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之前师父退出了腥风血雨的江湖,之后便收养了我们这群师兄弟和我,在君山上立了个门派,称什么号什么的他懒得挂,导致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觉得我们是被爱招摇撞骗的师父拐来的。
师父嗜酒如命,好女色,还常常以压榨捉弄我们为乐趣,十年来劣迹斑斑,可他乐此不疲的神情让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君山,离开我们这些师兄弟。
可是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忽然间抛下了我们,一言不发地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
很多次,我都想下山去找他,去寻他的踪迹,沿着他当年走过的路和江湖。
可是师父说过也许等个三五年他就回来了,虽然我时常和师父作对,但他的话我深信不疑。
可三五年的光阴委实太长了些,等得人又焦急又忐忑。
“师叔,你说师父为什么会突然不要我了?”在君山的第十三个年头,我终是忍不住抱着师叔嚎啕大哭,心里觉得委屈。山上的草木荣枯几度,可始终还是不见师父回转,也无半点音讯。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将我放在他的心上,像我一样日日记挂着他。
我仰着头一坛烧酒下肚,酒水辛辣而粗劣,就像任性而又无知的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师父也说过若得他怜惜也必得是块能入目的玉才行,他还说过我定可以拐一个如意郎君,可我这种粗俗又鄙陋的山野姑娘,连师父都不要的姑娘,我要上哪里去拐一个如意郎君。
眼泪掉得噼里啪啦的,我挂在师叔的身上,一面吸了吸鼻子,一面叹息:“师叔,师父他老人家不要我了,现在我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你娶我好不好?我们一同下山去找师父好不好?”
我这话说得诚恳又真挚,可是泪眼中我分明瞧见师叔的嘴角抽了抽。
“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吧。”我低着头,听见了他叹气的声音,尾音还犹自停顿在半空中,我的眼泪又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师叔他不知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盼着师叔与我一同下山去寻我的师父,消失了三年的师父。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大师兄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他坐在我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白,刚才师叔在众兄弟面前讲,你们俩要下山去寻师父?”
“呃,这个……”我抚额,昨晚的话我说得过了头,师叔其实完全可以当做是我在撒酒疯。
“小白,以后在山下,你要听师叔的话,别给他添麻烦。”我乜了他一眼,心里默默感伤,大师兄成功成为继师父之后再度嫌弃我的人。
大师兄絮絮叨叨嘱咐了几句,便走了,临走前还从怀里掏出钱袋,把平日在集市上挣的碎银子都留给了我,他说:“小白,山下的食宿都要花钱,虽然钱不多,好在你和师叔也能少受点苦。”
师叔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尚在发呆。在君山上等待了三年,如今听闻师叔要带我下山去寻师父的踪迹,我却迟疑了,心中惴惴不安。我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的某处,过得可否惬意。又或者他一人打马绝尘而去,从此塞北江南都一一踏过。
“你且再休息一日,明早我们便动身。”师叔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平和,声音无波无澜地更让我觉得脸红。
“那个,师叔,昨夜我喝多了,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难怪师父以前在的时候从不让我喝酒,喝酒真是误事啊,我默默感慨了几句。
“既然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我自当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