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都开始吃了,池念给方思衡最后回了句消息,就息了屏。
那条消息是:给你刷好感度了,似乎效果显著,希望方同学再接再厉!
一顿饭吃完后,几人下楼后才知道沈冬野点单时就找孟昭偷偷把账给结了,说是“都给我个面子,今天我拉着大家来的——为了庆祝长跑第十的好成绩,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大家被他夸张的动作表情给逗乐了,也没再客气。
校运会的第二天,沈冬野一早醒了,就在寝室里哀嚎腰酸背痛,坐不起身子下不了床。
对面,魏尧蒙上被子,反手砸过去一个枕头,带着起床气,烦躁地说:“闭嘴。”
“好嘞。”沈冬野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鉴于他们之后没有要参加的项目,两人不约而同地达成共识,旷工睡到了中午才起,饭点时到食堂随意对付了两口。
出了食堂,沈冬野神清气爽地抻了抻懒腰说:“吃饱喝足,就是舒服!”他瞥了眼旁边人,“出门前就想问了,你怎么眼底下一片黑不溜秋的,昨天不是吃完饭回来就爬上床了吗?”
昨晚吃完饭后,四人在学校门口分了手。两人到寝室时也不过才八点钟,洗漱一番后接连回了各自的床。沈冬野很久没有经历这么大的活动量,没躺下两分钟就不省人事,自然不知道魏尧半夜还去阳台透了口气。
魏尧:“做梦了,没睡好。”
“哦。”沈冬野没多问,他比较关心今天的打算,“接下来去哪?上网不?咱俩都有段时间没去了。”
魏尧:“嗯。”
还是之前常去的那间网吧。进门和老板寒暄两句,两人买了瓶水,都往卡里充了点钱,接着挑了靠里的位置坐下。
这会儿虽然是白天,但在校运会期间,逃课来上网的学生反倒多了起来。
魏尧刚坐下就听见前面的一个在和旁边人八卦早上的比赛:谁的势头猛,哪个又可惜了。
没太在意,他登上账号,和沈冬野组了双排就收回注意,点击开始。
……
魏尧看着结算胜利的页面,习惯性地喝了口水,仿佛能让自己缓缓气,稳定一下心绪,好再开下一把。
几局下来,不知不觉就干掉了一瓶。
他起身。
沈冬野摘下耳麦,“诶,你去哪?”
魏尧:“买水。”
柜台边,有几人似乎刚来,在老板进仓库给他们拿东西时嬉笑打闹。
魏尧走过来,在一旁等着。
那几人声势浩大,是附近的二流子团伙,不仅说话嗓门大,还非要推来扯去。
其中一个顶着七炸八炸的头发,手肘撑在柜台面上,大手一拍说:“哎呦我操!我早上拿了套一中校服进去看他们跑步,你们猜怎么着?”
旁边人笑着说:“能怎么着?看得你想回去上学了?”
炸毛嗤笑一声,“放屁!谁稀罕读那破书。”
“那是怎么着?看得自己也想冲上场露一手?”
“拉倒吧,就学校里那群小胳膊小腿的,能跑得过谁啊?”
“哈哈哈——对。”
等嘲笑够了,炸毛说:“你们怎么就记着这些小瘪三啊,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
“什么啊?”
“当然是美女啊!”他得意地说:“早上我遇见个漂亮妹子跟过去搭讪,要了人家的联系方式。”
“别吧,你这样的——”有人唏嘘。
炸毛甩脸色,“我怎么了,现在那些学生就喜欢流里流气的,等我和她聊熟了……”他色’情地笑了下,其他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有好东西要分享啊,长什么样啊,给我们瞧瞧啊。”
炸毛点开相册翻找:“等等,我早上偷拍了张——”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手被人猝不及防地砸在抓住,炸毛刚想抽回,却被那人反剪在身后。
“你他妈——”
炸毛猛地扭身,手肘处出来吃痛,“砰”的一声,胸口就磕到了收银柜台。
听到这不寻常的动静,不少人抬头往大门的方向望去。
沈冬野感受到周围躁动的气氛,好奇地摘下耳麦,学着隔壁一样伸长脖子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看清楚是魏尧面无表情地反拧着别人的手肘,迫使一个炸毛手撑柜台桌子上,沈冬野忍不住地叫唤:“我去!什么情况?!”
