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通话

    张翙提议去游乐园。

    过山车在高空中盘旋而下,留下一串冲破天际的尖叫,好音拿着门票,手指不安揉捏纸质票一角,听到那些嚎叫声,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腿也在发软。

    “一定要坐这个吗?”她不想扫兴,可真的很害怕啊,只要一抬头看见倒悬的车轨,就慌得眼睛发晕。

    张翙激动道:“没事的,好音,相信我,你会爱上这种心跳失衡的感觉!”

    排完队,轮到好音与张翙,她仍在垂死挣扎,小声说:“还是不去了吧,看起来很危险哎。”

    “好音,求你了,我真的很想玩这个!”张翙拽着好音的胳膊,坐到了过山车中间,压下安全杠。

    在安全员检查完毕后,过山车缓缓开动,好音有一种想跳车的冲动,直到车速越来越快,几乎垂直而下,泪水不受控制在眼角飙落,眼看它爬上陡峭的巅峰后,下一刻飞冲云端,又在觉得呼吸要停止的时候,车身猛地扭转,脑袋颠倒上下,像是挂在车轨下面,除了绝望与呐喊,什么也感觉不到。

    下来后,好音脸色白的要命,吓得张翙发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我”的关心三连问。

    好音用抖动的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身体靠在一道扶栏旁,休息了好一会,说:“比蒋维则还可怕。”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的幽默让张翙笑得直不起腰。

    好音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

    工作人员帮两人换上荧光安全服,再三嘱咐,进了鬼屋后,如有不适,请立即拍打胸前的信号灯。

    张翙拉着好音细弱的手腕,走在其他人前面,一道锈迹斑斑,如同暗沉的血液一样的铁门,在众人面前慢慢打开,伴随惊悚气氛拉满的鬼哭声。

    好音伸出另一只手要按胸前的信号灯。

    抱歉,她现在就有不适。

    张翙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信心十足道:“好音,你可以冲破自己的勇气上限,You’ve got this!”

    “……”好音觉得做不到。

    真正进入鬼屋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白森森的东西,光线昏暗,好音先是眯起眼睛,慢慢走近,惊恐发现那是一群上吊的白衣鬼影,脑袋低垂在胸前,劣质的黑色头发披散,盖住了人脸,她吓得转身要往回跑。

    但张翙牢牢拉住她的手,大笑道:“你看,不是真人,只是穿了白色衣服的塑胶假人,一点也不吓人,”她走近一个假人,伸出手去捏它摇摆的脚尖,那假人立即发出瘆人的惨笑声。

    好音真受不了了,觉得眼前的张翙跟索命的鬼一样,身后还有一群白衣女鬼悬在黑暗里,似乎在发出桀桀怪笑,她往后倒退一步,身后还有四五位玩客,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住脚,止步不前。

    也许是在等一个胆大的人先穿过去,给大家做个英勇示范。

    反正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她。

    “一定要过去吗,我们还是去玩其他的吧,那个水上漂流好像也不错。”好音试图语言劝说。

    “快来吧,闭上眼睛,好音,我说一二三,我们埋头往前冲。”张翙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就怕她临阵逃脱。

    一股强力拽着好音往前,她紧紧闭上眼睛,大有鬼屋塌了,也不能睁开的气势,柔软的布料在脸上滑过,时高时低的尖叫声传入耳蜗,她心跳地飞快,总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正阴森森盯着她。

    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等她再睁开眼睛,已经穿过了那片白色鬼影林,眼前出现一座四四方方的房间,墙壁很奇怪,摸起来黏糊糊的,因为看不清,她举起手机,照出手掌心一片赤红色。

    “啊!”

    好音惨叫一声,疯狂甩动自己的手掌,试图把手心诡异的红色液体甩出去。

    张翙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翼下嗅嗅,乐道:“是番茄酱而已。”

    听到不是血,她冷静下来,紧紧靠着张翙,什么东西也不敢再碰。

    房子中间放置一具漆黑泛光的棺材。

    有玩家在棺材旁隔着一臂的距离打转,然后伸长胳膊极其小心的触摸。

    “上面有一个洞,可以把手放进去,房间的钥匙一定就在这具棺材里面。”有玩家推测说。

    “那需要人把手伸进棺材摸钥匙。”张翙很有兴趣地拉着好音走近棺材。

    一个高个男玩家提议说:“一人摸一次吧,谁先来,不如我们剪刀石头布。”

    就算借好音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手伸进一个完全看见,随时可能被其他东西攥住的地方,可是如果大家轮流一次,耍赖的话,不公平,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胆子小,运气还奇差,一通划拳下来,全部输掉。

