想理他，烦躁地抹了把脸，“或许是突破了技术壁垒吧。”
“不过也是，他们那些人也不和外界交流，有延迟彼此也能理解。”周成没听见盛瑶的话，自己又给圆了回来。
“所以你不好奇林烨为什么在那吗？”盛瑶感觉话题越跑越远，自己再不拉回来，他都不知道会发散到哪里。
“他是育仙的员工，在那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周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盛瑶懵了。
她皱着眉头，不明白周成为什么会觉得理所当然。
“这很难理解吗？”周成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他站了起来，“如果我们把副本里的世界看成育仙构造的平行世界，那他把自己的员工拉过去当NPC不是很正常吗？”
周成在狭窄的客厅内转了一圈，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他叹了口气，“你觉得奇怪是因为你只认识他，如果你认识其他员工，你就会发现那里可能不只有他一人。”
“可是……”盛瑶有些动摇，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也认识我。”
周成盯着他的眼睛，笑了，“他本来就认识你，他在入职育仙前就认识你。”
周成的手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谨慎地观察着盛瑶的表情，见她有所松动后才继续说道，“我倒不是觉得他无辜。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揪着他不放，他和我们差不多大，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盛瑶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过了好一阵儿才抬起头来，“那你觉得他本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的。无论他是因为工作参与了副本，还是在进入0层后被迫加入，这都不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周成站了起来，拍了拍盛瑶的肩，“别把他想的太坏，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话落，周成将玻璃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拍了拍盛瑶的肩就走了。
盛瑶凝视着周成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林烨是不是幕后BOSS。
但她知道，周成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在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