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之后,是幽深的地道直直通往远处的黑暗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诸宁掂点亮火折子,照亮前方的道路,地道被石头堆砌而成,并不狭窄,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烛台,诸宁没有点亮烛台,继续拿着火折子谨慎地往前走。
四周黑暗中一旁寂静,只余她的脚步声在地道中回荡。
地道曲折幽深,倒也没有什么异样,诸宁只沿着地道往前走,过了一段时间后,前面的路忽然有些不一样,地道逐渐变得开阔,她来到了一处空旷的空间,手中的火折子只能照亮脚下两步的距离,四周一片黑暗,诸宁停下脚步。
只用火折子无法照亮此地的全貌,诸宁回头看了一眼漆黑幽静的来时路,空无一人,她干脆用火折子将环绕着此地的烛台一个个点亮,四周的黑暗逐渐被驱散变得清晰起来。
此处像是个四四方方的房间,角角落落都放置着摆放的整齐的木箱,大约有十几个的样子,上面落满了灰尘,木箱上挂着黄铜锁,除了木箱之外别无它物。
诸宁走到一个木箱前,摆弄了一下挂在木箱上的锁,锁的很严实,并没有生锈脱落的迹象。
诸宁只觉得此地更像一个库房,只是这些木箱中却不知锁着些什么东西,若是虎符就藏在这些木箱之中……
诸宁看着这周围大概有十几个木箱,不由皱了皱眉,这些木箱上面各个都挂着锁,且不说这黄铜锁并不好打开,光说这数量,都够她吃一壶的。
诸宁不像她在暗花楼中遇到的有些人一样,有着出神入化的开锁技术,要想打开这些木箱,只能想办法将这些锁砸开,但她身上除了一把软剑,怀中几把暗镖之外并无其他趁手的东西。
她想了想,向四周的角落走去,别的东西没有,石头总有吧,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此次机会难得,下次要想再进来更加困难重重,她不想空手而归。
诸宁低头巡视了一圈,地面上干干净净,连一块小石子都没有。
……
去他大爷的,一个库房打扫这么干净干嘛!诸宁一边骂一边不解气地朝着墙角踹了两脚。
诸宁站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扶额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那些厚重的木箱,她总不能徒手掰锁吧。
咚
咚
身后的暗道中忽然传来规律的脚步声,诸宁立即反应过来,抽出腰间软剑,此地便是暗道的尽头,她无路可退,要逃出去只能从来时的路出去。
她像猫一样,身姿灵活,脚下无声迅速地吹灭周围的烛台,在黑暗中找了个隐蔽之处藏身。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只有一个人,诸宁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也好对付些。
她藏身于黑暗中,压低了呼吸声,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团亮光逐渐朝她这里靠近。
那团亮光逐渐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也照亮了拿着烛台的人的相貌。
是谢侯爷。
今夜谢府繁忙,他独自来此地做什么?
诸宁看着谢侯爷自己藏身之处越来越近,她此处本也无甚遮挡,全靠着此时的黑暗给她容身之地,若是等一会儿点亮烛台,她避无可避。
想到此处,她屏息等待,眼见谢侯爷只余她几步之遥时,她起身,脚下发力,足蹬石壁一个翻身,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诸宁已经落到谢侯爷身后,手中锋利的剑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谢侯爷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站在原地没动,声线沉稳镇定,听不出一丝惊慌的意味。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诸宁并不打算藏着掖着,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谢侯爷手中的虎符,既然她在这里拿不到,那就直接找他要。
“谢叔叔,可还记得我吗?”诸宁松开手中的剑,径直从谢侯爷的身后走到他面前,直直地望着他。
令诸宁没想到的是,谢侯爷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也只是沉沉地望着她,语气平静还依稀带着些小时候的亲切:“宁丫头?”
诸宁看着谢侯爷的反应,他的反应很平淡,并没有什么讶异,诸宁唇角不由向下撇了撇,眉头紧皱:“你知道我没死?”
