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维则吃完午饭就要收拾东西回市里,下午再坐飞机到长海,晚上十点前一定能回家。
怀好音讷讷说:“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梅老太拦住他,说什么也不让今天就走,开玩笑,外孙的儿媳头一次来,哪能吃一顿饭就给放走了,梅老爷子在一旁帮腔。
对方人多势众,蒋维则只好不甘心作罢,“行吧,再住今天一晚。”
梅老太午睡了半小时午觉,醒来后,带着怀好音去村里东一家西一家的闲逛,遇到个认识的村民,就会笑着介绍一番,然后听别人夸她外孙好福气,孙新抱真够漂亮!
蒋维则抱着胳膊在家等啊等,在太阳西下的时候,终于等到二人归家,不动声色将怀好音揽到自己身旁,对梅老太说:“外婆,阿公问你去不去镇上买点东西?”
梅老太看了看发暗的天色,到了张罗晚饭的时间,忙叫着老头子去镇上买些鱼虾肉,今晚的饭一定要丰盛隆重。
怀好音要过去帮忙,蒋维则拉住她,闷闷不乐说:“你还有别的事。”
“嗯?”
他淡定说:“去钓鱼。”
“啊,这么晚了……”怀好音指指落山地太阳,笑了笑。
“夜钓。”蒋维则不容分说,提起早就准备好的渔具和鱼桶,跟屋里的外婆打了声招呼,不理外婆惊讶的询问,拉过院子里的怀好音,大步走了出去,小黄狗摇着尾巴跟在两人身后。
乡村道路开阔,两旁山青水绿,白墙红瓦,古香古色的二层小楼掩映在葱郁的树木之中,村庄外围有切块的金色河滩,还有方方正正的青绿稻田,沿着河滩往下走,水流越来越平缓,蓄成又深又广的湖泊。
怀好音欣赏着路上优美的风景,心情舒服悠然,蒋维则放慢脚步,与她一同在树木成荫的石子道上,优哉游哉行走,静深的眼眸悄悄垂向她皎洁侧脸。
好音发觉落在脸颊的炽热视线,微微低下头,耳垂和腮边爬上一层薄红。
日落西山,霞被万物,光泽艳丽。
“汪!汪!汪!”
暧昧美好的气氛,突然被随之而来的狗叫声打破,蒋维则表情难看极了,跟被狗咬了一样,而在林子里欢快扑腾的小黄狗一无所觉,欢乐十足地不停叫唤。
蒋维则又不能当着怀好音的面骂狗,显得自己很没风度,只好忍声吞气,试图用冷厉的眼神阻止它愚蠢的狗叫。
“哈哈哈……”好音笑起来,看着小黄狗,宠溺说:“它真可爱!”
蒋维则硬生生附和,“……嗯,很可爱。”
到了钓鱼的地方,是一片三角沙滩,附近长满尝尝柔软的草林,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斜切的石壁,流水潺潺,间歇传来鸟鸣,晚风湿润,沾了水汽,他找了一块低矮的大石,够两人坐下的面积。
“这里会有鱼吗?”怀好音环视一圈,一个来钓鱼的人都没有。
蒋维则把鱼线抛了出去,鱼竿固定好位置,转头看她,很有信心说:“春钓滩,夏钓潭,秋钓阴,冬钓阳,这个地方,绝对能钓到鱼。”
“好吧……”又去找乱跑的小黄狗,怕它掉进水里,将狗唤到脚边。
蒋维则弄好鱼竿,坐到她身旁,长腿随意的前伸,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两个人静静注视河面,感觉周边空气越来越稠热,尤其是他的手漫不经心环在她胳膊上,耳朵可以听到他长长的平静的呼吸,似有若无的雪松香在鼻尖浮动。
还是说点什么比较好。
怀好音扭头仰脸,看向他,小声问:“这里能钓到什么鱼啊?”
