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时在身后忙托住甄小仁，这才没让他倒了下去，“公子没事吧？”
他不敢将视线落在那担架上，甄家的几位主子，除了那个传言已经越狱的，其他人可都好好活着呢，这能让管家亲自来狱神司带走的尸身……也只能是那个人的。
管家出了狱神司才看到站在街对面的甄小仁，他面色一变，挥手让身后的小厮将尸身抬上马车，才朝着甄小仁走过去。
离得近了，管家才看清甄小仁苍白的脸色，不用问出口，他已经确定，甄小仁是听到了消息特意赶来的。
“小公子，您……”管家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再刺激到他。
甄小仁眼睛紧紧盯着那两个抬着担架的小厮，直到他们上了马车，这才僵硬地转过视线看着面前的管家。
他张了张口，喉头干涩，声音有些发不出来，“那人，是……大哥？”
管家不敢和他对视，只低头看着地面，沉沉“嗯”了一声，“是大公子。”
甄小仁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这个大哥和他多少还有些兄弟情，记忆中他娘亲死了之后，大哥对他还不错。
现在大哥死了，他有些难受。
但是又说不出什么，似乎对他的死亡早就有了预感。
早晚要死的。
小厮已经驾着马车离开，是甄家的方向。
“回家吧。”甄小仁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回家看看大哥。
狱神司从城北带回一具尸首，早起的城民们多少有人见到了这场面。
没过多久，这事就传遍了青州城，甄家去人取回尸身的时候也有人看到，不过半个时辰，前因后果便已呈在了有心人的桌上。
沈府，沈主理眉头紧锁，这甄家的恩恩怨怨他当然知道，当初的甄如玉面都没露就搞得甄谦博身败名裂，现在更是直接弄死了他。
想着自己和甄如玉之间的苟且，上次因为他没有出面帮他救下伏明珠，两人已经生了些嫌隙，现在甄如玉做的事情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沈家好不容易在他的手上走到今天的位置，他要跟着甄如玉继续发疯吗？
若是，甄如玉能直接死掉就好了，这样什么事就都不会有了。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从他脑中消失。
跟在甄如玉身边的那个阿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一顶一的高手，每次都装得一副只是会点功夫的样子，当初他重金请来的杀手，尽数死在了阿丑手里，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想过对甄如玉动手。
沈主理脑中思绪纷杂，他该怎么从和甄如玉的牵扯中脱离出来？
或者……可以利用甄小仁？
桑叶和伏明珠窝在书房里听春燕汇报外面的情况，甄谦博的死对她们来说只是个小消息，但是却透露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小姐，甄如玉来了。”门外传来秋眉的声音，有客上门。
伏明珠和桑叶对视一眼，眼中涌起了兴味。
客堂里温暖的炉火烧着，厚重的门帘隔开了外面寒冷的空气，这么暖和，甄如玉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睡过去，毕竟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休息过，有点累了。
头一点一点的，甄如玉眼皮已经落了下去，门帘却突然被人掀开。
冰凉的气息顺着门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瞬间就驱散了门口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
甄如玉深吸了一口，这凉意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困意也消退了。
伏明珠瞥他一眼，径直坐到了椅子上，这个时候，甄如玉不在家里等着甄谦博的尸首来她这里做什么？
秋眉送上了热茶，和伏明珠对视一眼，确认不用自己在一旁伺候着，这才退了下去。
甄如玉捏了捏眉心，伏明珠给他的药包他到现在都没分析出来里面到底用了些什么药材，不愧是桑叶做出来的东西，真是难搞。
“那味浮生，对我也产生了些影响，能不能请桑叶出手，帮我解了药性。”甄如玉直说了自己的目的，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被浮生控制。
伏明珠听他这么说，明艳的脸庞上竟浮起了一抹邪笑，“可以啊。”
这么容易就答应，甄如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明珠，可是有什么要求？”
“当然有，”伏明珠轻靠在椅背上，半歪着头看向甄如玉，说出让他心惊胆战的话，“带我去见仇老板。”
……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甄如玉眉眼晦暗，沉沉笑了起来，“仇老板是谁？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带你去？明珠这话……怎么说的我有点听不懂？”
