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姐姐

    怀晚棠进来的时候,好音抱着枕头坐在床头,不停掉眼泪,陈姨过来看过她,安慰了几句,觉得再怎么说,也无法减轻她的伤心,叹口气下楼去了。

    “姐姐。”怀晚棠甜甜地叫她一声,脑袋从门口斜冒出,是很阳光活泼的女孩。

    好音擦了擦眼泪,自己才是占了怀家二十多年富贵生活的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她心情极其复杂,有愧疚、有怨恨、有惶恐……

    没有等到好音进房的允许,怀晚棠推开门,大大方方穿过小客厅,走到她的床前,坐了下来。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我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晶莹眸子里浮动真诚的笑意,要去握好音的手。

    好音不自觉躲开了,她没有办法和一个陌生人有亲密接触,小声说:“你找我有事吗?”

    怀晚棠也没觉得尴尬,双手撑在床上,按了按软和的床垫,“哇”了声,不回答好音的问题,而是说道:“姐姐,你的床好软啊,陈姨偏心,我的床没你的舒服,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好音明白她是想来增进二人的感情,怪不得妈妈会更喜欢晚棠,她果然比自己更大方懂事,这样一比较,更加难过。

    好音道:“你喜欢这张床,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一起睡觉,她真的做不来。

    “其实就是想和姐姐一起睡啦,”怀晚棠装作生气的样子,“我们可以一起说说话,姐姐,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吧。”

    是有很多话要问,但还是不可以一起睡。

    “对不起,我不习惯两个人睡。”说完这个谎言,她更加抬不起头来。

    谁知怀晚棠没有知难而退的样子,而是哈哈笑着说,“姐姐能和姐夫睡,不能和我睡吗?”

    “……”好音苍白的脸霎时红成一片,“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现在不太想……”

    “姐姐,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希望自己有一个姐姐,没想到,真的可以实现,虽然这二十多年,我生活的并不好,不过今天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姐姐,我觉得什么也可以原谅啦。”

    她快乐地说道。

    好音一下子无地自容,羞愧地问道:“你过得怎么样不好?”

    她慢慢往好音身边移了移,说:“买我的那家人很穷啊,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干活,冬天的时候,手冻得裂口子,更可恶的是,到初中他们就不让我上学了,他们的儿子是个傻的,想让我给他做媳妇,到了十六岁,我自己跑出来了,跑到长海市,连个高中也没上过,只能干些出力气的活,后来,干的工作做了,有点眼界啦,就学人家做直播,刚开始吃了好多苦,手里没钱,吃了一年的馒头,豆腐炒白菜,嘿嘿,现在看见白菜就想吐,好在直播慢慢做起来了,也有钱了,没想到还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邀请之前的朋友来家里玩,他们看见你,都夸你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好音听着听着又哭了,打心底觉得怀晚棠糟糕艰苦的生活有一半要归咎于她。

    怀晚棠趁她哭得没有任何防御性的样子,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很乖地道:“姐姐,你就满足我这一个生日愿望吧。”

    好音怎么可能不答应。

    等一起躺在床上,哭完的怀好音又觉得不自在起来,尽量把身体往边上靠去,像一条绷直的绳子,再努努力,就可以把整张床都空出来了。

    怀晚棠反而一直没发现似的,贴在她身后,显得特别快乐,特别无忧无虑。

    “姐姐,听说你和姐夫离婚了,为什么啊?”

    怀好音不想说这个,嗯了一声,呓语似的说:“不合适。”

    怀晚棠似乎很好奇这件事,“那前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好音慢吞吞说:“一个脾气不好的男人。”

    很不好,像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他打你了?”怀晚棠撑起上半身,望着好音的侧脸。

    “没,没有。”

    蒋维则只有冷嘲热讽,到时没做过什么让她受伤的事情。

    “那就是骂你了?”

    “也,不算吧。”

    好音仔细想一想,他只会说不准干这个,不准干那个,然后在床上说些露骨的让人羞愧无比的话语。

    “那是怎么个脾气不好,我知道了,冷暴力你!”

