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光入户，渐渐爬上了木沐的床榻。
慕林清了清嗓子：“都快晌午了，没见过这么懒的徒弟，就不能为师父省省心？”
木沐拽着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
昨夜那些暧昧的词句还在耳畔回响，她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胡乱撞着胸腔。
“省省心？”她在心里嘀咕，脸颊发烫，“莫不是还要我主动？！”
越想越觉得委屈，干脆把脑袋也缩进了被窝，瓮声瓮气地回了句：“不学了！”
慕林望着鼓起的被子，微微一愣，他当然不知昨夜的“误会”，只当徒弟在闹脾气。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真不学？”
他故意放缓声音，却在看不见的被子里，木沐正红着脸，纠结着到底该怎么“戳破”师父的“小心思” 。
木沐在被褥里传来不清不楚的声音“师父都是这般教徒弟吗？”
“难道不是吗？仙界也是这般，徒弟自是要主动一点”
慕林弯腰凑近被褥，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指尖轻轻点了点鼓起的被面，“怎的，还想让为师把法术嚼碎了喂到你嘴里!？”
木沐隔着布料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想起昨夜徒儿肌肤胜雪，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她越想越气，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长发乱糟糟地散在肩头，“你说吧，怎么主动？!”
慕林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眼底藏不住的委屈，莫名有些心慌。
“自然是主动修炼”
他别开眼，胡乱指了指她的头发，“先收拾好了，别又笨手笨脚”
看着慕林出去的身影“莫不是故意的？真正的在修炼之中对我……”
二人来到院子。
慕林冷清说道“今日便教你控水术”
“哦。”木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她偷偷抬眼打量慕林，见他正一丝不苟地整理袖口，那副认真又疏离的模样，和昨夜偷看画本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心里愈发觉得气闷，忍不住嘟囔：“说得轻巧，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夜里还……”
“你说什么？”慕林微微皱眉，目光扫过来。
“没什么！”木沐猛地站直，双手抱胸，“不就是控水术么，我倒要看看有多难。”
她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可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慕林修长手指在空中划出残影，灵力随着掐诀的动作凝成水珠悬浮。
“看好，此为‘凝水诀’，手型要稳，灵力需如溪流绵长。”
他说着便将一套指法拆解演示，水珠在他指尖滴溜溜旋转。
木沐依样画葫芦，指尖却只抖落几颗零散的水滴。
她咬着下唇使劲，额角沁出薄汗，偏偏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怎么也凝聚不起来。
慕林轻叹一声，跨步上前。
“手肘太弯。”他话音未落，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探向她手臂。
木沐浑身紧绷，想起画本里那些暧昧场景，以为他要借机亲近，猛地后退半步：“你干嘛！”
慕林动作顿住，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眉间浮起困惑。
冷着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将她的手往前带“这样才对！修道讲究专注，若你连掐诀都胡思乱想，不如趁早放弃！”
木沐不语，暗地里却想着，今天必须找出把柄。
就这样晌午过去，到了休息时间，趁慕林不在，她来到屋内四处翻找。
泛黄的书页指尖刮出细微声响。
突然后颈泛起一阵凉意，像是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
她猛地回头，正对上慕林似笑非笑的眼神，手中攥着的画本“啪嗒”掉在地上
“今日看你行为古怪，如今这般做贼人模样，你想作甚？”
木沐猛地站起身，耳尖通红：“别人家师父都是好好教导徒弟，你...你还想轻薄我！”
她踢开脚边的画本，却不小心让露在外面的艳色插画一角更明显了些。
慕林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画本，瞬间明白过来。他挑起眉，摆出一副狐疑面容：“轻薄？”
“装傻是吧，昨晚那什么‘肌肤胜雪’我可都听见了！”慕星瑶叉着腰，胸脯气得起伏。
慕林上前一步，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奇怪，原来是偷听了。”
他弯腰捡起画本，在手掌上被火化“本座本想着第一次收徒弟，便去看看如何对待徒弟，竟被那人哄骗，给了我这荒唐之物。”
木沐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场误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慕林看着她这副模样，微微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以后少看这些东西，于修行无益。”
“哦。”木沐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话刚出口，她便猛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急忙辩解道：“我...我压根不看！我本来就没看过！”
慕林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好好专注修炼。”
木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可心里却又泛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再因为这些事出糗了。
些许时辰后，木沐终于将凝水诀学得趁手，院外传来叩门声“花妖!”
她知道有人来寻药了，急忙过去开门，却被一把推开，那人大步进入屋内。
高傲坐在桌旁“我今日重伤，给我弄些好药过来!”
“好，你稍等”她握紧衣角，指尖微微发白。
可那人身上压根没有伤，单纯是为了将药抢了过去，拿去卖个好价钱，木沐自然知道，可她已经习惯了。
“能不能快……”
话音未落，一道灵光刻意避开心脉将男子钉在墙上，慕林缓缓入屋“找死？!”
