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知道身边有个居心叵测的人的情况下,蒋温月不可能那么没有警惕心,随便就坐上一辆陌生的车。
但坏就坏在,人总是有刻板印象。
之前的几次见面,不管换了多少辆,霍祁舟的车基本都是一个风格:纯黑色,车型偏大,外表低调,但是又能看出价格昂贵。
所以在看到这辆造型浮夸的车时,蒋温月根本没想过它会和霍祁舟有什么关系。
而除了他,正常人不会无聊到在没有约好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鸣笛骗她上车。
——真是无耻,知道她不会再上他的车,居然用这种手段。
蒋温月恼怒非常,哪有什么心思接电话,不理会,只是很生气地让他:“开门!”
霍祁舟说:“别这么紧张,我只是送你一程。”
“回家吗?”
他问,然后真的在导航上搜索起来。
这种斯文客气、装得像个正经人但是又装聋作哑的态度让人毫无办法,蒋温月出不去,只能用一个十分抗拒的姿势,防备地暂时屈从。
“安全带系上。”
霍祁舟提醒了一句,将车子开出去,按照送蒋温月回家的路线。
铃声还在车厢里响着,霍祁舟忍受几秒,对她说:“不接的话可以先静音吗?真的有点吵。”
温和,礼貌,他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这个时候的蒋温月已经不会再被这层假象欺骗。
愤怒毫无意义,蒋温月让自己先冷静,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去约会,不回家。”
她报了之前顾卓年发来的餐厅地址。
没想到霍祁舟油盐不进,反而故意曲解,说:“需要我现在订位置吗?”
偷梁换柱。混淆概念。说得好像蒋温月是要和他约会一样。
蒋温月再次被这人的无耻惊到了,恼火地看过来。
霍祁舟没看她,笑笑,又好像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开个玩笑。”
然后他用很笃定的语气告诉她:“卓年有事。抱歉,你们的约会怕是要泡汤了。”
——他怎么知道?
蒋温月一愣,只疑惑了几秒钟就很快想明白:一定是这个无耻的人蓄意破坏!
“你做了什么?”
她生气地质问。
霍祁舟但笑不语,看了眼她手里第三次响起的手机。
对,没必要和他浪费口舌,可以直接问卓年。她真是气糊涂了。
蒋温月立刻接起,并且决定今天要是不能见面的话,就直接在电话里揭穿霍祁舟的丑恶心思。
她说:“卓年……”
刚开了个头,就被顾卓年火急火燎的道歉打断:“对不起啊宝宝,现在不能去接你了。霍祁舟身份证丢了,他在外地,让我帮他补办,挺急的,再过会儿派出所就下班了。”
“你先回家,我这边完事了去找你好不好?”
能听出来他真的挺着急的,而且对放她鸽子这件事充满歉疚,那边好像还在有人催。
正事要紧,蒋温月只好等他忙完。
不过——
霍祁舟的身份证真的丢了?
那不是他为了骗她下去随口扯的借口吗?
挂断电话,蒋温月怀疑的看向霍祁舟,他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蒋小姐,你把我想的也太不堪了,总体来说,我还是个正直的人。”
“哈,正直。”
蒋温月简直要被他这无耻的发言逗笑了,忍不住说:“骗卓年在外地,然后转头就来骚扰他女朋友的人不是你吗?”
霍祁舟理直气壮:“跟他说的时候我确实在外地,刚赶回来。另外,我的东西被弄丢了,找人买单不合理吗?还是说,蒋小姐愿意负责?”
“至于送你回家,只是顺路。”
事情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试图装成只是一个好心的朋友。
蒋温月毫不留情地戳穿,语气硬邦邦:“我不觉得哪里顺路,也不想坐你的车。如果你还有最后一点做人的基本道德,现在就放我下车。”
霍祁舟不为所动,想了想,镇定地说:“好吧,那算我居心不良。我被色相所迷。我喜欢你。”
“……你!”
他突然这么痛快的承认,大放厥词,反倒一下子把蒋温月堵得哑口无言了。
震惊了会儿,痛斥道:“霍祁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发小的女朋友!”