    怀晚棠颇有打抱不平之意。

    “不是这样。”

    经过一场家庭风暴与一阵突如其来的悲恸,身体疲乏极了,她慢慢闭上眼睛,轻轻说。

    按照他每晚用不完的精力,冷暴力没有可能存在。

    凝视怀好音沉睡地侧脸,怀晚棠可爱乖巧的脸慢慢冷淡下来,她这位姐姐才是地地道道的天真无脑,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哭哭啼啼,看起来软弱无能,一点伤害力也没有。

    本来都与姐妹商量了许多捉弄她这位假姐姐的法子,现在看来,纯粹是浪费脑细胞,她相信,只要她说一句带刺的话,这位假姐姐就会躲到屋里,偷偷哭个不停,还傻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长脑子的女人,她怀晚棠真不稀罕跟她斗,就好心施舍这位傻姐姐在怀家有个立足地吧。

    在怀家住了半个月,好音每天过得都很煎熬,不是面对蒋维则那种大火猛攻的煎熬,是面对怀父怀母时,文火慢烹的煎熬。

    吃饭时,好音低头静悄悄夹菜,沉默不语,段嘉仪会说她小家子气,没有半点怀家千金的从容得体,看向怀晚棠大口吃饭的样子,则充满爱怜与欣赏。

    好音尽量不出现在楼下,不打扰他们一家的温馨茶话会,可段嘉仪会生气地上楼,接着把她叫下去,口中不停念叨要她向妹妹看齐,开朗一些,不要每天阴沉沉的样子,坏了怀家和谐的气氛。

    即使父亲,也明显更偏爱怀晚棠多一些,不仅给了她1%的公司股份,那间好音不被允许不能进去的书房,怀晚棠可以随便进入。

    当他们无比自然聊起公司的事情时,听不太懂,也插不上的话的话音,只能坐在沙发里,局促地当一个家庭和睦的装饰品。

    陈姨关切的眼神,也让好音觉得有一种难言的“羞愧”,好像她不应该得到这种关心。

    怀氏集团的年终庆典上,怀晚棠挽着盛怀宣的胳膊,以怀家千金的身份出席晚会,之后又在晚会节目中,弹奏了一首钢琴曲。

    怀好音从小内向,不会参加这种人多且不熟的晚会,所以公司的员工和高管,只知道怀总有女儿,却从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大家想当然认为,这就是怀家唯一的千金。

    蒋氏集团作为最大控股人,蒋维则受邀参加怀氏集团的年终庆典,周秘书代表蒋维则出席,他本人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不可能来一个非核心业务公司参加晚会。

    张翙一直问她住在哪,两个人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见面,她其实挺想念好音的,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尤其是出去参加朋友组织的party,习惯了角落坐着一个安静的好音,守着两人的饮品,津津有味地看向舞池律动的人群。

    张翙老说没见过她这种喜欢往人多热闹的地方独自社恐的人。

    “今年快要结束了,我还能见到你吗?”

    然后发好几个爱心和想念。

    好音凭借手机震动的次数就可以知道信息来自张翙。

    看到她的消息,连日来的忧愁破开一道口子,照进些愉悦的阳光。

    “下午可以出来。”

    “噢耶。”

    两人约好地点和时间,好音和陈姨说晚上不在家吃饭,要去找朋友玩,陈姨很高兴她终于交上朋友了。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装修非常文艺的咖啡厅,有歌手在边弹吉他边唱民谣,因为是工作日,店内只坐了几个年轻人。

    好音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看见张翙早早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见她进来,活力十足地朝门口招手。

    “你家到底在哪里,下次再见不到你,我就去你家敲门了。”

    点完咖啡,张翙托着脸,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目光在好音的脸上逡巡一番,这么多天不见,好音的气质似乎比刚认识时更孤僻沉静,看来离婚的打击,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经过三个月的发酵,在她心中沉淀地越来越深。

    好音蠕动嘴唇,不太想说出住址,自己如今在怀家的身份很尴尬,如果说出来,张翙一定会去找她,到时知道了她的事情,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份难得的友情。

    “就,就在很远,交通不方便,我以后可以来找你,你别担心,我没有事。”

    张翙托着腮想了一下,看来好音家应该在贫穷的乡村,所以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让她知道,没关系,以后等她想告诉她的时候再说也可以。

    她换了个话题,问好音离婚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老家不出来。

    好音计划卖掉那座私人山庄就出国继续未完成的学业,之后,如果怀家有需要她会回来,如果不需要,她想一辈子留在国外生活,大概会定居在加拿大的温哥华。

    得知她要出国,张翙非常难过,以为她是想逃避有蒋维则的地方,“好音,离一次婚而已,没必要出国定居,老死不相往来啊,你看你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熟悉的文化环境,你真要为了个男人全部舍下吗?”

    “不是,”好音放下刚端起的瓷杯,认真道:“不是为了蒋维则,是……我不想留在这里了,翙翙,我其实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想……追求我自己的生活。”

    这简直不像好音说出的话,张翙惊讶了一下,真的很想留下好音,可作为好朋友,不能太自私,难过道:“没事,就算出国,我也可以去找你啊,温哥华挺好的,听说那里的樱花和枫叶很漂亮,到那时候,我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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