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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我刚下楼,却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粗密的雨柱噼里啪啦,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处。天色雾蒙,直眼望去,有几人躲在屋檐下,面庞略带急躁和惊恐,大风席卷,有事比较急,等不了的就拖着看似下一秒就要散架的伞,艰难地踱步行走,渺小的身影慢慢地被雨帘吞噬不见。

    这是一场大暴雨。

    下水道不断产生水流的轰鸣声,井盖起起伏伏,跳上跳下,像是下一秒就要弹开。雨势巨大导致排水的速度根本来不及,路面上已经开始像小河一般唰唰流水。

    我撑开伞,从屋檐下探出半个身子,垫脚踩上湿洼的水泥地。

    雨滴撞上伞面,声音犹如惊雷乍响,我吓得缩了缩肩膀,眼看着积水就要漫过我的小布鞋,就重新退到屋檐下。

    台阶下的小沟,雨水安静地流,上面折射出的清浅的光线中映着我的脸。

    夏季这样的大暴雨次数非常稀少,只要出现一次,就能让人铭记,何况还伴随着一件事——

    易渠退学的日子,到了。

    那也是一次大暴雨,我不是学生,所以想要攻略他,制造相遇的机会,只能次次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我撑着伞在雨里等了很久,迟迟不见易渠的人影,眼见雨越来越大,天空电闪雷鸣声势浩大,就要把天劈了的趋势,心中不稳,只能先回小出租屋。

    那时我和易渠的关系不算差,和他说话的时候会应我几声,有一次我不小心磕了个趔趄,他也会淡淡的笑,那时我虽然出了丑,但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脸上多了一种颜色,而且,这也表明,我是特别的,攻略有效果。

    第二天天晴了,地面未干,还是湿漉漉的,我依旧在马路边的路灯下等他。这次他没有不见,像往常一样的来了,我远远地看到他,就高兴地大喊,易渠!然后奔过去。

    跑到他身边,我心里突然就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想抱怨昨天怎么没见你,你不知道我在雨里等了多久,雷打的有多可怕,你昨天去哪了。可是话到喉咙边正准备说出的时候,看见他,又卡住了。

    易渠步子迈得很大,我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落后了一段距离。

    明明之前怎么走我们都能并肩的。

    一切像是回到了最开始。

    我有点失落,很想就此停下,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不应该。我跑了上去,故意咕哝,易渠,你怎么走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他没有说话,我继续道,你走慢点吧,等等……

    易渠停了下来,侧身道,我为什么要等?

    我一愣,但心随即就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笑了笑说,想让你走慢点,我有点跟不上,可是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表情很冷漠地说:“跟不上就别跟。”

    我觉得这话很冲,心里一下子很生气,忍不住抬头想呛他“我想跟就跟”,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噤住了声。

    我身高到易渠肩侧,之前一直忙着追他,他在我前面,所以我的头要么是低着注意地面,要么就是注意他的白校服和后脑勺。

    他的睫毛很长,鸦羽一般遮盖住了眼珠,但因为是仰视,所以从睫毛和下眼睑的间隙,我们两个的视线直直相撞。

    眼睛能帮助人分辨主人的情绪。比如杀人犯的眼睛,第一眼看上去就能看觉到冷漠,甚至背后会生起一丝冷意;爱笑,对世界充满好奇的人的眼睛会很清澈,看见会受感染,心情大好;失去希望中的人瞳孔会比较涣散——这些结论有些是靠第六感,有些是平时观察感受到的。

    而易渠的眼睛,我一下子找不到词形容。

    他的两颗瞳丸漆黑无比,像是没有任何东西、无边无际的漆黑的天幕,可是之前明明还能看见几颗星星。而暗沉的、没有月光、没有灯光的天幕,无端地让人感觉到危险。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等做完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是多么的不合适,就定住脚,压下心头的那一丝害怕,试探道,易、易渠?……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但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后,微微地笑了笑,说:“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没有跟上去,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后,又在原地呆了很久。

    很难想象,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会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吓到,刚才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紧紧悬着,好像坠入了无尽深渊,又像是沉入大海深处,没有落脚点。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碰见过易渠,后来发现他在超市做理货员,和他打招呼,他也是像正常一样整理货架,没分给我半分眼神,我上去搭话,他也是找各种理由离开。

    那次攻略宣告失败。

    重开之后的暴雨天,我想找易渠,但是在任何可能出现的位置——小巷、超市、街道都找过了,却没有见人影。于是,在第二天他说“离我远点”然后离开时,我压住心中的那一丝害怕,选择了跟上去。

    *

    狭小的长道曲曲折折,两边是灰扑扑的砖墙,水流过的地方长满了幽绿潮湿的苔藓和黑色的痕迹。地面灰暗湿滑,积水中折射着微光,又倒映过片块的剪影。

    我跟在易渠的身后,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尾巴,他左拐我左拐,他绕过积水我也绕过积水,他不转身,我也不会超过他。

    我垂着头,跟随着易渠的鞋跟,那双黑色运动鞋此时溅上了些许污泥,一抬一放。

    忽然,鞋跟停了下来,转而鞋尖对着我,冷淡的声音出现。

    “你还跟着我,不怕么?”

