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

    神族与魔族正在交战。

    为了争夺这片天地的主导权,两族的领袖、魔王与神王各自率领着部下进行交战。

    魔王下令将天神们全部杀绝斩尽,一个不留。

    神王不遑多让,下令众神对魔族进行大肆屠杀。

    两个种族开始了旷日弥久的战争,如同山海相互碰撞,水火交战,打得惊天动地,天地失色。

    眼见双方死伤惨重,却难分胜负。

    神王停下了与魔王的交战,对着魔王恳切地说道:

    “魔族的王,你应该清楚我们过去的历史:上古之时,众神创世后为了争夺神王的宝座、成为这片天地的唯一主宰,彼此交战、自相残杀,以至于相继灭亡——而我们这些存活下来的种族却因此坐收渔利,有了崛起的时机。”

    “如今,我们新神族与你们魔族的战争相持不下,继续交战下去,恐怕会重蹈昔日旧神们的覆辙,与其两败俱伤、被其他的种族坐收渔利,不如我们休战议和如何?”

    魔王冷冷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议和。

    于是两族宣布停战。

    在定下议和的盟约之后,魔王率先带领部下离去。

    ——魔王对停战议和的结果十分不满,下定决心回到魔宫后就闭关修炼,增强自己的力量,以成为世界上最强大、最不可战胜的存在。

    神王落后一步,正待要带领众神离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道皎洁的明亮光芒正从她与魔王所签订的盟约上照射出来。

    ——那张盟约里各自有着神王与魔王所输入的一道气息。

    光芒越来越盛,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清光四溢,照彻长夜。

    凡是被月亮所照耀的地方,万物无一不赞美它的美丽可爱。

    月亮里面沉睡着一个女孩——她乃是神王与魔王的女儿!

    神王抱着这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差使者去找来魔王商议,却被告知:魔王已经进入了闭关修炼的状态了。

    神王于是做主将这女孩——她的女儿——带回神界抚养,取名为——楚雍和。

    *

    神界碧落天建立在凤凰的脊背上,

    凤凰是曾经的神鸟,左眼为日,右眼为月。

    上古之时,众神厮杀,神凤争夺神王之位时,右眼被神龙抓瞎,月亮消失,左眼被神射手射下,太阳落下,被一只青蛙找到,青蛙吃下了太阳的残骸,变成了新的太阳。

    后来,凤凰在神战中陨落,流下的血液变成了新的神族,有些生灵吞食了凤凰的血液,也因此变成了新的神族。

    凤凰死去的身体占据了整个天空,渐渐变成了神界的碧落天,吞食了太阳的青蛙——新的太阳——楚青——以强大的实力,成为统治新任神族的神王陛下。

    神王楚青,带领着众神,抱着女儿自凤凰的眼瞳中进入了碧落天。

    云气缤纷,天花飞舞。

    梧桐花四处飞舞——凤凰栖于梧桐,神界上最多的树是梧桐树,最多的花是梧桐花。

    繁茂的桂树上,银白色的蟾蜍从树上滑落下来,又变成了一只雪白色的兔子,染了一身的桂花香。

    ——它是神王与魔王的女儿,月亮的化身,【银蟾玉兔】——楚雍和。

    楚雍和摇身一变,披着月色织成的银白光衫,坐在桂花树下,看着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心里感到寂寞。

    神王的原形是一只青蛙,拥有着强大的繁殖能力,每一次都能够产下成千上万的卵。

    数量众多的孩子化成一颗颗散发着明亮闪烁的星星,布满了整个天空,是组成神界的重要成员之一。

    神王生了太多的孩子,兼之还要处理神界事务、修炼神力,只有极少的时间和精力分给她的孩子们,注定不能够一一地照看到每一个孩子。

    神王长子楚沧澜,性情温柔,因此被神王托以重任,抚养妹妹楚雍和长大,对她格外关怀照顾,因此得到楚雍和的尊敬与濡慕。

    楚雍和有着数量众多的兄弟姐妹们,祂们性情各异,经常发生矛盾,时常需要楚沧澜这个大哥为祂们居中调和。

    楚雍和不愿意掺和进去——因为她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有的曾经与她为敌,想要打败她、吞噬取代她成为新的月亮,有的曾经与她为友,与她共同结伴,嬉戏玩耍。

    而随着她的力量增长得越来越强大之后,这些兄弟姐妹——除了抚养她长大的兄长外——心思渐渐地变得复杂多变起来。

    楚雍和不愿意与祂们多加相处,性情日渐孤僻,内心里感到孤独寂寞。

    白云悠悠,翻涌舒卷,神鹰展翅高飞,翩然而落。

    人间正在举行迎神的赛会,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人们抬着神像,手捧鲜花香果,舞龙跳狮,敲锣打鼓。

    戏台上,有人粉墨登场,且舞且歌,演绎着悲欢离合,酬神接福,祈祥求吉:

    “风调雨顺!”

    “五谷丰登!”

