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这是危险暂时解除之后,蒋温月对霍祁舟最新的评价。
他用不知真假的理由把她骗来这里,张口就来,除了调戏外,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但问题就在于,他疯也疯得不够彻底,挑挑拣拣,最后也只是点到为止,把那些直白的、龌龊的都咽回去,重新披上斯文的外皮,以为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吗?
可是有些东西就算不说,封上嘴巴、砍掉爪牙,野心也是会写在每一个存在的细节里的。
就像现在,霍祁舟一边让她离开,一边又锁着车门——他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蒋温月恨恨地瞪着他,咬碎了一口银牙。
“嗯?”
几分钟过去,无事发生,车厢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模样。蒋温月没走,也没动,屁股依然紧紧粘在座椅上,看起来十分屈辱地挤在最那边的角落。
霍祁舟稍感意外,眉梢轻挑,说:“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逃到电梯里了。”
蒋温月现在看他就是一个恶劣的神经病,哦,还好色。
兔子急了还跳墙,性格再好的人也有脾气,蒋温月警惕而又防备地盯着他,闻言,冷冷地讽刺他:“你是说你车锁里的电梯吗?”
霍祁舟一顿。
然后突然难以自抑地笑起来。
不是那种嘲笑,或者冷笑,就是真的自内而外、发散出来的由心的愉悦,忍俊不禁。
他笑起来更神经了,主要是蒋温月不知道哪里好笑,理解不到他的笑点,所以更觉得莫名其妙。
霍祁舟也没打算解答,只是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告诉她:“蒋小姐,嘴长在人身上,是有很重要的功能的。”
说完,他不再纠缠,利落地解锁车门,对蒋温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蒋温月:“……”
如果蒋温月是个反应快、在吵架中攻击性很强的人,这个时候应该立刻回敬霍祁舟一句:脑子也是!
可惜她不是。
所以就只能沉默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车,等回去房间,躺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之后,再回想起那句刻薄话,然后慢半拍地默默在心里应对。
——霍祁舟居然是忘了。
老实说,蒋温月其实有点不太信,不过也不重要。
反正这个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再怎么反复无常、巧舌如簧,不轨之心也早已经昭然若揭了。
骚扰发小的女朋友,说出去难道光彩吗?
蒋温月真的不能理解,这城市这么大,霍祁舟看起来也人模人样,如果只是想要一段露水姻缘的话,他找谁不行,非得扒着好朋友走钢丝?
是那个不应该的吻给了他遐想吗?
还是在之后的几次试探里,蒋温月应对不当,给了他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误反馈,所以才让他如此的肆无忌惮,直接装都不装了?
他不怕她告诉顾卓年吗?
还是笃定了她不会?
蒋温月猜测他今天行为反常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撞见了她和顾卓年接吻,他龌龊下流的脑子浮想联翩,或者生气,冲动到深夜跑过来质问、不带丝毫这样的露出兽.欲,试图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把她当成什么?
因为不小心亲过一次以后就都可以随便染指的女人吗?
那最后又为什么停下。
“你是个好女孩。”
蒋温月突然想起来霍祁舟最后这句话。
就好像、就好像他原本认为今晚她会和顾卓年发生什么更过火的事,但是没有,他很满意,所以对她的‘纯洁’做出‘表彰’。
呸,恶心。
自大。猥琐。傲慢又无礼。荒谬至极!
蒋温月气得睡不着觉,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霍祁舟卑劣的行径,可偏偏他那些无礼的觊觎都掩藏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让她对那些陌生人没有缘由的好意都开始恐惧。
好不容易睡过去,梦里也不安宁。
先是表现很差的艺考,一支舞怎么都跳不好,考官看她紧张,好声宽解后,又给了一次机会,蒋温月感激不已,刚准备再来,对方慈祥的面孔突然变成霍祁舟的脸,对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暴雨天等客的司机,地铁上让座的路人,热情的男同事……就连路边卖花的老奶奶,在大方地帮她抹掉不小的零头后,都狞笑着成了霍祁舟!
