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顾卓年会分手吗?
至少在今天、霍祁舟提起来之前,蒋温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在一起还没半年,感情很好,正热恋。而且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对彼此的感觉都很好,没有一丝一毫要破裂的先兆,当然不会分手,也不可能。
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挑拨离间。
蒋温月思来想去,觉得霍祁舟之所以会那样笃定地断言他们一定会分手,还想和她打赌,一定是要做些什么。
可几天过去了,生活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她每天工作,生活,和男朋友约会,偶尔一起去看猫,一如既往,依然是甜蜜无间的样子。
而霍祁舟,除了偶尔聚会的时候见面都要用一种令人如芒在背的独特方式彰显一下存在感之外,甚至不怎么出现,更不会主动找她。
他居然什么都没做。
蒋温月满心警惕地防备了半天,最后稀奇地发现,霍祁舟虽然恶劣,疯狂,寡廉鲜耻,道德感薄弱,不是个正常人,但大体上居然还算守信。
——他之前好像说过,不会破坏她和顾卓年的感情。
蒋温月稍稍放下心来,打定主意,既然霍祁舟不会故意搞破坏,那以后的第一要紧事,就是彻底远离他,杜绝一切见面的机会。
她和霍祁舟的生活原本毫无交集,能认识完全是因为顾卓年,最近的几次见面也基本都是在‘蓝调’。
这家会所的老板是顾卓年朋友,专门留了一个包间,算是他们的大本营,打发时间的固定地点。
蒋温月被顾卓年带着去玩了几次,发现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在那里碰到霍祁舟之后,后面她就有些不太想去。
但顾卓年在恋爱中是比较黏人的性情,工作日蒋温月忙,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有时间了,还不陪他的话,总要有个理由。
一次两次还好,找借口也比较容易,可次数多了的话,总是拒绝,难免让人多想。
这时,恰好有人在她瞌睡时递上了枕头。
事情说来话长,起因还是之前和同事一起逛街的时候,在商场偶然遇到了一个以前的同学。
同学开了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得知蒋温月没有继续跳舞而是转行去做老师了之后,十分惋惜,当场就开玩笑说让蒋温月来她这里兼职。
蒋温月婉拒了。
这一年多,‘舞蹈’这两个字在她家里,几乎是禁忌。她不愿意回忆,妈妈也不敢提。
像很多‘天才’一样,蒋温月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在舞蹈方面较为突出的天赋,老师欣赏,家长重视,她自己也争气,夜以继日地勤加练习,考了最好的舞蹈学校,还没毕业就被省剧团看中……
本来,她也可以站上最大的舞台,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
但很不幸,在这之前,先来的是伤病。
一次意外,蒋温月在台上摔倒,伤了腿,虽然手术治好了,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奔跑,但是却再也没办法承受舞蹈演员高强度的训练。
只好退出舞台。
当时其实有不少人安慰蒋温月,说不能再上舞台也没关系,可以转到幕后,一样可以实现自己的热爱。
但蒋温月不愿意。
她或许是软弱吧,做不到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一遍遍被提醒自己曾经的、再也回不去的辉煌。
于是不顾劝阻,毅然转行,彻底退出了以前的圈子。
十几年的追逐,最后只在脚踝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蒋温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猝不及防地遇到以前舞蹈学校的同学,还被揭了心口的疤。
不过庆幸的是,好像也不怎么疼。
大概是因为,早就已经是新的生活了吧。
那次只是在商场里遇到了,匆匆一叙,蒋温月没有应承苏晓晴让她去培训机构帮忙教课的话,但是留了联系方式。
这天,苏晓晴又打来电话,说她周六有点事,但是下午有课,实在找不到人了,问蒋温月能不能帮忙代一节,费用可以私下按小时结给她。
时间刚好和顾卓年每次带蒋温月去‘蓝调’的时间重合。
真的有事总比绞尽脑汁编个抽不开身的理由要合适得多,蒋温月答应考虑,犹疑了一夜后,终于还是同意。
她真的太久没有接触过舞蹈方面的相关事宜了,答应下来后,第一反应是紧张。
好在基本功还在,认真准备一番,换上熟悉的舞蹈服,十几年已经练出了肌肉记忆的动作瞬间回想起来,旋转、跳跃……每一个都做得标准又漂亮。
蒋温月心砰砰跳着,像是找回了旧日里那种为了梦想不知疲倦地、义无反顾地挥洒汗水的感觉。
曲毕,她久久不能回神。
苏晓晴趁机挖人,鼓动她:“温月,快来帮帮我吧,我这里真的很需要你啊!看,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你,你来了一次之后,大家都在问,那个长得漂亮、跳舞也很漂亮的蒋老师为什么不来了呀?”