木沐急忙走来拦住慕林“师父……”，可没有得到回应。
男子强装镇定回应“你...你想做什么？!”
看着木沐请求的神情，他将杀意收回。
“重伤？!”死死抓紧男子手腕将残留的天道噬魂随他筋脉注入，男子顿时痛苦不堪，险些昏死，灵光散去他蜷缩在地，全身颤抖发出一道道痛苦闷哼。
“若不想死，自寻办法”随后拉着木沐坐下，可她眼睛却盯着那人“怎么？!师父在眼前看着他人作甚？”
“我......”木沐双眸看向师父，又低下眉头，不知所措。
男子终是受不了痛苦，选择了妥协，狼狈爬到木沐身前跪拜，慕林凶狠的眼神让木沐收住了将要扶起他的手。
“求...木姑娘救我……”声音随着身体一同颤抖。
在慕林眼神示意下木沐才蹲下身子为那人治疗，痛感散去，那男子起身急忙道谢，离去时暗自想道：“待这人离去，看我怎么弄死你!”
他的内心如同被慕林看穿一般“七日内，入夜之前来此处，否则将会毒发身亡”那人顿住脚步，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压住男子肩膀“他是我徒儿，我会一直在”手上似要将男子骨头捏碎“听清了？”
“听...清了”，慕林松手后才急忙离去。
转身时却看见泪眶的木沐，他心头一紧，俯下身子抹去眼角泪水，语气放轻“怎么，为师下手过重了？”
木沐扑进慕林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鼻尖萦绕着师父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不安都化作了心底的暖流，原来被人坚定守护的感觉，是这般安心
慕林不知所措手臂在空中挣扎片刻才轻抚在她背上。
木沐抬眉“师父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
“你说你会一直在”
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哼着笑，那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温暖“自然”
木沐双手撑开嘴角“师父笑起来真好看”
慕林揽下手腕“我可不想有个任人宰割徒儿，说出去怕是毁了我名声”
“放心，我已经学会了”双手掐诀，指上浑圆水团。
慕林双指浮起水团，像是赋予了生机，化成一条鱼，围绕着木沐遨游，她伸手触摸，流水划过手指，不同那般冷，而是一股暖流。
“今日你乏了，好生休息”话音刚落木沐肚子传来了咕咕咕“为师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木沐瞪大眼睛，心想道：“师父还会下厨？!”
好奇驱使下，悄悄偷看，他将外出特意买好的食材化出，手起刀落，利落干脆，与平日那待着寒霜脸蛋的截然不同。
她不知师父过往究竟如何，或是一段悲惨的命运吧，可看见特意为她买来的食材，心里多了一股暖意，专注偷看，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砰砰的跳动。
转身间慕林自然也发现了衣角“真是蠢徒儿”，他将这句话留在心中，没有戳破木沐。
屋里晚霞，将木沐期待的脸庞应的通红，慕林将佳肴端完。
“师父好厉害”伸出脖颈观望，停留在了青莲糕上“师父居然还会做糕点？”
他拿起一块精美的递给木沐“尝尝”
木沐轻咬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冲击脑海，一段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同样的糕点，同样温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那抹记忆。她眼神凝重，似乎有着被封印的过往。
“怎么，不好吃？”
木沐回神摇头“没有，很好吃”说罢拿起一块递给慕林“师父也尝尝”
慕林只准备些淡酒，没想到木沐酒量这般差，跟她体质有关，如同不能被药物治疗一般，是因为不能化解里面的药力等等，因此几杯淡救她便昏昏欲睡起来。
慕林将她抱入寝室，轻手放下。
“别...别打我，我听话……”呢喃声突然从榻上传来。
慕林正要转身离开的动作骤然僵住，只见木沐蜷缩着身子，嘴唇不停翕动。她无意识地揪着锦被，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地牢里腐臭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木沐被铁链束缚在刑架上，鞭痕交错的脊背渗出黑血。
那些人狞笑着将她年迈的族人推入兽笼，利爪撕裂血肉的声音至今仍在耳畔回荡。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逃跑，可回应她的却是无尽的折磨，剧痛中，那个身披玄甲、周身萦绕着圣辉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本是妖圣，却变成了慕林。
为幽界正常运转，各族圣者不能过度插手，救下木沐也算是避免族群绝后。
“师父……”慕林神情恍惚蹲下身子，他伸手为木沐抹去泪痕，木沐突然抓住慕林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走，我听话……”声音逐渐削薄。
慕林望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轻轻挣脱她的手，却又鬼使神差地坐回榻边，用帕子拭去她额间冷汗。
木沐的呓语渐渐变成绵长的呼吸，眉头仍紧紧蹙着，像是还困在那场逃不脱的噩梦里。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夜色，木沐终于陷入安稳的沉睡，睫毛不再轻颤，苍白的脸颊也有了几分血色。
木门闭合的轻响比更呼吸还轻，恍惚间，唯有案上未燃尽的沉香，还在袅袅诉说他停留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