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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不要离开我,好吗?

    “主子…这次…先走一步…”

    沈昭无声的口型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李玄的瞳孔。

    随即,那染血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决绝地向后倒去,直直坠入祭坛边缘那口焚尽万物的巨大火鼎!

    “不——!!!”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嘶吼,猛地从李玄喉咙深处炸裂开来!

    那不是命令,不是愤怒,是灵魂被瞬间撕裂、碾碎的绝望与惊恐!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疯兽,不顾身前交错的刀光剑影,不顾身后晋王死士的狞笑,猛地撞开阻挡的亲卫,不顾一切地扑向烈焰翻腾的鼎口!

    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他脸颊生疼。

    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缕被火舌舔舐卷起的、带着火星的焦黑发丝。掌心传来皮肉焦糊的剧痛,他却浑然不觉。

    视线里,只有那片吞噬了沈昭的、熊熊燃烧的、如同地狱之门的赤红火焰!

    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最后那平静到刺眼的眼神…瞬间被火焰吞没,只余一声短促得令人心悸的轻响和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楚王殿下!危险!”

    “保护殿下!”

    亲卫们肝胆俱裂,拼死将他从鼎口边缘拖回。数把原本砍向他的刀剑落了空,或砍在亲卫身上,鲜血飞溅。

    混乱!极致的混乱!

    祭台上下,晋王死士与太子神策军仍在缠斗,流民冲击禁军的怒吼与人骨笛的魔音交织成狂乱的背景。但这一切喧嚣,在李玄的世界里都消失了。

    他僵立在鼎边,浑身浴血,蟒袍撕裂,发冠歪斜。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寒冰覆盖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死死地盯着那跳跃的、吞噬一切的火焰,仿佛要将自己也投入其中。

    “呵…呵呵…” 龙椅之上,珠帘之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无尽嘲弄与快意的轻笑。

    皇帝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精准地落在李玄失魂落魄的背影上,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绝妙戏剧。

    混乱在禁军血腥的屠刀下被强行镇压。

    祭坛染血,尸横遍地。

    太子李璟脸色铁青,看着自己损失惨重的神策军,又忌惮地扫过状若疯魔的李玄和脸色同样难看的晋王、魏王。

    皇帝“受惊过度”,被内侍簇拥着匆匆摆驾回宫,留下一个巨大的、充满猜忌与杀机的权力真空。

    李玄是被亲卫几乎是架着“护送”回楚王府的。王府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

    他拒绝了任何医官,将自己反锁在王府深处、连心腹铁鹰都极少踏足的那间冰冷密室。

    密室里,只有几颗嵌在墙上的夜明珠发出幽冷的光。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散发的、如同实质的毁灭气息。

    “主子…” 铁鹰守在门外,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忧心如焚。

    他知道里面有什么——那是月魄大人留下的所有痕迹。一个飞镖架,几件叠放整齐的黑色劲装,一枚孤零零挂在墙上的、样式古朴的飞镖,还有…主子从不离身的、月魄最后留下的一缕青丝。

    死寂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紧接着是器物碎裂的刺耳声响!

    “哗啦——!”

    “哐当——!”

    铁鹰心头一紧,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最终还是死死忍住了。里面是主子最深的伤疤,最不能触碰的禁地。

    密室内,一片狼藉。

    月魄的飞镖架被李玄一脚踹翻,精钢打造的飞镖散落一地。叠放整齐的衣物被撕扯得粉碎,如同破败的蝴蝶。墙上那枚孤零零的飞镖被狠狠拔出,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刺耳的悲鸣。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凶兽,疯狂地破坏着一切与“月魄”相关的东西。

    每一件物品的毁灭,都伴随着沈昭坠火前那平静的眼神和无声的话语在脑中反复回放——“主子…先走一步…”

    “活下去…找到玉玦…” 父亲沈砚临死前的嘶吼。

    “心要狠,手要快…” 他亲手教导沈昭的冰冷法则。

    “你比月魄…更懂如何活着回来…” 他曾对受伤的沈昭说过的话。

    月魄银铃的微光,沈昭肩头伤疤的触感,牡丹宴后她蜷缩呕吐的狼狈,太液池边她递来线索的倔强…无数画面碎片,夹杂着冲天火光中她最后的身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

    所有的情感枷锁,所有的冷静自持,所有的算计权衡,都在“失去”沈昭的瞬间,被这滔天的烈焰焚烧殆尽!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在密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痛楚与暴戾。

    破坏停止了。

    李玄喘着粗气,站在一地狼藉之中。

    汗水混着血污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他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心,是被火焰燎烤得滚烫、边缘微微卷曲变形的一缕焦黑发丝。

    旁边,是那枚在沈昭心头热血浸染下显现出完整印玺和后半诏书的金色箔片,以及…那块从沈昭身上掉落的、刻着熟悉藤蔓纹路的金属残片。

    发丝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灼烧着他的心。金箔冰冷坚硬,象征着触手可及却染满鲜血的权力。而那枚藤蔓纹路的金属残片,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毁灭的狂潮。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缕焦发上。