    “吉祥如意!”

    楚雍和落在这宁静山村的庙会上,好奇地看着人们载歌载舞,感到稀奇有趣。

    她露出开心的微笑,化成人形,走进了这场热闹的庙会里。

    美丽的少女,身上披着银白色的光衫,看上去好像不需要针线缝制一般,脚下赤着双足,看上去像是白银一样晶亮,步步行来,光彩射人,不染纤尘。

    此世人界,人人皆可修仙,这山村里的众人,虽然修行低微,但到底有着一些基本常识,明白这是一位非凡的存在来到他们的庙会中了!!

    这些村人们内心激动,却没有贸然前去打扰,乱献殷勤,而是不动声色地维持原样的秩序,表演得却更加卖力用心起来,一时间,锣鼓喧天,龙飞凤舞,花灯四转,戏台上面舞姿婆娑,歌戏嘹亮,一片欢声笑语,气氛一时变得更加的热闹起来。

    楚雍和走在众人的中间,脸上挂着笑容,四处走走停停,感受着热闹的氛围,欣赏着人们制作的小物件,观看着人们表演的杂技和戏歌,感到开心快乐。

    有小贩正在兜售果子汤,果子捣碎后,加了糖和水一起煮成汤,酸酸甜甜格外美味,每个年幼的孩子都向小贩买一杯尝一尝。

    看着孩子们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楚雍和盯着小贩装着果子汤的大锅看,心里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那小贩看着她的眼神,笑着从锅里打了一杯果子汤,盛在竹筒里,递了过来:“姑娘要尝一尝吗?”

    楚雍和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你们这里的钱。”

    小贩宽厚地笑了笑:“大家乡里乡亲,我卖着吃呢,这点汤也不值什么钱,今儿个是酬神的庙会,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才好呢!”

    楚雍和很秀气地微微笑了一下,接过竹筒,品尝一口,觉得很是美味可口,道谢道:“谢谢,很美味。”

    一场欢庆盛会。

    众人尽心尽力地表演,最后竟然精疲力竭地累倒了。

    这时,美丽的少女身上披着的银白衣衫无风自动,发出耀眼的光辉,五色生光,轻柔地笼罩在村人的身上,拂去了他们身上的疲惫,让他们感到神清气爽。

    她露出亲切的微笑,温柔说道:

    “别害怕!好心人们,你们给了我很好的招待,为我带来了许多的快乐,为了感谢你们的恩惠,我将报答你们!”

    她将她所饮过的竹杯向众人一泼,杯里涌出一阵银白的水流,使他们得到洗髓伐毛、脱胎换骨的变化。

    随即,她又将手中的竹杯抛出去,落在山上,一条河流从山上流淌下来,金灿灿、亮晶晶,这不是河水,而是无数珍贵的灵石。

    村人们感到无比的惊喜感激,询问少女的姓名来历,是何方的神圣。

    少女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化为一阵银光,乘风归去。

    人间界第一仙宗——奉仙宗的由来,正是如此。宗内之人,向来有着热情好客的习俗。

    此后,楚雍和便常常到人间游玩,偶尔遇到人们有难解的事情,她也会出手为他们排忧解难。

    例如斩杀兴风作浪的蛟龙、送给某地一粒能够改善土质的仙壤、救起祭祀河神的少女……

    事情有大有小,一来二去,竟在人间界小有声名。

    一次,人间仙朝大旱,设下祭坛,祈神求雨。

    楚雍和刚好便在附近,听到了众人的祈求。

    一户人家正在门上放了一把祈雨的伞。

    楚雍和取下那把伞,随手一抛。

    伞飞着飘到了天上,不断转动,不断变大,顿时光华四射,光芒所照之地,暴雨倾盆而下。

    久旱逢甘霖。

    四方传来的欢呼之声,比这滂沱大雨还要响亮。

    此即为——【神女抛伞】之传。

    人间仙朝里,年轻的皇子俊秀的面容露出一丝激动。

    ——他等待许久的机遇,终于来临了!

    年轻貌美的青年皇子,带着部属们,持着寻仙盘,骑着妖兽,坐上宝车,踏上了寻找仙人的路途。

    一只牛行走在路上,在牛背上,衣衫褴褛破旧的牧童随意地躺在上面,嘴里正在哼着歌,头上戴着花环,时不时吹着手上的柳笛子。

    如果不是手上的寻仙盘正在发着光,年轻的皇子简直难以想象,这个人就是他所寻找的仙人。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失望,却马上反应过来,带领众人跪倒在地,殷勤地喊道:“见过仙人!”

    牛背上的牧童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对方。

    她还太过天真、年幼,过浅的阅历让她并没有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既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并没有什么心机。

    年轻的皇子却是有着满腹心机,以及花言巧语的口舌。

    他冠冕堂皇地说道:“仙人救苦救难,一片慈悲心肠,美名远播,早已令在下倾慕不已,如今为我仙朝降下甘霖,大恩大德、大仁大义,实在令我感激涕零,敬佩得五体投地!”

