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阳一句话如惊雷砸了下来,柳烟噎了一瞬,该死的阿福这都说?
门外震惊于柳烟没死还活着的阿福也被许正阳的话惊到,他是怎么知道的?但随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也知道了?她会怎么想?
“许队长在开什么玩笑,他喜欢谁我怎么会知道?就算是他喜欢我,那又怎么样?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胡乱攀扯无辜之人,这种人就算是死了都不可惜!”柳烟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被这种人喜欢,我嫌恶心。”
阿福热切跳动期盼得知她反应的心霎时沉了下去,恶心?
这还是那个对自己温声细语的毒蝎吗?
“让你去她身边是让你好好盯着她,有什么异动一定要立刻告知主子!”主子的话还在耳边,转头他就落进了柳烟的温柔乡,甘愿做她手里的一把刀,现在,她竟然说他恶心?
什么都听不进去,现在他的耳中只有“恶心”两个字,愤怒冲上了头,他激烈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去问问她,为什么?!
他被抓了这么久,守口如瓶,柳烟有没有想过他的处境?有没有想过要救他出去?
铁链声突兀地响起,柳烟眉头皱起侧过头看向了门口,狐疑地看着那里。
“那这阿福可真是痴心错付了。”许正阳轻笑一声,这打击看来挺大,人都压不住了,“不过,甄公子还是等我们在调查一段时间,确定了他真的没问题的话,我们一定会放人的。现在,他是走不了。”
柳烟心中焦急,明日便是年节,这日子总不能让甄如玉在狱神司度过,可这许正阳态度强硬,就是要把人扣下。
无可奈何,她真是无可奈何。
和许正阳对峙半晌,最终还是败了,不让她保人,她只能等。
离开了狱神司,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背后钉子一样的目光落在她的脊背上,牢牢钉着,带着恨意,仿若要将她咬碎。
心头涌起不安,那阵突然响起的锁链声,是什么?
阿福被关到了另一间审讯室中,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许正阳眉头一挑,“什么想说的吗?”
室内寂静,许正阳也没催,茶杯中热气飘散,茶水凉了,阿福也抬起了脑袋。
“柳烟,绰号毒蝎,是仇老板安排到甄如玉身边的人。”阿福陷入了回忆中,微红的眼睛看着许正阳,“我是安排来盯着她的,谁知道被耍得团团转。那些人,确实是我杀的,我听柳烟的,柳烟听甄如玉的。被你们抓住的李长亭,是我们互通消息的外线,是他告诉我们于光那边出了问题,不过没到和我联系的日子,他才冒险去告诉的甄小仁。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你们发现,给抓了。”
“刺杀伏明珠那次,我们都以为伏明珠是个柔弱的大小姐,谁知道这女的竟然还挺厉害,那么多杀手,甚至我出手都没能杀了她。”阿福咬牙,当日若不是伏明珠暗中偷袭他,他怎么可能会被许正阳给抓住!
许正阳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阿福怎么抓到的他心中有数,其实他也没想到,伏明珠那么厉害。
倒是柳烟,挺让人吃惊的,毒蝎,呵这绰号还挺符合她的。
“你们不会放了甄如玉吧?”阿福紧盯着许正阳,恨声开口,“青州城和外面的药都是甄如玉做的,医馆后面的张家地下就是作坊,现在,作坊已经搬去了疗养院的地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许正阳有些意外,没想到阿福知道的竟然还挺多。
“因为在今天之前,我是柳烟的一条狗,很多事情,她都是让我去做的。”阿福自嘲地笑了声,“仇老板我没见过,都是他身边的一个老头给我们下命令,那老头,叫阿鸢,我们叫他鸢掌事。”
今天之前的阿福还想着给柳烟报仇,现在只剩下一个被伤透了心的躯壳,想说的不想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沈佳人翻看完了面前的口供,冷不丁笑出了声,她抬眸看向站在桌前的许正阳,“你们男人可真是有趣,这就叫,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分人。”许正阳义正词严,“阿福这人不行。”
“供词收好,甄如玉你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不要关太久,我们还得放长线钓大鱼呢。”沈佳人将供词还给了许正阳,想起了年礼的事情,“账房那边准备了年礼,你安排兄弟们自己去领,过年好好休息,等到了二月,那可就要忙了。”
“是。”许正阳恭敬应下,出门的时候深叹了口气,过年他也是一个人,过不过的,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或者,去和伏明珠一起过?