这个舞蹈机构主要教的是4-10岁的孩子,分开蒙班和专业班。
蒋温月吃软不吃硬,大概是属于遇硬则刚,遇柔更柔的那种,最受不了这种撒娇一样的缠磨——尤其是在自己本身就不太抗拒的情况下。
但她也很无奈,只能说:“我已经有一份在学校的工作了。”
苏晓晴立刻说:“没事,我这里不需要出勤时间,你什么时候空了过来帮我忙就行。用小时工的价格请个大师,我赚死了!”
蒋温月盛情难却,当然也不好意思像她说的那样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于是临时的一次替课,最后变成了每周一次固定的兼职。
-
又一个周六,顾卓年独自出席在‘蓝调’的聚会。
他自从正经谈恋爱,把女朋友介绍出来之后,好不得意,基本每个周末都带休息的女友来这里玩,甜甜蜜蜜地往那儿一坐,散发出独属于恋爱的酸臭味。
有过这样的盛景,如今形单影只,就怎么看怎么显得寂寥了。
祁轩第一个过来挖苦他:“怎么最近不见小温妹妹啊,就你自己,分手了?”
“滚,你少缺德,我们好着呢。”
“哈哈!”
祁轩大笑着揽着顾卓年的肩膀坐在他旁边,说:“那可真是稀奇,你不跟个狗似的黏着人家了?”
“回天上当仙女去了。”顾卓年接过祁轩给的烟,吐了个烟圈,自豪道:“芭蕾舞你知道吗,人家也就学了个十几年吧,现在是个什么大师级别,太厉害,被请去培养未来的艺术家们了。”
“……”
祁轩理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就是抛下他去少儿舞蹈班兼职去了吗,装什么装?”
顾卓年笑了下,随后怅然一般的,又说:“不过忙点也好,太黏人了也是负担。”
他这句声音不大,带点自嘲,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祁轩离得近,听见了,立马说成黄的,问他:“怎么,虚了?”
顾卓年‘嗤’了一声,摇摇头,说:“哪儿有那种好事,我他妈这些天裤子都没脱过。”
他一个吃惯了荤食的人,能清心寡欲这么久,全凭满心的甜蜜爱意支撑着。
不过也是真难挨啊。
那次蒋温月用完他的浴室,顾卓年进去,闻着她留下来的香气……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
“哈哈哈……”
祁轩疯狂嘲笑了他一通,自己笑不够,还要跟边上的霍祁舟得瑟:“我没说错吧,哥,就说小温妹妹不好搞,看把我们顾二都馋成什么样儿了。”
霍祁舟本来在手机上不知道摆弄什么,闻言皱了下眉,训斥自己表弟:“不要胡乱给人起外号,没有礼貌。”
顾卓年帮腔:“就是,小温妹妹也是你能叫的?”
祁轩十分扫兴,开始攻击霍祁舟:“你在这里干什么,公司是要倒闭了吗,为什么不回去加班?”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只是寻欢作乐、消磨时间的局,霍祁舟其实是不怎么参加的,以前几个月都见不着一次人。
最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开始不务正业了,十次有九次到场。
霍祁舟面不改色:“最近休假,闲。”
没一会儿,顾卓年看了看时间,准备去接蒋温月下班。有人没开车,问他去哪儿,方便的话带一程。
顾卓年:“不顺路,我去xx大厦那边。”
霍祁舟默默记下地址。
在下一次依然没看到蒋温月之后,他终于按耐不住,提前离场,找到了舞蹈班那里。
他没打扰蒋温月,在外面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远远地看她。
蒋温月穿着略紧身的舞蹈服,头发盘起来,身材修长,小脸素净,翩翩起舞时,真的像只漂亮骄傲的天鹅。
不像霍祁舟当初第一眼见她时候那样的气质清冷出尘,也不像后面她温柔地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而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她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一样。
霍祁舟失神了片刻,真的很难不为之倾倒。
他想,这样的绝色,但凡看到了,谁又能真的忍住不心动呢?
追女人和谈生意差不多,都是狩猎,而作为一个猎手,霍祁舟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他原本很耐心。
现在,却是有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