霍祁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情,并且很清醒。
他说:“公平的追求而已,放心,蒋温月,我不会破坏你和他的感情的。”
他终于不再喊什么意味不明的‘蒋小姐’,而是直接称呼了她的大名。
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地提人的名字,语气总是会显得郑重许多。
可是、可是……霍祁舟说的这种荒唐到了极点的话,本身就够讽刺了,如果他还有一点认真,那只会让人更生气。
蒋温月真的被无耻到了:明明就是想要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行径,为什么霍祁舟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甚至义正言辞?
他是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很克制、很委屈求全了吗?
蒋温月现在才知道人在愤怒到极致的时候是会沉默的。
她足足有一分钟没有说话,吸气、呼气,用力做了几组深呼吸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十分不敢置信的语气说:“你就不怕我告诉卓年吗?”
顾卓年是他的好朋友,背地里撬兄弟墙角,就为了发展一点刺激的不伦关系,任何人都不可能没有顾忌。
而蒋温月这么问也不是为了威胁,她早就已经决定要告诉顾卓年了,霍祁舟怕不怕都不影响。
她只是单纯惊讶他的大胆。
她以为霍祁舟会说些什么威胁的话,没想到,他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异的笑声。
嘲笑。不解。
气定神闲。好整以暇。
于是蒋温月就明白了:他不怕,真的不怕。
蒋温月膛目结舌。
前面刚好是个红灯,霍祁舟随着车流慢慢踩下刹车,停稳后,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车是祁轩的,前面放了瓶车载香水,味道不是霍祁舟喜欢的,他有些嫌弃地抽了张纸盖住,然后才回答蒋温月,很无所谓的态度:“说什么气话,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他。”
在蒋温月一点点皱起的眉头中,他耸耸肩,十分坦诚地说:“顾卓年毕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是在乎的,能不影响和他的关系最好。”
“不过想想,”他话音一转,说:“真的被他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
霍祁舟看向蒋温月的眼睛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幽深,带着几近赤.裸的色.欲,肆无忌惮,还夹杂着一些跃跃欲试。
蒋温月察觉到后,立刻凶狠地瞪过去,试图表达愤怒。
霍祁舟对上她的目光,略有些遗憾地舔了舔唇,垂眸,将眼神里那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都收好。
眨眼间,他又退回成那个温和正直的斯文人,对蒋温月说:“不要害怕,我还是有一些礼貌的。我可以保证,在顾卓年知道、或者你们分开之前,不会做任何过界的事情,只是交朋友。”
他剩下的半句话没说,但蒋温月已经猜到了。
——而一旦这层纸在顾卓年那里捅破之后,霍祁舟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就是要让蒋温月明白,他现在还有所顾忌,愿意披那层斯文的假衣,不是因为她非单身的身份,而是还顾念着顾卓年是他的朋友。
但如果撕破脸,不是了……
霍祁舟喜闻乐见,正好可以脱掉枷锁。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蒋温月被他这种逆天的狂徒思想唬住了,一时失言。
不知道是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还是在威胁,最后,霍祁舟斯斯文文地补充一句:“我良好的自制力你已经见识过了,不是吗?”
疯子和正常人不能相提并论,蒋温月听不出来这是不是反话。
她的愤怒在升腾到极点之后,已经烧干了,发现霍祁舟就是个不讲理法的疯子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显而易见,她脑子嗡嗡乱叫,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维持其他多余的情绪。
现在胸腔中只剩两个字:反抗,必须反抗。
蒋温月已经失了分寸,想起来昨晚那句意味不明的‘好女孩’,就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她突然说:“我们已经做过了。”
试图用这种发生过就不可改变的既定事实将霍祁舟逼退。
如果,他很在意的话。
——他应该在意的,毕竟,昨晚蒋温月真切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夸赞,甚至还让他冷静下来,悬崖勒马。
初.女情节。
很低俗无理的想法,但是蒋温月希望霍祁舟有。
可他听了,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只是不太想听,用一种不感兴趣的语气,冷漠道:“你和他的私事,没有必要向我汇报。”
蒋温月盯着他,故意强调:“我不是个‘好女孩’了。”
这下轮到霍祁舟怔愣了。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反应过来后,无语一瞬,差点笑出来。
“你以为我在意这个?”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亲自帮他们开了间房,并让蒋温月通知顾卓年:“今晚就可以住,房间里有套子。我现在送你过去。祝你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