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和乔朵朵约定的时间在三天后的中午。

    第二天的下午，乔朵朵有些兴奋地甩来了一大堆小裙子的图片，让阮糖帮她参谋。

    最后两人定下了一套红色的，波西米亚风格的上下两件套裙子。

    两人一边开着免提，一边发着消息。

    “糖，他们店光线怎么样？老板虽然给我发了图片，但镜头里的东西有时候容易失真，尤其是光线。要是他们店光线不好，我还得把我的打光灯拿去。”

    乔朵朵说着，就跑到了柜子前，看自己的家伙事儿。

    阮糖回忆了一下当天的场景，“嗯，那天下雨了，感官上应该会觉得更闷一些，但我看得还蛮清楚的，我觉得光线应该不会太差，而且书店一般都是暖光，利用好的话，应该会很有氛围感。”

    正好乔朵朵还在犹豫要不要拿CCD，听到阮糖这么一说，就径直将上个月才买的小可爱拿了出来。

    “那除了单反，我再拿个CCD，我试过，这个拍出来超级复古！”

    “好。”

    确定好器材和服饰后，乔朵朵半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小腿一晃一晃，她问道：“糖，你打算穿什么？要不咱们整个姐妹装？”

    阮糖和乔朵朵同款姿势，她没有意味的嗯了一声，目光移到前方的衣架上，“那天你是主角，我就不啦，我打算穿的休闲一点～”

    “那好吧。”乔朵朵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她转头换了一个话题，“糖，你说，我那天要不要矜持一点，我看照片，感觉那帅哥是禁欲款的，太热情会不会把人吓着了。”

    阮糖好笑，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俊瘦挺拔的身影，压下睫毛，她的声音有些轻，“不会的，我倒是觉得，越是看起来安静的人，就越是喜欢身边热闹一点。小说里不都这样安排的。”

    想想，阮糖又添了句，“互补嘛，不是。”

    乔朵朵隔着电话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也对，就像咱们两个。”

    随后她突然问道：“对了，你说小说，我就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说你要去那什么绿平台发小说吗？现在怎么样了？你都不和我说名字，我还想去看一下呢。”

    阮糖心虚地眨了几下眼睛，解释道：“哎呀，给好朋友看自己写的小说，真的有些尴尬。”

    乔朵朵那边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阮糖这才定下心回答前面的问题，“已经在绿海平台发布了，大概一周多了，但还没过签，点儿背，申签的时候遇到一个很难过签的编辑，他已经驳回我两次了，我第三次申请已经发出去了，还不知道这次怎么样呢。”

    乔朵朵耐心听完后，眉毛已经皱起，她立即有些气呼呼的开口，“那啥编辑啊？他是不是故意针对你啊？你大学哪次写的东西，不被老师夸啊。他有没有欣赏水平啊。”

    感受到乔朵朵毫无条件的偏袒，阮糖心中一暖，她轻声道：“朵朵怎么这么好呀，感情是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遇到这么好的朵朵。”

    “不过——”阮糖不自觉回想起月上枝的那些评论，“可能我不太会讲故事，比较容易自嗨，写着写着就忘记还有读者这回事了。”

    乔朵朵似乎还是有些不能理解，“那文笔也在那儿放着的呀。”

    听到文笔两字，阮糖一怔，她当下心中涌出一丝委屈，激动的敲下第一个字的时候，肯定也是对自己的文笔感到十分满意，甚至在毫不犹豫去申签的那一刻，纵使有忐忑，但过往的种种夸赞，也为自己树立起了自信的高墙。

    多次的否定，多次的修改，自信当然在一点点的破碎，可修改好的文字，却又真实地摆在那里，告诉你这是最好的组合。

    进步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苦在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只能你自己独自去摸索。

    好半晌，阮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向窗外被风吹动的薄纱，摇头，“朵朵，我一开始也生气，但生气过后，我又觉得，是我自己还不够好，等冷静下来再去看对方的建议，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天赋。”

    乔朵朵：“糖——”

    阮糖先一步盖住乔朵朵的声音，她笑了笑，“很奇怪，我好像一直在写东西这件事情上寻找自己是天才的踪迹，似乎只有这样，就算没有成绩，就算中途放弃，我也可以将自己毫发无伤的从中摘离出来。”