只这么想着,许正阳心里都雀跃了几分。
甄如玉在年三十那日申时被放了出来,没有通知人来接他,只有他自己从狱神司一路走回了甄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轻飘的雪花落下,踩上去窸窣作响。家家户户挂红灯,贴春联,爆竹声声,小儿欢呼,只有他好似游魂一般从街上走过。
甄家白色的灯笼还未撤下,甄谦博一死,这个年也不能挂红。
甄小仁和柳烟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一个在陪着甄老爷子,一个在自己家里哄着周允冬,这个年也算是就这么过了。
小院里燃着灯笼,双喜在院子里扫雪,头发上已经落了几片雪花,晃动间又掉了下去。听到院门被推开,双喜抬眸正撞见甄如玉进来,扫帚都来不及放好,她忙迎了上去。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双喜声音哽咽,眼眶霎时红了几分,“冻坏了吧,快进去收拾收拾,奴婢去准备晚饭。”
她忙忙碌碌的,围着甄如玉转来转去,声音也不停。
“双喜。”甄如玉拉住了他,“伺候我沐浴洗漱,我们去一个地方。”
“哎!”双喜答应得清脆,也不管甄如玉要带她去哪里。
阿丑奉了甄如玉的指示,为他母亲挑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建了一座新墓,甄如玉如今带她去的便是这里。
坟塚旁栽种的红梅正盈盈绽放着,离坟塚不远处便是新修建的一处房屋。
双喜看着那房子面露惊讶,“公子,这是?”
“我让阿丑修的,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甄如玉看上去挺高兴的,新年可以陪在自己母亲身边,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暖意。
“真的?”双喜惊喜地睁大了眸子,以后不用再回甄家了?
“真的。”甄如玉笑弯了眼。
双喜高兴地推开门,一进的小院,除了正房就只有东西厢房,院子里栽着树看上去像是樱桃树,小颗的樱桃,夏日里会结满了果子。
阿丑在外面系好了马车,和双喜一起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甄如玉心中微暖,这个年,好像还不错。
伏明珠处,秋眉花高价买来了辣卤店的配方,此刻几人正忙碌着自己做辣卤吃,新年的规矩已经没有了大半,没有长辈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许正阳来得正巧,辣卤刚下锅,就等着好了开吃。
和伏明珠她们刚聊几句,门口处便走进了个沈佳人。
许正阳面色瞬间尴尬了起来,沈佳人倒是自在得很,面带打趣道:“许队长,你怎么跑来我表姐这里?”
“表姐?”许正阳面带疑惑,看着两人,有些想不通的东西一下子就通了,脸上有些发热,他硬着头皮说,“一个人过年实在是有些没意思,所以……”
“哦~没意思。”沈佳人拉长了音,“我表姐这里很有意思?”
伏明珠看着沈佳人搞怪,也眉眼含笑看着许正阳,“我这里当然有意思,是吧许队长?”
“是。”他面色又红了几分。
桑叶都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只有许正阳正襟危坐,眼神都不敢乱扫。
人多时间过得就快,子时到,鞭炮声一家接一家地响起,许正阳领了放爆竹的任务,顶着大半夜的寒意出门放炮。
伏明珠和沈佳人站在廊下,听着爆竹声起,烟花绽开。
两人对视一眼,眸底尽是深意,“表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遥望着伏明珠的许正阳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垂下眸子轻说了声“新年快乐,伏明珠。”
知道她不会听见,唇角却还是不自觉弯了起来,和她一起过年了。
清楼里,老头不知去向,易长明也没有来,花家姐妹难得过了个清静的年节,花谨言的身子在变好,花雅言不用听从随时会下达的命令,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年节一过,时间就加速了一般,一转眼便来到了二月底。
这两个月里,甄老爷子忧思过度随甄谦博而去,沈主理过了年不知怎的,身子突然败落了下去。
甄小仁顺着那封信查到了当年离开甄家的一个老婆子的住处,那老婆子告诉了他,他的母亲去世的真相。
不愿相信,不敢相信,甄小仁把自己关起来,半个月没见人,再出现的时候胡子拉碴,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上充满了阴郁的气息。
甄如玉问过他几次,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再加上和仇老板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便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