伏明珠不回话，就静静地看着甄如玉。
室内光线明亮，她琥珀色的眸子看上去晶莹剔透。
甄如玉脸上挂着浅笑，衣袖下却抠紧了手心，浅浅的痛意支撑着他不去回避伏明珠的视线。
“你和仇老板约好了在青州见面，我知道。”伏明珠轻飘飘地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吓得甄如玉眼皮直跳。
药王谷已经被纪家拿到了手里，伏明珠不可能还有其他的势力支持，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仇老板要来青州城和他见面的？！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伏明珠又开口了，甄如玉只想把她那张嘴给缝上，不开口多好。
没管自己这一句话给甄如玉带来多大的惊吓，伏明珠自顾自地开口：“药王谷已经易主，我手里只剩几个能给我传消息的人。”
这话说得多么虚，仇老板来青州和他见面的事情这么隐秘，几个传消息的人得多厉害能得到仇老板的消息。
“你想要浮生，只要你带我去见仇老板，我就把配方给你。”这是很诱人的话，浮生的配方。
他尝试了那么久都没拆解出来的东西，如今伏明珠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牙齿死死地咬住舌尖，甄如玉身子不自觉地向前挺动，好想要，想要浮生的配方。
强忍着自己想要立刻答应伏明珠的念头，意识到自己不自然的动作后，他做出了一副为难表情，“明珠，我……”
“你在做什么我都知道。”不想听他废话，伏明珠干脆扔出个大的，“我都知道。”
甄如玉瞳孔一缩，脑子里霎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她！
不，他不能动手！
伏明珠的实力他摸不到底，上次冬狩场遇到刺客的时候他就怀疑，伏明珠绝对不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
甄如玉眼皮垂下，看向地面的眼珠微微转动，那就带她去见仇老板吧。
“我带你去见仇老板。”思绪翻转间甄如玉抬眸，面上恢复了往日一贯的温和，“只是这配方，你要怎么给我？”
“见到仇老板之后自然会给你，”伏明珠唇角勾起，眉尖微微挑动，看着甄如玉眸光带笑，“配方在桑叶手里，只有在我见到仇老板之后，配方才会给你。”
桑叶？
甄如玉思绪翻转，想着自己绕过伏明珠直接联系桑叶，拿到配方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发现，不太大。
目前为止，他只见过桑叶一面。
这个女人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明珠等我的消息吧，见仇老板的时候我来接你。”甄如玉起身告辞，脸上温和的笑意在出了这座小院时消失殆尽。
想见，那就见吧。
“他会带你去？”桑叶斜斜靠在桌子上，对甄如玉突然转变的说辞满是不信。
“他当然会带我去。”伏明珠笑得眉眼弯弯，“想要你手里的配方，他就一定会带我去。”
“不怕出事？”桑叶眉心微挑，“这仇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人。”
“哎，甄如玉打得不就是这个算盘，想要仇老板出头杀我。”伏明珠毫不在意，这个仇老板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东西。
甄谦博的身后事，是甄老爷子一手操办的。
临近年关，一家团聚本该喜庆的日子里，自己最喜爱，寄予厚望的儿子死在了他从来没看得起的儿子手上，甄老爷子受了刺激，身子骨大不如前，那颗玉清丹白吃了。
甄小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似乎，很多事情随着甄谦博的去世安静了下来。
腊月二十五，约好见面的日子。
寒风凛冽，天还黑着，伏明珠就已经爬了起来等甄如玉来接她。
门板上扣了三声，随后传来阿丑嘶哑难听的声音，“伏小姐，可以出来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伏明珠顶着寒意上了马车，意外地在马车里看到了柳烟。
她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柳烟眉头蹙起，不明白甄如玉为何要带着伏明珠一起，毕竟要见的那人……
她抬眸看向甄如玉，才发现他竟然也闭上了眼睛，柳烟深呼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管甄如玉的事情，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横竖与她无关。
巷口处两道身影看着马车驶动，李开轻声问道：“头儿，要让我们的人跟上去吗？”
他们狱神司也得到了消息，那个仇老板在他十二郡的地盘待的不太老实，想要来东部掺和一脚，许正阳眸光闪动，想起了沈佳人的吩咐，“暂时先不用管，我们先回去把阿福的嘴撬开，让兄弟们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