“鲤鱼、草鱼、鳊鱼……”他目不转睛望向平缓的水面,喉结耸动几下,声线低沉,“还有……美人鱼。”
“哈?”怀好音眉头蹙在一起,眼里仍盛着温和笑意,“这里是有美人鱼的传说吗……唔”
蒋维则就在她询问的一瞬,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就像一头扎进深水之中,沉溺地碾磨吮吸搅弄,好音觉得肺里的氧气所剩无几,他还不见离开的迹象,双手推推他的肩膀,掐住她腰身的大手,忽而离开,一手控制住她的胳膊,一手按着她后脑,让亲吻更加长驱直入,无所顾忌。
良久,他湿润的双唇慢慢离开她的嘴巴,目光像暗中潜伏的野兽,贪婪凶狠地在她脸上流连,语气却松松软软,含着令人心软的乖张,“我……想……你,老婆……”下颌磨蹭她的脖颈,嘴巴不老实地咬弄她的耳垂。
怀好音觉得肺里的氧气和脑子的理智是连在一起的,全被蒋维则一口气吸了个干净,全身没有力气,迷迷糊糊,顺着他的动作,不作挣扎,没有抗拒,躺下,衣衫散落,亲吻抚摸,任由疼痛慢慢贯穿,她抱住他的脖颈,听见他热切虔诚地叫她名字,呢喃着令人着迷的情话。
“我是你的鱼……我只能放生在你的身体里……老婆……”
“呃……嗯,等等……别说了……”
怀好音全身仿佛火灼一样,被他那些羞耻的情话。
小黄狗在二人脚旁,疯狂地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一边跑一边叫。
“狗……”好音简直没脸做人。
蒋维则撇过脸,冷冷瞪狗一眼,伸手捞起自己的薄绒毛衣扔到狗头上,黑暗兜头而来,小黄狗安静下来,在宽大的毛衣中蹬腿挣扎。
……
折腾了快三个小时,天已经全黑下来,鱼,一条没钓上来,等回去后,外婆的满汉全席也刚刚完成,菜肴太多,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能够摆放,好音心里非常感动,又加上体力消耗太多,足足吃了三碗米饭,两个老人喜笑颜开,一边让她吃慢些,一边不住夹菜,劝她多吃点。
第二天又住了一晚,两人回到蒋家,在那留了两天,之后才回到长海。
六月份,蒋氏集团发布蒋家与怀家联姻的消息,一时轰动商界,怀家的股价飞升,集团事业再创新高。
怀好音却很发愁,一些许久不联系的朋友与同学,开始热络的约她吃饭聊天,她拒绝了一次,两次,第三次就不忍心再拒绝,就这样,每天工作完,还要参加一些朋友的晚宴,简直是身心疲惫。
蒋维则也很生气,说了要拒绝,她总是因为“不好意思”,作茧自缚,浪费时间精力,最重要的是,把他给忽视了。
于是,蒋维则发出告知事宜,凡是企图借怀好音的手走后门的人,全部拉入蒋氏集团黑名单,这场交际风波总算慢慢平静下去。
有一次,怀好音和张翙去看音乐剧,正好碰见了怀书瑶,打了声招呼,就想快点离开,因为对这个人的感情非常复杂,不讨厌,也不能喜欢,同情,但想想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又觉得这同情太虚伪,而最无法回避的是,二人存在血缘关系,她是她名义上的姐姐。
怀书瑶变化很大,嘴角牵起的笑容,再没有想要讨人喜欢的温柔小意,看向怀好音,弯了弯唇,“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我有些话,很想对你说。”
怀好音看了看她,又看一眼张翙,张翙眉头向上一抬,让她自己解决。
“那好吧。”
“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个同伴,他去洗手间了。”怀书瑶偏偏头,三人站在剧院出场的大厅里,观看完演出的观众安静有序地向门口走着,也有细小的交谈与笑声,怀好音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过去,就看到齐漫寻顺着人流往她们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怀好音怔了怔,对这个快要从记忆中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表现出压抑和无措。
他走到面前,还是那副温雅光明的笑脸,似乎游轮那晚的尴尬,只是一场幻觉,“好音,好久不见。”
怀好音干涩说:“……好久不见。”
为什么怀书瑶和这个人在一起,她们是怎么认识的,现在是什么关系?