    “仙人!”他潸然泪下,恨不得五体投地:“凡人皆有感恩报德之心,仙人为我仙朝辛苦一场,我们怎能若无其事,不思回报呢?请仙人让我等有一个报答的机会。”

    楚雍和坐在牛背上,神情有些迷惑地看着对方,这个人嘴里说的话为什么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年轻的皇子心中得意想着:‘当年祖上曾经与仙女结缘,如今我也得了仙缘,定然能够得到仙人青睐,成为超越老祖的大能者!’

    忽而,他心思一转,想道:‘可惜这女仙童年纪太过幼小,若是位正当妙龄的仙女,我必然要与她共赴那人间极乐……’

    楚雍和神情费解。

    牛背上的牧童摇身一变,霎时变为一个无比美丽的少女,比皇子想象中更加莹白美丽、光彩照人,天上地下绝不会有比她更美丽的存在。

    她奇怪地问道:“你难道不怕死吗?”

    年轻的皇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几乎疯了一样:“仙女啊,为了你,哪怕死一万遍,我也绝对不后悔。”

    他的心里打着主意,要先哄骗仙女到湖边沐浴,温泉水滑洗凝……

    忽然间,他胸口间的心脏像被一把手紧紧攥住,越来越紧,“扑哧”一声,心脏被捏碎了。

    他哀嚎一声,全身上下燃起了火焰,他翻滚着倒在地上,身体和灵魂的每一处都火焰灼烧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惨叫着成为一团灰烬。

    神界的公主、美丽的神女怜悯地看着一切发生,对那一团灰烬叹息道:

    “你难道不知道,‘不可对神不敬’的道理吗?你难道不清楚,‘不可直视神’的道理吗?”

    “要知道,你的祖先曾经是我姐姐的情人啊。”

    不远处,黑衣男子周身发出恐怖不祥的气息,神情阴森,满面勃然。

    “——昔日的人界第一美男,姿容宛如芝兰玉树,对摇光神女百般勾引,自荐枕席,以美貌与柔顺成为摇光的情人,与她春风一度后得到了一个拥有半神血脉的后代,因此建立人间仙朝。”

    “如今那人族的后代想要复制先祖的路线,可他完全不知道,他所想要冒犯、哄骗的——是一位尚未成年的神女。”

    “在神界的规定里,对尚未成年、神智懵懂的神灵动情、生欲是绝对的禁忌与犯罪,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都是绝对的大不敬,足以招致魂飞魄散的神罚。”

    白衣男子神态从容,悠然谈起神界的法则:

    “楚雍和毕竟是神王的女儿,神界与魔界的公主,身上自带的禁制法则只多不少,神规对她的保护条例也向来只严不宽。”

    黑衣男子眼看那年轻的皇子被火焚而死,冷冷道:“真该死的东西!”

    ——叶修睿自出关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女儿,对此他并不在意,因为血缘关系对他毫无意义。

    直到来到人间界,他从楚雍和身上察觉出属于自己的血脉气息,认明白那是自己的女儿。

    还不等思考应当如何应对,他便听到了那下贱东西肮脏的想法,顿时让他生起无穷的憎恨怒火:

    ——再怎么说,楚雍和也是神界与魔界的公主,是他叶修睿的女儿,她的地位是如此的尊贵,别说区区一个人类,哪怕她要在六界众生头顶上践踏作威,他们也只有受着的份。

    ——因为这孩子的父亲叶修睿在经过闭关之后,终于修炼成为前所未有、无敌于天地的一代魔神。

    既然这个孩子的父亲既然是如此的强大尊贵,那么身为他的子嗣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同样尊贵。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不重视她的尊严,就相当于不重视叶修睿的尊严,谁冒犯她,就相当于在冒犯叶修睿。

    那可耻的贱人,罪该万死的东西,竟敢妄图哄骗魔神的女儿,用那样肮脏下流的想法冒犯魔界公主的威严。

    如果不能把对方碎尸万段,灵魂碾成碎片,用最残酷的酷刑折磨对方,让对方后悔存在于这世上,那么他叶修睿还有颜面称作魔神,站立在这天地间吗?

    暴虐的怒火让他忍不住立刻出手捏爆了那凡人的心脏,直到年轻的皇子被惩罚的火焰焚成灰烬,他才从暴怒中寻回理智。

    叶修睿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到难以理解,莫名其妙。

    正如谢仙来所说,这下贱的凡人,既然敢冒犯神女,自有法则来惩罚他,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多此一举,甚至一刻也按捺不住,勃然大怒,比神罚抢先一步出手捏碎那凡人的心脏。

    谢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微笑调侃道:“吾友,你实在是关心则乱啊。”

    魔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谢源微微一笑,与他一同消失不见。

    楚雍和侧过头来,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谢仙君?”

    “他身边的那位黑衣男子,是谁?”

    青鸾乘风而来,携着神王之令,传召众神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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