蒋温月惊醒,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一缕晨光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来,柔和地打在她脸上。旁边床头柜上闹钟显示的时间停在设定的前一分钟。
在蒋温月看过去的同时,闹钟欢快地叫起来。
总算是把蒋温月从那个噩梦的余韵里叫醒,她坐起身,关掉。
洗漱,吃早饭,简单做一些家务,蒋温月有条不紊地打理好自己,骑上电动车去上班。
办公室隔壁工位的赵老师看蒋温月化了淡妆都掩不住的憔悴,问了句:“晚上没睡好啊?脸色这么难看。”
蒋温月无奈一笑,说:“有点失眠。”
她用手机摄像头照了照自己,有点担心:“很明显吗?”
“还好啦,就是黑眼圈有点重,遮瑕效果不太好。你用的什么牌子?不行换了吧,你试试我这个,效果真的巨好……”
话题逐渐歪到美妆方向。
蒋温月是慢热的性子,又长了一张清冷的、仙女似的脸,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之前虽然和同事们处的也都不错,但主要是工作上的一些交流,并不太交心,大家也不怎么找她闲聊。
今天,‘完美’的人跌下凡尘,赵媛发现她也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反而还挺亲民,超级好聊……两个人的同事关系突飞猛进,最后还约了一起逛街。
蒋温月为自己在工作中交到第一个朋友高兴,但是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九点多,不用上班的顾卓年终于睡醒,发来了每天例行问候的早安消息。蒋温月看到后,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霍祁舟,愤怒又冒出头。
她没有理会顾卓年腻歪的话,问他:【晚上有空吗?有事和你说。】
顾卓年:【好啊宝宝,我去学校接你。你想吃什么?我来订餐厅。】
随后他又问是什么事,跃跃欲试地打探,蒋温月铁石心肠,一点口风不露,坚持要:【见面说。】
顾卓年的胃口被吊起来,半真半假地撒娇纠缠了好一会儿,未果,于是大放厥词,说如果不是什么好事的话,晚上见面就要亲死她。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晚上下班之前,蒋温月一条消息都没有再回过他。
顾卓年看着聊天界面里蒋温月最后那条【见面说】,还有后面一长串自己的独角戏,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不过这好像还是恋爱以来,蒋温月第一次主动找他约会。
顾卓年以前都是被别人缠的,当了这么些天舔狗,居然也很快适应了,并且因为终于等到了一次蒋温月的主动,还有点沾沾自喜。
他满腔复杂的情绪无处发泄,想了想,将这个好消息截图分享给了祁轩,附带一个挑衅的表情。
因为祁轩在见过蒋温月之后,就断定她是个不好搞的人,多次质疑顾卓年是不是一厢情愿,还公然造谣说:“别看顾少现在看起来春风得意,背地里指不定嘴都还没亲过呢。”
——顾卓年被戳中,恼羞成怒,耿耿于怀。
祁轩:【?】
顾卓年炫耀的口吻:【看我宝宝,多主动。】
【……】
祁轩火速拉小群,和狐朋狗友们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霍祁舟当然不在这些人的范围里,但祁轩当时正和他在一块儿,一边笑,一边随口吐槽了一句:“我看顾二真是疯了。”
“嗯?”
祁轩觉得他不会感兴趣,说起来挺没劲儿的,但自己正在兴头上,于是也大方分享:“他快被那女的调成狗了。人主动约他见个面,他就跟过年似的,还跑来跟我炫耀。”
霍祁舟听了,果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但是他们今天来临市考察项目的行程却提前结束了——
下班后,蒋温月收拾好东西,往和顾卓年约好的地方去。
学校附近车多,放学的时候家长们都来接孩子,更是容易堵。所以每次顾卓年过来接她的时候,都会停在一个比较远的路口,久而久之,都快成固定位置了。
今天,占据在那里的却不是顾卓年常开的那辆。
蒋温月四下张望,没看到顾卓年,正准备给他打电话,旁边外形张扬的跑车响了声喇叭,副驾这边的车门打开,然后喇叭声又响,是催促的意思。
蒋温月愣了一下,也没多想,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知道顾卓年有不少车,风格好多都是这种比较浮夸的,只以为他是换了辆。
没想到扭头一看,居然是霍祁舟!
顾卓年的电话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打过来,尖锐的铃声让蒋温月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惊怒交加,马上就要下车。车门却又被霍祁舟锁上。
恼怒地瞪他。
霍祁舟却像什么都没做过,顶着一张无辜冷静的脸,翩然一笑,然后正大光明地看向她手机屏幕,说:“卓年的电话,不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