怀好音心里一片乱麻,坐在咖啡厅时,张翙叫了她几声,才回过神,尴尬地朝三人笑了笑。
“没事,咖啡厅就是发呆的地方,在这之前,先点一杯喜欢的咖啡。”齐漫寻微笑说。
……
怀书瑶说了一些家常话,大多是自己小时候的回忆,和母亲生活的经历,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在生日宴会时那般愤怒隐忍,那些日子肯定不美好,让小小的怀书瑶早早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
所以她并不会报复怀盛宣对她母亲始乱终弃,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父爱?狗屁。
依靠血缘拿到手的利益,才是真实的。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只有两个人的洗手间里,怀好音注视镜子里的怀书瑶,面色平静温和。
怀书瑶慢条斯理上下搓动手掌,水流淌过细白的手腕、掌心,她同样注视镜子中的她,轻笑说:“怀家的钱财,我只拿自己该拿的,你不用担心,家产归根到底,还是属于你。”
“……”怀好音拧眉,对方太过精明和理智,还透着点无所顾忌的冷感,她低下头,淡淡说:“我知道了。”
“那就麻烦你跟蒋总也说一声。”她扭过脸,直视怀好音,眼神像某种冷血动物。
好音心一跳,“什么,这件事和蒋维则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她讥嘲一笑,“你相不相信,一旦我有有争夺家产的行为,过不了几天,就会意外身亡……”
怀好音敛容正色,“犯法的事情,他不会做,你大可放心。”
怀书瑶不和她辩驳,微笑着留下一句“是吗?”语气含着淡淡嘲讽,转身要离开。
“齐漫寻不是好人……”怀好音叫住她,把他在游轮中的一夜情之事,说了出来。
怀书瑶扭过脸,笑得风情摇曳,“我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还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音惊讶地看她黑色裙摆消失在关上的门口,空气流转着惑人的甜香。
晚上睡觉时,怀好音把和怀书瑶的谈话讲给蒋维则听,目光盯着他的脸,分解其中细微的变化。
蒋维则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挑了挑眉,语带嘲讽说:“我看起来像作奸犯科的人吗?”
好音放下心来。
却忽视了,一向得理不饶人的男人,今晚为何对这事轻拿轻放,一句简单的讥嘲,就轻轻略过这个话题。
也不怪怀好音如此信赖他,从广市回来后,这半年来,他每月生气的次数大幅度减少,一个月也就发作个三四次,怀好音渐渐摸出了些门道,如果一直说气话,那还是不怎么生气,口头上哄两句就行,如果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要郑重些,多花点时间,也能很快把皱巴巴的人抚平。
从春到冬,又从冬到夏,蒋维则看着怀好音朋友渐渐多了起来,工作也慢慢得心应手,但他并没有一种生活在变好的幸福感,只觉得属于他的时间都被旁人占用去了,越来越不舍得每天早上的分离,越来越珍惜晚上的相拥而眠。
“老婆……不想要孩子。”卧室里,蒋维则侧脸贴着她的胸膛,闷声闷气,又带着些恶劣的任性,动了动身体。
“呃……”好音被他弄得说不出话来。
“鱼儿可以在里面,但不能游出来,你只能爱我一个……”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她抬起颤抖的胳膊,摸了摸他茂密的黑发,对于这种羞耻的要死的话,他现在张口就来,让她耳朵发烫,虽然感觉男人的占有欲日渐强盛,心里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或许是不舍得,亦或是胆怯。
魔鬼披上了天使的皮囊,硬要揭开后,谁知道会面对怎样的祸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