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粥就有些让她念念不忘,这次的醒酒汤也意外好喝,看来她找了一个贤惠的好老公。
赵琼阑接过他手中的碗,靠在门沿慢慢喝。
“之前说的,给你介绍策展人和画廊,你考虑一下?”沉家三少,天才画家,这大概是他众多抬头中唯一正面的,18岁一举成名,一幅画价值千金,正是艺术界风光无两,炙手可热的新星时出了车祸,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之前明明对他不闻不问,最近却基本不在外留宿,会回家了,现在又要给他提供资源,让他很疑惑又很茫然。
“我们是夫妻,你是我老公,帮你很奇怪吗?”赵琼阑边喝着汤边看他。
她的理由让他哑口无言,可他很清楚,那只是说辞。
“你不是一向无利不起早?”他低声道。
赵琼阑喝汤的手一顿,盯着他,气笑了:“你挺了解我。”
“我好心给你介绍资源,你说我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是吧?”
沉砚舟快速眨动了下眼睛,长睫颤得厉害,连同掐在托盘上的指节开始泛白。
赵琼阑将喝完的汤碗放回他的托盘上,抬了抬下巴:“那就当这碗醒酒汤的谢礼,这总行了吧?”
小小年纪,防备心还挺重。
“这价值……一点也不对等。”一碗小小的醒酒汤,和资深的策展人以及资源丰厚的画廊,怎么会一样。
赵琼阑向他靠近一步,目光落在他瓷白的脸上,他垂着眸,长睫闪动,唇色艳丽,她垂在身侧的手捻了捻。
“不如……”她单手撑在他的扶手上,红酒的酒意自刚才蒸腾的水汽中冲上脑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下巴,轻轻呢喃,“那不如再加一个砝码?”
沉砚舟被迫抬起脸,看到她精致的脸颊无限靠近,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好似要从身体中破蛹而出一般。
他想往后躲,害怕她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又被她用力桎梏。
“又跑什么?”她轻斥,漆黑的眼眸含着细碎的笑意,拇指摩挲着指尖细腻的肌肤,“我还没听你称呼过我,每次开口都这么短短几个字,喊一声姐姐来听听。”
沉砚舟捏紧手中的托盘,唇角抿成直线,没吭声。
“不喊啊?”她轻声问,半垂着眼眸看他,“不想喊我姐姐,那你想要喊我什么?嗯……让我想想,那就是想喊老……”
“姐姐。”他低声又快速,声音轻地几不可闻,可赵琼阑还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轻笑,视线扫过他僵直的身体,落在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愈发笑得欢快,她越来越觉得逗弄他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沉砚舟被她笑得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拉开她的手低下头,匆匆说道:“很晚了,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赵琼阑盯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关上房门。
清晨的熹光破开云雾,水汽凝结成露珠,从新叶上滚落。
赵琼阑的秘书恭敬地站在餐厅口等着自家老板。
“先生早。”
沉砚舟看了眼赵琼阑的秘书:“早。”
管家指挥佣人将早餐端上来。
“琼阑总,早。”
赵琼阑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身精致合体的棕咖色西装套装,干练又知性。
“早。”她拉开餐椅坐下,看到对面沉默吃早餐的人,唇角勾起,“早上好。”
沉砚舟切着煎蛋的刀叉停顿了一下,微微掀起眼皮,又迅速下敛,艳丽的唇微不可查地抿了抿:“早。”
赵琼阑无声地笑了下。
“琼阑总。”秘书上前,打开平板递到赵琼阑面前,“这是商务部拟邀的这一次新品发布会的客人名单,需要您确认一下。”
“名单怎么现在才出来。”赵琼阑一目十行。
秘书噤声,看了眼老板的脸色,这本来就是商务部工作失误递交上来的时间迟了,她可不想当炮灰。
“就按照这份名单来吧。”
秘书松了口气,看来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管家将早餐放到赵琼阑手边。
“这是什么?”赵琼阑举起玻璃杯问,她的咖啡呢?
管家看了眼沉砚舟的方向,笑道:“是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蜂蜜水。”
赵琼阑探究的目光落到沉砚舟脸上。
“我吃好了,去学校了。”沉砚舟放下刀叉,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转开轮椅。
他的餐盘里,还有大半的早餐没动。
她转头示意管家:“给他拿点早餐带上。”
管家忙喜笑颜开应下:“是。”
赵琼阑喝了口蜂蜜水。
“对了,上次那个画廊还有Lisa的联系方式,你同步给沉砚舟的助理。”
秘书应下:“好的琼阑总,我一会儿就把信息发给先生的助理。”
赵琼阑吃过早饭,带着秘书也走了。
“阿阑,你那个老公,什么时候毕业?”
“嗯?”