    赤红的眼底,翻涌的疯狂与痛楚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更恐怖的冰寒。那冰寒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恨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冰冷的权欲。

    他俯身,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将那一缕焦发拾起,用一块干净的素帕包好,贴身放入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与他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

    然后,他捡起地上的金箔碎片和那枚金属残片,走到密室唯一完好的石案前。他将金箔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特制的、非金非玉的扁盒内。目光落在那枚藤蔓纹路的金属残片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熟悉的纹路——

    这纹路,他曾在沈昭父亲沈砚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上见过!这是沈家独有的标记!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沈昭坠火时,身上带着它…它没有被完全烧毁…那她…有没有可能…?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名为“希望”的火苗,在他冰封死寂的心湖深处,极其诡异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和冰冷的算计覆盖。

    “呵…” 他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这荒谬的念头,还是在嘲笑这命运残酷的捉弄。他将那枚金属残片也仔细收起。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疯狂、痛苦、脆弱都已消失无踪。

    剩下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和刻入骨髓的冰冷。

    他不再是那个会为沈昭失控的李玄,他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修罗,是注定要踏着尸山血海登顶的孤王。

    “铁鹰。”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厚重的石门。

    “属下在!” 铁鹰立刻应声。

    “进来。”

    铁鹰推门而入,被室内的狼藉和主子身上散发出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恐怖的气息惊得心头一凛。

    “清理干净。” 李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发生。

    “传令下去:本王重伤濒死,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打扰。府内防卫,提到最高级别。”

    “是!” 铁鹰不敢多问,立刻领命。

    “另外,” 李玄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堆燃烧的灰烬,“慈恩寺的方丈,今夜‘请’来见我。要快,要隐秘。”

    铁鹰心中一突:“主子,慈恩寺方丈是得道高僧,此时请他,恐怕…”

    “按我说的做。” 李玄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还有,查!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暗线,给我查清楚今日祭天,晋王李琛所用那支毒箭的来历!箭头、箭杆、箭羽…任何线索,不惜代价!”

    “是!” 铁鹰凛然,意识到主子并非沉溺悲痛,而是在酝酿一场更可怕的风暴。他立刻躬身退下,执行命令。

    密室门再次关闭。

    李玄独自立于一片狼藉之中,幽冷的珠光映照着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被焦发烧灼留下的淡淡红痕,又隔着衣料,感受着怀中那缕焦发和冰冷金箔的存在。

    沈昭的血,开启了他通往权力巅峰的血诏。

    沈昭的“死”,彻底释放了他心中蛰伏的恶魔。

    “你的命…他们的血…我都要。” 他对着虚空,对着那仿佛还在燃烧的烈焰幻影,一字一句,冰冷地宣判。

    “佛脐藏真…” 他咀嚼着金箔带来的线索,深渊般的眼眸中,寒芒乍现。

    与此同时,未央宫深处。

    皇帝褪去了沉重的冕服,只着一件暗金色常服,靠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古玉,玉上雕刻的缠枝莲纹,竟与沈昭那枚碎裂的玉玦纹路有着惊人的神似。

    一名心腹太监垂手侍立,低声汇报着祭天后的混乱与各方反应。

    “…楚王殿下回府后,闭门不出,据闻伤势沉重,呕血不止…” 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指尖摩挲着古玉上的纹路:“呕血?朕看他,是心头在滴血吧?为了个影子…呵,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陛下圣明。经此一役,晋王、太子、魏王皆损兵折将,楚王更是元气大伤,朝堂之上,无人再能掣肘陛下…”

    “无人掣肘?” 皇帝冷哼一声,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李玄那小子,拿到血诏后半段和印玺了!虽然代价大了点…不过,那枚‘钥匙’,似乎还没烧干净?”

    太监一愣:“钥匙?陛下是说…那沈家女?”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目光落在手中古玉上,意味深长:“火鼎清理得如何了?”

    “回陛下,正在清理,灰烬甚多,尚未发现异常…”

    “仔细点!”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尤其是…刻着特殊纹路的金属碎片!给朕一寸寸地筛!若有发现,立刻呈报!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告诉‘惊蛰’,可以动一动了。目标,所有可能与那‘影子’有关联的地方…特别是那些,知道得太多的‘旧人’。”

    “遵旨!” 太监心头一凛,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幽暗的寝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举起那枚古玉,对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上面流转的温润光泽,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痴迷又无比冷酷的笑容。

    “沈砚啊沈砚…你女儿这把钥匙,用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只可惜,开错了锁,就得被火烧…” 他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李玄…朕的好儿子…你离那张椅子越近,就越会发现…它下面垫着的,全是至亲至爱之人的尸骨…这盘棋,还没完呢…”

    殿外,夜色如墨,吞噬着白日里的血腥与喧嚣。

    楚王府密室的冰冷,皇宫深处的算计,还有那口尚有余温、吞噬了“影子”的巨鼎灰烬…都在预示着,一场更猛烈、更残酷的风暴,正在长安城死寂的表象下,悄然酝酿。而一缕微弱的、名为“可能”的星火,是否能在灰烬深处,顽强地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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