他弹起身子,径直赶过去。
“你干什么!”
炸毛无法动弹,转而对同伴咬牙切齿地说:“快,你们快过来帮我啊!”
无人答应。
旁边的同伙此时都吓得不自觉地往后撤几步。
这个二流子团伙年龄不大,都是早早从学校出来,拉帮结派地找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之后也不干正事,就着家里给的一口饭活着。平时靠游荡打发时间,偶尔喜欢撩着头发自信地去搭讪,因为他们都有个认知,自己是天底下最酷的人。
但真遇到了事,不论是动手还是动脑子,他们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刚才那一拳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是在听到那声巨响后才猛然反应过来,随即出于本能地想离开这是非地。
老板在仓库里翻着东西,听到外面的奇怪动静,顶着头上的几根毛飘飘扬扬地飞奔出来,着急忙慌地说:“哎呦,别打别打。”
沈冬野也冲了过来,随手拨拉开一个二流子,他上前拦着他说:“魏狗,干嘛呢?”
魏尧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也不管周围围凑过来的人群,只冷冷地对炸毛说:“删了。”
沈冬野没搞清楚状况,一脸懵地看着他。
炸毛一听就明白了,但为了挽回一点尊严,他装模作样地吼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嗯,”魏尧嗤笑一声:“正好让你进去喝一杯。”
炸毛一听这话就怂了,知道自己偷拍属于犯事。
老板打和气说:“删了,那啥不重要的删了也没事,只要别动手就成,都是老主顾,看在我的面子上,有问题咱们和和气气地解决就行,小本生意赔不起啊。”
见老板搭了台阶下,炸毛支支吾吾地说:“看在,老板面子,那就——啊疼疼疼!删了,马上删了!”
魏尧这才松开手。
在魏尧不太友善的面色下,炸毛捡起地上的手机,手臂还有点发麻地颤巍巍点了删除照片,又把回收站的给清空。
似乎是怕魏尧不信,他伸出手机划拉给对方看,确定没有遗漏。
魏尧眸光一扫,又收了回来。
炸毛以为这样就了事了,缩回手正准备往裤袋里塞,想着尽快离开。
谁知又听见一声命令:“道歉。”
“什么?”炸毛反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飞快地说:“哦哦哦,这就道歉。”
他连忙点开微信界面。
魏尧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联系人。
接着炸毛点开聊天框,战战兢兢地输入一行: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他余光偷偷瞥了眼身旁这个不是善茬的学生,本想看对方还有没有意见,却忽然惊悚地发觉那男的有些眼熟。
有一回他们在路口堵了学生,也是这个人多管闲事!
迟迟不等魏尧说话,黄毛才点击发送。
紧接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跳出来和一串不是好友的文字提醒。
炸毛面色难看:“……哥,你看,这。”
沈冬野一颗毛脑袋凑过来看了一眼,“得,幸好人家也有防范意识。”
他胳膊肘撞了一下魏尧,“没事了。”
魏尧不紧不慢地嗯了声,这才转身回了位置。
沈冬野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走之前又冲着那炸毛补骂了句:“傻逼快滚,下回再做这种事,等着进局子吧你!”
