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女帝

    石壁上的烛火幽幽摇曳,投下斑驳光影。

    沈砚清靠着石柱坐下,经过方才的一阵奔波,双腿还有些发软。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黑甲男人。

    他静静站在甬道口,背对着她,似乎根本没将她这个突兀闯入的“陪葬品”放在眼里,整个人如一尊石雕般纹丝不动,只有微不可察的气息流转,证明他还活着。

    “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沈砚清终于开口,语气尽量平缓。

    厉行舟未转头,只淡淡道:“是。”

    “可这墓主早死了。你守着她又能守到什么?”她试图用理智说服,“陵墓再宏伟,也只是坟墓。你若真还活着,何不离开?”

    可厉行舟却不再多言,只低声道:“你若真不想死,就别再问。”

    他拂袖转身,隐入昏暗石道。那道挺拔的身影没入黑影之中,仿佛随时都能消失,仿佛生来就是墓中魂影。

    沈砚清低低吐出一口气,脑中却飞快转动。

    这人……警惕心太强了。但他不杀她,说明她还有价值。

    那么现在——

    她微微起身,趁着他背身离开的空当,悄无声息地向墓室另一侧探去。

    墓室结构她再熟悉不过,作为考古研究人员,她曾与导师团队花费很长一段时间研究过这片陵区的结构模型。

    而现在,那些模型中的盲区,正一一展现在眼前。

    她脚步极轻地靠近北侧石壁,那处本是空白,但她知道,结构图上这一带隐藏着排气井和备用逃生甬道。

    哪怕只是仪制设置,也有可能连通墓外。

    她小心翼翼地拂开灰尘,手指触在一块微凸的浮雕图案上。

    轰。

    轻微的震动自地下传来,石壁后竟真的传出一线微风。

    这里的空气,竟然是流动的。

    她眼中一亮,心跳不自觉加快。

    只要再确认一下出风口走向,她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你要去哪?”

    一道冷意自背后传来。

    沈砚清身形一僵,缓缓回头。

    厉行舟不知何时已折返,黑甲在火光下冷冷发亮,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宛如从阴影中缓缓逼近的审判者。

    “既然来了,就别妄想出去。”他说,眼中寒光一闪,“这座陵墓,不是你能离开的。”

    沈砚清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但她心里清楚,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逃。

    只是下一次,得更小心点。

    沈砚清被逼回原处,心中不甘,面上却维持着一副乖顺模样。

    她知道再多言无益,便装作安分,坐回石柱下,低头假意检查自己那身古怪的祭服。指腹不经意地拂过衣襟一角,突然咔哒一声轻响,脚下的石板开始松动。

    不好。

    她脸色一变,猛地起身,却为时已晚。

    轰隆隆!

    整块地面剧烈震动,尘灰簌簌而落,脚下石板竟瞬间塌陷,化作翻卷石瓣,像一张猛然张开的石口,将她整个吞噬。

    “啊——!”

    她身子失重,直直坠入黑暗。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在混乱中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拉住她下坠的身形。她猛地一抬头,竟是厉行舟!

    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石壁突起,咬牙撑住自下坠的两人,额角浮出青筋,盔甲在剧烈拉扯中嘎吱作响。

    “放手!会拖你下去!”沈砚清大喊,声音因惊恐而嘶哑。

    “闭嘴!”厉行舟低吼,手指反而扣得更紧,“别乱动!”

    可下一瞬,“咔”的一声轻响,石壁上的突起终是承受不住重量,整块碎石脱落。

    两人一起坠入深渊。

    ……

    “咚——!”

    一声闷响过后,沈砚清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似的,疼得喘不过气。她躺在一堆腐朽木板与破碎陶俑之间,浑身仿佛散架。

    “你……还活着吗?”她呻吟着转头,视线模糊中,看见不远处躺着的黑甲男子。

    他缓缓撑起身子,神色依旧冷峻,披风下的护甲裂出一道长痕,但声音依旧沉稳:“还能死得动静更大些?”

    沈砚清一时语塞,只觉这男人刀子嘴豆腐心。若不是他方才拉她一把,她现在恐怕早已摔断脖子。

    她忍着疼,摸索着四下查看,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封闭陪葬坑。

    四壁密布着雕刻未完的壁画,地上零落着破碎的陶俑与棺椁残片,还有不知哪朝哪代的尸骨。

    空气中浓烈的死气混着封存千年的腐香,令人窒息。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陵道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地宫仿佛被撼动。尘灰四起,砖石间隐约传出咔咔作响的摩擦声,如数百人脚步齐踏,沉沉逼近。

    沈砚清心头骤紧,猛然回头,便见一整列陶制殉俑从主墓室方向踏步而来。他们本应静默如死物,此刻却目泛幽光,关节咔哒作响,步伐虽僵却整齐划一,脸上依旧保持着生前的狰狞威仪。

    “他们动了……”她声音发颤,“陪葬俑……全活了?”

    厉行舟目光冰冷如刀,剑身轻颤,低声道:“殉俑无神智,却受陵中主阵控制。一旦陵阵暴乱,便以入侵者为敌。你站我身后。”

    话音未落,几尊殉俑已扑近,铁铸兵刃劈空而来,直取沈砚清。

    电光火石之间,厉行舟剑光如雪,挽出一道银色剑幕,将扑来的殉俑一一震退,石片飞溅。他以一己之力挡在沈砚清面前,剑势凌厉如风,不让她退后一步。

    “躲在我后面,不许乱动!”他怒喝。

    沈砚清心中一震。方才那一句“你站我身后”,竟比这满地杀机更令人心惊。

    她咬牙强自镇定,眼见周围殉俑越聚越多,急道:“他们是受主控大阵影响,我记得那边通往机关心脉,若能封住阵眼,也许能让他们停止!”

