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飞车许久未到。联兵队伍也久未开拔。

    白月歌只听说是秦东羽下令暂缓行军。

    可究竟为什么暂缓,没人知道。

    众人只瞧见秦东羽座下那只青翼鸟,在铁灰色的天幕下盘旋不去。

    又常常在靠近白月歌头顶时俯冲而下,闯入她的视线,碍眼又聒噪。

    那一鸟一人在空中时,看似离她有些距离,可巨大的鸟翼扇动起的阵风,却次次擦着她的耳坠子吹过,惹得玉坠儿相撞,叮当作响。

    每每如此,都会引得四下里的联兵向她投来关注。

    起初白月歌只当巧合,可数次之后,她察觉到了刻意的味道。

    白月歌遂将身姿挺得更加端庄,每当白梦璃同她讲话时,她都微笑着垂颈倾听。

    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夫人温柔可亲。

    实际上,白月歌迫切地想钻进飞车里,那种再不愿被迫看到秦东羽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一旁的白梦璃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即使周遭的人后来对那青翼鸟习以为常,或许没再看她,白月歌却带着些风声鹤唳的敏感,总觉得有目光如影随形。

    这令人群中的她倍感煎熬——秦东羽的行径,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可说到底,这对她不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忍一忍,等飞车到了躲进去,煎熬也就结束了。

    然而,小半个时辰过去,白荣和白厢才架着飞车姗姗来迟,跟在其后的还有秦罡。

    等待良久的白月歌理所当然的忽视了秦罡,不容白荣白厢开口,就跳上飞车,其间还差点被裙子绊脚摔下车。

    拉开侧边的车门,里头还挂着门帘,不知是什么妖兽的皮毛,厚重极了。

    车厢像是个被过度包装的美丽礼盒,拨开一层又一层的华丽包装物品,才能进入其中。

    白月歌的期待值被拉满。

    剥开门帘,迎面的香风让她将责备的话忘了个干净。白荣白厢虽动作慢,人却妥帖。她觉得刚才的等待有了几分值得。

    车厢内立的四方小天地被布置得如同女子闺阁,一件件小玩意儿都恰到好处地戳中了她的心窝。

    纸笔香茶零嘴,玉制的卧榻矮几上摆着软蒲团,各色物件一应俱全。

    如果剧情允许,白月歌想在到达到藤桥洞前,都躲在这,半步也不迈出去——

    白梦璃在她之后登车,一瞧清车厢内的布置,甚至失态地发出了惊呼。

    白月歌不解,以幽崤的富庶,白梦璃不该大惊小怪。

    她按照人设,将诧异按捺下来。敛袍坐下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穷奢极欲。

    仿佛现实中,日日囚困住她的那些宅院——空旷而又带着老木腐朽气息的霖辉堂、永远照不进光的东石台,还有被苦涩药味浸入房梁的春晖药堂,都只是她恶梦中的掠影。

    被雪覆盖下的泽鹿苑,反倒成了黑暗噩梦总唯一带着明亮的地方。

    灯未点燃,车内昏暗,飞车门扇半阖着,白月歌眯着眼向外头的光亮处看,正对上秦东羽越过茫茫人群望过来的眼神,其中闪动着她熟悉的金褐色辉芒。

    一瞬间,白月歌又忆起燃春烟气氤氲时,她所见到的那双眼睛。

    它的主人脊背跪俯在她脚下,它自低处向上探寻,其中暗金色的辉芒扫过之处,令白月歌感到了灼伤的痛感。

    之后不论再温柔的触碰,都让她被灼痛一般,身体抖如筛糠,不由自主的溢出痛呼。

    而她颤栗的模样和压抑的喘息,像是意乱情迷,反倒更取悦了被燃春控制的秦东羽,令他更加用力地钳制她。

    此后白月歌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着下颚,在口中狠狠灌了一壶热辣的烈酒,她拒绝咽下,那酒便从她口中漫出,混着涕泪,淌得满身都是污秽。

    白月歌指甲深陷掌心,忍冬印灵不安分地挣扎。她抹脸躲开视线,让白梦璃将门扇阖上。

    少女点头,可她的动作在看到门外龙崖家主过于灼热的眼神时,停顿了下来,她转头想对白月歌说些什么。

    “寒气太重。你在等什么?快关上!”白月歌发觉自己的声音尖锐刺耳。

    白梦璃看着在青翼鸟背上俯视着的人,陷入两难:“姑姑,外——”

    话未说完,少女手中的门闩便被身后的女子夺过。

    眼见内外世界将被隔绝开,门扇之间突然探进什么锐器,吓得白梦璃向身后倒去,她感到自己被一个充满苦涩药味却柔软的怀抱包围,她慌乱中意识到自己压在了白月歌身上。

    原本要关上的门被插入的长柄锐器彻底挡住——秦东羽在鸟背上俯身,手持唐刀探入。

    白月歌先前关门的动作又急又气,猛地将那柄唐刀震开。

    刀当啷一声掉下,横在两门之间,彻底卡住了门。

    天光乍现,将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白月歌照得无所遁形,她一咬牙扯断了门帘的挂绳。

    秦东羽的手却快她一步,把那立刻要将两人隔绝开的厚门帘拦下。

    白月歌避无可避,男人的目光放肆地在飞车内巡视。这让她又陷入到一阵屈辱。一如那晚被迫撬开躯壳,逼迫她展露自己的脆弱与真实。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抗拒有多出格。出格行为带来的未知后果让她恐惧。

    而最大恐惧来源于她发觉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就像刚刚那样。挫败和恐惧像脖子上的项圈,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面部因无法呼吸而涨得通红。

    殊不知她一言不发红着脸的样子,很大程度上会被人看作是羞怯。

    白月歌抚着胸口,终于在白梦璃扶她起来的时候,才从自己的恐惧中抽离,吸入了一大口空气。

    寒冬的冰冷空气呛得她咳嗽不止,也让她再次清醒。

    白月歌又展露一个妻子该有的温柔笑意。为了弥补先前的出格,让自己虚假的爱意看起来更加真挚,她直勾勾地盯着秦东羽的瞳孔。

    “方才没站稳,扯倒了梦璃,夫君见谅。”说罢,她又捏着手帕轻咳。

    先前秦东羽送来的长生树芯她没敢切片沏汤来喝,生怕用掉会坏了剧情。她服用的还是先前弓上断了的那根树芯,那一截年限短,效用便差些,洗髓散的副作用消得不甚彻底。

    “火液盆呢?”秦东羽控着鸟悬停在半空。

    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她身边的随侍。

    但白月歌知道自己的咳嗽,和白荣他们没有关系,她听了这话心里不大高兴,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失控。

    可外面的寒气从鼻腔钻入,刺激得人喉咙发痒,白月歌憋得双颊潮红,良久,她才开口:“已经让人等了太久,我便没让他们再费时间——”

    可她话音刚落,就见秦罡双手捧着火液盆站在车下,白荣白厢也跟在他身后。

    秦东羽面色不善,扫了一眼秦罡,只说了句“快些送上去”,便用刀鞘挑起丢下的唐刀,驱动青翼鸟振翅离去。

    就像他只是过来催促人给妻子送个取暖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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