炸毛一听见局子,吓得立马溜之大吉,捎带上二流子同伙,不消片刻就无影无踪。
沈冬野回位置看出魏尧没了兴致,干脆说回去了,对方应了声就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离开。
回去路上,沈冬野忍不住念叨:“这些怂货也是有毛病,净是整一些缺德事,早晚进局子。”
魏尧不置可否,“应该的。”
“你说你也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吓我一大跳,”沈冬野顿了下,茫然地说:“不过你怎么这么暴躁。”
魏尧不咸不淡地答说:“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他们那样子。”
沈冬野没细想,顺着他的话说:“嗯,确实。”
转眼校运会进行到第三天。
这天一早沈冬野和魏尧就起了床,广播里的进行曲还没播放时就积极投奔到操场去。
直到下午的闭幕式圆满结束。
随着场地大清空,把椅子都搬回教室后,许晴站在讲台上,拍拍手提醒说:“大家回去路上小心,趁这个周末调整好状态,等周一来了之后就要好好学习了!”
众人稀稀拉拉地应声。
即将入冬的天黑得快,收拾好一切,两人就回了宿舍,企图补上一觉。
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魏尧坐在自己的床沿等沈冬野洗完澡出来,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忽然屏幕顶端弹出来一条消息提醒,来自学校的公众号。
随手点进去,标题是几个着重标明的大黑字:【热烈庆祝校运动会圆满成功】
紧随其后是一篇句式工整的赞扬小作文,没什么意思。
魏尧无所事事地划着,忽然看到几张贴在一起的图片,是各角度拍摄的走方阵时的场景。
他只用一眼就看到自己班级的位置,也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身影。一如那日看到的模样,长发被干净利落地束起,露出精心打扮的妆容加上本就很好的底子,让人轻易移不开眼。
“哐当”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
凉风一吹,沈冬野抖了抖身子。扯着头上的毛巾来回搓动,他站在阳台,对着墙上的镜子照了照,说:“尧哥,你等会再进去哈,热水被我洗没了。”
没有人答应。
沈冬野探脑袋进去,又叫唤了一声:“尧哥?”
魏尧这才抬头看他。
沈冬野收回目光,重新审视自己刚出浴的容颜,“嗐,还以为你睡着了,叫了两遍都没听见。”
“没,听见了。”
魏尧起身,随手抓起浴巾往阳台走……直到沈冬野从镜子里看到他要钻进浴室,才狐疑地出声:“魏狗?你真的听见了吗?!”
魏尧眉心霎时一跳。
周六清早,不需要起早贪黑,也没有听见沈冬野一早的鬼哭狼嚎,嚷嚷着哪哪又疼。
可魏尧还是被吵醒了。
他半梦半醒间听到隔壁传来起床,下地,走去阳台,又折返进来的动静,就这么来回好几趟,终于忍不住地睁开眼。
他目光还有点涣散,声音低沉带着点烦躁说:“你一早忙什么?”
沈冬野这时候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似乎还吹了一个发型,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穿鞋,言语欢快地说:“自然是忙终身大事了。”
魏尧懒得猜哑谜,重新闭上眼,一手枕在脑后说:“那你赶紧去。”
“好嘞。”沈冬野穿好鞋,轻轻地关上门,“走了啊。”
“嗯。”
话音落下,周遭回归寂静。
可惜没能维持多久。
魏尧再次醒来,是被一阵热闹不停的铃声吵醒的。
他皱皱眉,坐起身子看了眼手机,是沈冬野打来的,接起:“又做什么?”
电话那头惊叫:“江湖救急!”
“……”魏尧掀被看了眼自己身上,“可能,不太行。”
沈冬野哪会揣摩他的意思,光顾着说:“行,可行,我这都快到书城了,结果老江头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画室,不然就要抽我。”
魏尧终于听出不对劲,怀疑说:“你大早上是去书城?”
沈冬野:“是啊,我约了池念一起,现在快八点了,她估计都到了,可是我只能改道去画室,为了我的屁股着想……让她再回去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啊。”
“所以?”
“所以这时候需要一个讲义气的兄弟,帮忙解决燃眉之急。”沈冬野毫无负担地说。
魏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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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坐在书城外的仿古亭子里。
她第三次看了眼表。
八点二十分。
片刻后,她站起身准备往里走,却见身前的大路旁停下一辆出租车,紧接着一个人钻了出来,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
她神色茫然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