    厉行舟并未质疑分毫,只道:“你带路,我护你。”

    他一边护着沈砚清向前,一边御剑斩敌,身法疾如惊雷,杀伐果决。沈砚清回头望他,霎时间竟有一丝恍惚。

    这一刻,守陵将军不再是她穿越初见时的冷面刽子手,而是如古壁画上守护女帝的神祇般,浴血而立,挡住陵中诸邪。

    沈砚清带着厉行舟一路奔逃,沿着她在考古中熟悉的结构图奔向地宫深处。殉俑杀意如潮,步步紧逼。沈砚清与厉行舟借助地势与机关,几次险象环生,才堪堪避过身后追袭。

    就在最后一道箭墙落下前一瞬,二人拐入一条偏僻墓道,沉重的石门轰然闭合,将所有杀机隔绝在身后。

    尘埃滚落,寂静骤至。

    沈砚清靠着冰冷石壁,剧烈喘息,额头冷汗淋漓未干。目光所及,是前方一扇古老厚重的双扉石门,门上盘龙戏凤,浮雕斑驳,门缝间隐隐透出一道幽冷寒光。

    她怔怔看着那道门,低声问:“……这里是?”

    “帝寝。”厉行舟站定,神情沉凝肃穆,“女帝主墓,非皇族血脉,不得擅入。”

    沈砚清抬脚欲前,却在迈入门槛的一刻,心头忽然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悸动,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无形的目光自墓中深处望来。

    四周寂静无声,石门开启后是一方幽暗恢弘的大殿,高台正中,一口巨大的玉棺静卧其上。四周鎏金灯盏长明不熄,灯光如水,将整座帝寝照得宛若白昼,又仿佛梦境。

    沈砚清抬步缓缓走上高台,只觉身处其中,连呼吸都被这庄严肃穆的气息压住。玉棺封闭严整,雕饰精美,棺盖之上浮雕着凤羽流纹,四角嵌有温润宝玉,周围陈设一丝不苟,礼制华美完备,显然从未被盗扰。

    她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试问世间有几个考古人员,能够亲眼见到发掘陵墓的原貌?

    这其中的历史价值,简直就是不可估量。若是能了解清楚,定然能够填补这一段考古历史的空白。

    她来回细细打量着四周的布局,心中暗暗记下。其中的陈设她自然不能够挪动分毫,毕竟损坏陵墓原貌,但是光是记录下其中的装饰,就已经具有极高的考古学价值,然而片刻后,眉心微蹙,神色逐渐凝重。

    其中某些摆设的方位、构图与祭仪传统微妙相悖,似乎……另藏玄机。

    她缓缓蹲下,指尖在棺座周围的石纹上轻触,细细摩挲着那些几乎被灯影掩盖的暗纹。

    一道道不显眼却严密有序的细线,逐渐在她眼中拼合成某种熟悉的轮廓。

    “……不对。”她低声喃喃,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整个布置,眼中浮起惊疑与寒意,“这不是单纯的守灵布局。”

    厉行舟听见她声音中的异样,快步走近:“什么?”

    棺下的引纹、壁角刻痕,以及灯盏布置的方位,看似是装饰和礼制,但实则……

    沈砚清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失声道:“这……是个‘缚灵阵’。”

    厉行舟眼中一凛:“什么意思?”

    “是一种源自前朝禁术的咒阵,伪装成守灵封印,但实则……是诅咒。”她声音发哑,心头发凉,“诅咒墓中之人不得超生,不得归天。”

    布阵之人极其狡猾,连布局都以皇家礼制为幌子,若不是她研究过类似出土墓制,根本察觉不出。

    殿中静了一瞬。

    厉行舟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冷厉如霜。他盯着那精美庄重的玉棺许久,才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压抑:“……果然还是那些人的手段。”

    沈砚清侧过脸看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眼中翻涌着几不可见的怒意,平日沉冷的面孔此刻竟隐隐透出克制到极致的恼火。

    她不禁问:“你……早就怀疑?”

    厉行舟沉声道:“我曾守过陵封,当时只觉布设繁复,如今看来,是有人刻意掩藏了真意。”他抬眼看向那口仍静卧的玉棺,语气冰冷如刀:“将她困于生死之间,死不得其所,魂不得其归,只为斩断她的威望与传说,死后都不肯放过。”

    沈砚清默然不语,仿佛能听见地下脉络之中某种细微的震颤与呼声,沉沉缠绕在这高台玉棺之下。

    她移开目光,转身走向墓室四壁。

    四壁皆绘有巨幅壁画,浓墨重彩,描绘着那位女帝一生波澜壮阔的命运:年幼流亡,亡国之女于敌营中隐忍生存;复国为帝,铁血重建;战场开疆,兵锋所至;最终归隐陵寝,自葬生门。

    这一切,沉静肃然,却与她在史书中所读到的那个“无德无才,妄称天命”的女帝截然不同。

    当她走到正北那幅主壁画前,步子忽然顿住。

    画中女帝,凤袍加身,端坐高台,眼神冷峻如霜。万民伏首于前,群神缄默于后,她披发执剑,神色冷艳凌厉,眉目间自有不容置疑的威势。

    仿佛早已看穿后世如何评说,却依旧不屑一顾,从容以对。

    沈砚清凝视那道身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沉重的悸动。片刻后,她在心底轻轻道:

    我要发掘出历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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