    张翙双手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好音一步一步蹭到棺材旁,左手拿手机,右手往棺材板中间,仅容一只胳膊通过的洞口伸去。

    灵光一现,决定先用手机照一照里面有什么东西,这样也好有些心理准备。

    抬起手机屏幕往那窄小的圆洞照去,同时,脑袋不自觉后仰,眼睛还要紧紧瞅住光照下的出现的东西。

    在手机伸到正上方时,突然,棺材中伸出一只黑袖包裹的胳膊。

    顿时,房间内众人发出捧场的尖叫声。

    而可怜的好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手软成无骨的样子,手机被突然伸出的胳膊一下子夺走。

    好了,现在不仅要拿钥匙,还得抢手机了。

    “是人,是人,好音,别怕,是工作人员啦。”

    张翙走过来,自告奋勇说:“我帮你掏手机。”说完撸起纯蓝纱袖伸进洞口,大家屏声凝气等待她的好消息。

    就在几乎凝固的安静气氛中,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封闭的空间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在问谁的手机响了。

    张翙拔出胳膊,漏齿一笑,转头朝好音说:“好音啊,我好像不小心按到拨通键了。”刚刚与工作人员夺手机的时候,一番乱七八糟的操作,按到了拨通键,然后响起了铃声。

    “没事,没事,”好音连忙说,“挂掉就可以了。”

    刚说完,棺材旁喷出一股白色雾气,接着“砰——”厚重棺材板打开,推翻在地面,一个身穿黑无常衣服的白面男人猛然起身。

    吓得众人又是一阵叫破嗓子的哀嚎,乱哄哄抱作一团。

    在棺材打开后,张翙眼尖地看见了里面的钥匙和屏幕亮着的手机,趁黑无常忙着爬出来吓人,她大跨步跑到另一端,弯腰火急火燎捡起钥匙与手机,揣进口袋,拉起两眼发直的好音,往锁着的铁门那跑去。

    用钥匙打开铁门,没想到门后还有一个挂着长长假舌头的白无常,双手平直前伸,看见有人打开门,立即一蹦一跳冲了进来。

    好一个两面夹击,房间中又是一阵高音声浪,然后开始疯狂大逃亡。

    “你怎么啦,好音?”两人跑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躲进一间废弃衣柜中,身后没有黑白无常的踪影,终于可以安心地喘口气。

    “我没事。”好音惨白一张脸,竭力表现出没事的样子,又忍不住小声说:“刚才好像听到蒋维则的声音,吓死我了。”

    “怎么可能,蒋维则能来这种地方,你一定是吓到幻听,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张翙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出口袋中的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正在通话,通话时间二十四分钟,通话人——一串十一位数字号码。

    好音:“……”

    张翙裂开笑,乐观道:“总不能是蒋总吧。”

    转头看见好音仿佛见鬼的表情,下一瞬,手机响起“嘟——”地挂断声,是谁,不言而喻。

    张翙安慰说:“反正离婚了,背后说两句坏话又怎么了,他管不着你。”

    “也是。”像是回应她的安慰,也像回应自己砰砰的心跳。

    晚上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从没这么晚归家的好音,自然引来陈姨好一通询问,老老实实回答完今天一下午的行程,慢腾腾换好拖鞋,往楼上走去。

    这个时候,怀盛宣和段嘉仪都睡下了,怀晚棠应该也不会出来。

    结果一抬头,差点吓到尖叫。

    段嘉仪贴着全黑面膜站在二楼护栏旁,身旁还有脑袋搁在段嘉仪肩上,极为乖巧的怀晚棠。

    “姐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妈妈和我担心死了。”她眨眨眼,带着不满的腔调朝好音说道。

    好音没想到她们会在家里等她,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又觉得有些愧疚,温声说:“因为和朋友好久不见,所以玩得忘了时间,下次会注意的。

    怀晚棠好奇说:“什么朋友啊,姐姐,我可以认识一下吗?”

    “是曾经的健身教练,女孩子。”好音慢慢往楼上走,虽然很累,心情却意外轻松,她笑了笑说,“她人很好,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哦,看来这个朋友很讨姐姐喜欢啊,不过姐姐要注意些,别让人骗了呀。”

    “怎么会……”

    好音没说完,段嘉仪已经开口,“那些健身教练,和珠宝销售没什么区别,最知道怎么让有钱人掏钱,你性子这么软,别人说两句好话,就把你哄得团团转,尤其是这种带你玩乐,半夜都不回家的人,我不管是男是女,你以后还是少来往些。”

    好音僵在第二层阶梯上,仰望段嘉仪严肃的目光,心中生出一股要涨破的情绪,声音不高不低,但十分坚定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我的朋友,妈,你不能这样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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