    “但朵朵，现在，我觉得，我要接受，我从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文字不会说谎，它比我更明白什么是好。”

    “我想，可以在不久后，我能把我的作品发给你看，告诉你，这是我很用心写的一部作品，我有好好对待它。”

    “我没有辜负它，我也没有辜负自己。”

    乔朵朵深吸一口气，她从床上坐起来，用与平常别一无二的语调，大声肯定到：“你一定可以做到！我也会是你一辈子的读者！”

    阮糖笑出声，电话那头的乔朵朵也随之笑起来。

    我们既是作者和读者，也是朋友。在挂掉电话后，阮糖翻出一张便利贴，写下了这行字，而后贴在了电脑上。

    或许在某一天，当自己笔下的文字钝涩难写的时候，便条上的字可以提醒她。

    她还有着永远会支持她的读者。

    这一晚，阮糖睡得格外好。

    很快，时间来到约定好去书店的那天，阮糖和乔朵朵先行碰面去吃了个饭，而后联系了书店老板，得到答复后，两人就赶往书店。

    而此时的“如遇四季”书店里，因为邀请了探店的博主，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整个书店就几个人，刚招聘上不久的店员小苏，正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一角。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老板正站在桌子旁边，对坐着的季时序小哥疯狂输出。

    只是两人仿佛图片的两种格式，老板是gif，季时序小哥是jpg。

    小苏被自己逗笑，刚平复，就见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他动作一滞，连忙转移视线。

    妈呀，这季时序小哥黑脸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

    感觉他下一步就要把人锁起来，拿着刀子在你身上比划，还波澜不惊地自顾自说：“从哪里开始好呢？”

    季寻星说得口干舌燥，就见自家弟弟正看着收银台的方向放冷气，她跟着看过去，发现今天的收银员是小苏，心下了然，这小员工哪都好，就是想象力过于丰富。

    季寻星收回目光，眼睛扫过桌子上的电脑，手指带了力点了点季时序的肩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拿它来干什么？今天是工作的时候吗？你这辈子还怕没有工作的时候吗？”

    季时序滑动文件的手停下，他仰头，不带丝毫温度地看向季寻星，质问道：“不如姐你说说看，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对上那藏了点怒气的视线，季寻星一阵心虚，她挠挠后脖颈，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嗨呀，不就是想让你多认识一些年轻小姑娘吗？一天到晚对着电脑看来看去，那里面是有花还是有啥啊？老大不小了，整得和个苦行僧样的。”

    季时序不言，只是继续看向季寻星。

    季寻星跳脚，实在受不了那如有实质的责怪目光，她拉高嗓音表示：“好啦好啦，是我对不起，就这一次，以后我不骗你了行了吧。”

    季时序的睫毛上下开合了一次，他收回视线，小幅度的点头。

    季时序：“嗯。”

    不就是为了把人骗来，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季寻星看着季时序油盐不进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不可爱。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季寻星给两人冲了咖啡，放咖啡的时候，季寻星余光撇到了季时序的电脑。

    她一愣，坐下后，看似随意的问道：“你都是总编了，还做审核的工作吗？”

    季时序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偶尔敲打几下键盘再继续看向屏幕。

    季寻星正准备再问一次。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季时序看向季寻星。

    “我很久不审核了，现在，只看这一个。”

    季时序敛目，若有所思，他接着说道：“和他的文风很像。”

    季寻星喝咖啡的手一顿，她遮掩般地低下头去够杯沿。

    好半天，季寻星才嗯了一声。

    季时序抬眸看过去，季寻星略微有些出神，似乎陷入到某种回忆中。

    季时序没有打扰，他将视线转回，屏幕上的文字已经到底，留在骑手江越声几个字上。

    又多余看了几眼，季时序在编辑留言的地方写上了建议，而后给出不予通过的答复。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安静，安静到小苏走过来拿东西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他印象里，老板是个很豪爽的性格啊，怎么是这么个气氛。

    小苏嘀咕着往回走，一阵风铃声将他的视线吸引，他看向大门。

    “嗨～请问老板在吗？我是跟她约好了今天来探店的博主棉花糖。”

    阮糖站在乔朵朵旁边，目光随意一扫，却正对上一双如墨般陌生又熟悉的眼眸。

    阮糖睫毛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