夜晚的酒吧灯红酒绿,舞池中的男女随着律动的节奏尽情摇摆着身体。
赵琼阑慵懒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中玩手机,夹着烟的手垂在一侧的扶手上,听见朋友的发问,疑惑地抬起头。
“你老公不是还在读书吗?你不会连他现在大几都不知道吧?”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赵琼阑抬手吸了口烟,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
“哪儿别扭?你赵琼阑什么样的男人没玩过?”何蓓蓓转了转眼珠,回想,“我记得你之前那任小情人,才19岁吧。”
“哇哦,还是我们赵姐会玩。”
赵琼阑睨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我听说你最近跟你老公感情很好,还要给他办画展?怎么,想吃窝边草了?”
“这怎么是窝边草,人家明明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另一半。”
“要说沉三少,这张脸还是非常可以的,就是身体……啧啧啧。”
“正主还在这呢,是你可以议论的吗?”
“是我多嘴,我掌嘴。”
赵琼阑闲闲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腔,懒得开口说话。
何蓓蓓推推她:“说说呗,你最近忙得见不着人,兢兢业业打理家族事业,还开始顾家,衬得我们几个好没意思,真从良了?”
赵琼阑将手中的烟掐灭,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听我一句劝,少八卦,多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
何蓓蓓“扑哧”笑出来:“你说反了吧,少谈恋爱多八卦,才有益身心健康。”
“我说,你从前明明最讨厌接手家里的产业,现在怎么回事,都不像你了,好几次喊你你也不出来,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赵琼阑低头无聊地刷着手机,对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突然屏幕跳出一条新信息。
沉砚舟?他竟然会给她发信息。
「你今晚回家吗?」
十几秒后,消息又被撤回。
赵琼阑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勾起,指尖在键盘上跳动。
赵琼阑:「你撤回了什么?」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没什么,发错了。」
发错了?
赵琼阑:「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家?」
沉砚舟愣了一下。
「什么?」
「那不然你在问谁今晚回不回家?」
赵琼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对话框停留在她问的最后一句,轻轻笑了笑,重新点亮屏幕。
赵琼阑:「就要回来了。」
发完信息,她摁灭屏幕,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拿过外套站起身:“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何蓓蓓瞪直双眼,反复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搞错,现在才12点都不到你就要走?哪个小情人在召唤你?”
“家里催我回去了。”赵琼阑边往包间外走,边挥了挥手。
“还真从良了?”
会所的门童恭敬地替她拉开车门,递上车钥匙,跑车呼啸而去。
别墅一如往日伫立在黑夜中,路边的夜灯有稍许昏暗。
赵琼阑停好车,走上楼,家里静悄悄的,唯有门口的灯光明亮又温暖。
“你回来了?”
“又在等我?”赵琼阑朝他走去,扬起唇角。
沉砚舟转回头:“我饿了,煮点宵夜,你要一起吃点吗?”
“好啊,还是上次的粥吗?”她凑过去,香气扑鼻而来。
“面条。”
“我上次在朋友家吃过一次炸年糕,你会做吗?”赵琼阑边说,边拿过他手中的手套揭开锅盖。
热气上涌,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随着锅盖揭开水汽又慢慢退下去。
沉砚舟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拿回锅盖:“什么样的?”
“你等等,我问他要菜谱。”说着她还真拿出手机,也不管什么时候,大半夜找人家要菜谱,反正他们这群人,这个点肯定没睡。
果然没两分钟,一段语音跳出来。
男人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出无语:“大半夜的我上哪去给你问炸年糕的菜谱,那是带大我的李妈老家的一种做法,您能消停消停吗?什么山珍海味你吃不上,还惦记我家那口炸年糕?”
沉砚舟半敛下眸,盯着灶台蓝色的火焰。
赵琼阑按住语音键:“那你就帮我问问李妈不就好了?”
那头气笑了:“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人老人家早睡了,明天给你问。别耽误小爷泡妞。”
赵琼阑扔下手机:“等他明天把做法问过来,我们明晚宵夜就吃炸年糕。”
沉砚舟抬起眸,眸光微微闪了闪。
“晚上吃油炸的不好。”他低低说了一句。
赵琼阑环臂靠在岛台上看他:“你几岁啊,一副小老头的语气。”
沉砚舟闭嘴,将煮沸的面条捞过来,过了一遍冷水,再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汤汁中。
赵琼阑尝了一口。
“你哪里学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好吃?”饶是她吃过很多玉盘珍馐,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沉砚舟坐在她对面,看她吃得香,嘴角不自觉上扬。
“自己学的。”
“自学成才?你不当画家,做个厨师也很好。”都是手艺人。
“你想吃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做。”
赵琼阑抬起头,他低着头吃面,冒着热气的汤碗遮挡住了他此刻的神情,让她看不清他说这句话时的面容。
她放下筷子,突然问:“你在学校,交女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