“哼!”谢侯爷忽然冷笑一声,绕过她迈步朝着烛台走去。
他不紧不慢地用手中的烛火将四周的烛台一盏一盏点亮,四周的黑暗再一次被驱散开来。
“当年是我派人将你救下,怎么会不知道你还活着。”
诸宁忽然转过身紧紧盯着他,眉头紧拧:“怎么可能?齐忠从未说过是你派他来的!”
“我亲自下令让他去的,如何会不知道。”
一滴烛泪忽然滴落在他手上,谢侯爷拿着烛台的手一顿,长叹一口气后才又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有你活了下来。”
诸宁站在原地,烛台上的火光在她眼中明明暗暗,似她心中的思绪翻腾。
“侯爷的这番说辞却和我所知的不太一样。”
谢侯爷低头将手中的烛台的光吹灭,一缕白烟隐隐绕绕飘摇而上直至消失,他重又抬起头看向诸宁,面对诸宁的质问却面色如常,语气平淡:“你所知道的是蔡鸿告诉你的吧。”
“丫头,我谢某人虽然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我没有必要诓骗于你。”
他眼神沉沉地看着诸宁,将当年之事缓缓道来:“当年圣上病危,召你父亲进宫是为率领京城十万禁军护佑太子顺利登基,但谁知殷弘早以将控制住禁军首领,将紫禁城团团围住,只进不出,只为威迫你父亲交出手中所有兵权。你父亲无法,只得率领亲信强闯出宫,但还是不敌来人,待我赶到之时已是强弩之末,他将虎符交予我和蔡鸿,令我二人前去解救太子,却没想到殷弘那厮竟赶尽杀绝,待我收到消息派人前去已经晚了。”
“你父亲一辈子打赢无数胜仗,护佑了无数家庭,却独独没能护住自己最亲的人,我和你父亲是多年至交,却也没能救下你们……”
说到此处,谢侯爷忽然顿了下,将从怀中掏出了某样东西,接着道:“你深夜来此,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吧。”
昏暗的烛光下,谢侯爷手中赫然便是虎符。
谢侯爷拉过诸宁的手,将虎符放在她手中,“我和蔡鸿素有过节,不管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相信他不会害你,他和你父亲一样,一生便是为了忠义二字。”
“我这么多年为了自保,对朝廷对皇室一片混局坐视不管,但是……一切也该回到正轨了。”
一切说罢,他终于沉默下来,他眼神已经带着些苍老颓然。
“走吧。”他走到一旁按了一下什么地方,石壁上忽然缓缓挪开,露出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漆漆的路。
“京城这边,有我和谢懿会稳住局面,你们不必担心。”
“走吧,丫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诸宁握紧手中沉甸甸的虎符,深深地望了谢侯爷一眼,弯腰进入那道暗门,朝着未知的前方奔去。
地道幽深,诸宁一路沿着地道疾奔,手中握着的东西都汗津津的。
不多时,她从京城郊外的一处废弃的宅院中一座枯井中爬了出来,月亮灰蒙蒙地被云遮掩住,诸宁四周望了望,看到了不远处拴着的马,看来是谢侯爷备在此处的马。
她迅速上前解开马鞍,利落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手握缰绳,“驾”的一声驱使马匹奔跑起来,一骑绝尘朝着她和蔡将军约定的地方而去。
城外,诸宁远远就看到不远处正在等待着的一队人马。
“吁”的一声,诸宁勒停马匹。
“蔡将军呢?”她朝为首的元琅闻到。
元琅见她如约到来,不由松了口气,回道:“义父恐久留京城有事变,今日便已赶回荆州。你那边事情可还顺利?”
诸宁朝他点了点头。
元琅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坚毅:“那事不宜迟,我们便即可前往北境,召集北三军,义父已经将京城旧部安排妥当,只差我们这边了……”
诸宁“嗯”了一声。
众人都整装待发,纷纷驱使着马匹朝着北方而去。
诸宁落到了后面,她鬼使神差地又回过头望了望远处的京城,又迅速回过神来,驱使身下的马快速跟上来前面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