    我微微一愣,想起上次的教训,猜测问题可能出在这儿,所以抬起头,装作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怕?”

    易渠看了看旁边,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这里安静地过分,没有鸡鸣没有狗吠,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墙壁长满了或白或绿的霉斑,小道前面是无法预知的转角,或狭窄或宽敞,或人稀或人富。

    我笑了笑,与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灾祸”一起待在这种孤幽的小道,一般人可能确实会怕。

    但是我不是一般人,我是身负攻略任务的玩家。生的希望驱使着我有勇气破除万难。

    易渠盯了我几秒,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依旧跟随他,可是没想到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我急急刹住脚,险些撞上他的背。

    易渠道:“回去吧。”

    他继续走着,离开的背影是那么的果断决绝,步伐快得像风一样,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失落。

    ——好像猜错了,即使我跟上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见,还是在超市不起眼的角落。

    但是下一秒,那一抹白色身影在弯道入口停下,只见他侧身,道:

    “明天见。”

    身影消失的前一瞬,我好像看见了他脸上还未消散的淡淡的笑意。

    胸膛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再见!”

    这就像为了金山久久奋斗的人突然得到了从里面分出的一小袋金子,那个看不见的愿望仿佛有了轮廓,不再虚渺。

    我充满希望,但那是第七十七次,我还是失败了。

    他没有避着我,也没有喜欢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心底一直藏着个秘密。

    无论我怎么展示出我是多么可靠,是站在他那边的,可以信任,在我问“你的秘密可以告诉我吗”的时候,他总是故作惊讶地说:“我有什么秘密?”

    梗的我一下子说不出话。

    雨势渐渐小了,不像最开始那样噼里啪啦的像放爆竹一样。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等会儿涨水,我的鞋禁不起水扑,湿哒哒的鞋穿着难受,所以我又跑回楼上穿了双雨靴。

    这双黑色雨靴有些大,靴口可以塞下一个拳头,我抬脚,靴子落下去,又被我的脚背抵住,放脚,靴子又磕上去。这样一落一起让我抬不了步子,估计跑一下鞋就飞了,只能慢慢的挪着走。

    恰巧此时,雨弹重现,本来就慢的步伐因狂风骤雨变得更加缓乏。

    看时间,离第二节大课结束还有十几分钟,我突然有种想法:或许我在班上的存在感不高,执勤的不会注意到班上少了个人,要是我趁大课间的时候神色正常从容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些试卷不就混过了?

    于是,我拽紧了手中正要跑的伞,加快前进速度。

    一路暴雨,可偏偏就是快到学校的时候变小了,甚至隐隐还要有些停下趋势。我看着被雨淋得发黑的裤脚,心里有些郁闷。

    早知道晚些来了。

    不过看看时间,那些郁闷就迅速消散了——我成功的赶在了第三节课上课之前。

    去教学楼的小道上因为下过大雨,原本被学生踩秃草坪而裸露的黄泥被雨水搅得稀烂,顺着水流流到了路面上,弄得砖地一塌糊涂。

    同为值日生,我知道会有几个不知道哪个班的可怜学生来清扫这些狼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同情。

    小道上很安静,没有平常结伴散步、或是慢跑的学生,雨淅淅地下着。

    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坎特。

    迟到没做过,想要蒙混过关更是没做过。

    要是这时候有一个熟人就好了,自己跟着闲聊,聊着聊着就进了后门,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坐飘上位置。

    正这样想的时候,微抬的伞沿下,出现了一个背影。

    他依旧是白色校服,暗蓝长裤,头发微微有些湿。

    我心中灵光一闪:熟人?远处的那个不就是。

    我跑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笑道:“易渠。”

    他停了下来,可却没像正常的一样偏头看我,而是直直地站着,像是雕塑,我有些奇怪,又喊了一句:“易渠?”

    雨有渐大的趋势,我把伞往旁边倾了点。

    易渠像是取消了暂停键,缓缓转过头,垂着眸子,眼里带着点清浅笑意,“青稞。”

    “你怎么不回教室,雨都下大了。”我有些疑惑地问。

    易渠抬眼,看了看四周,眼睛中闪过一丝很浅微的讶异,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天空下着雨。

    “我没注意。”他笑了笑,“现在回吗?”

    我想了想,等会儿打上课铃,教室会在一阵吵闹中突然变得安静,在安静的环境下,任何声音和有响声的动作都会显得有些突兀,可能会迎来人的特别注意,现在的话时间差不多,于是笑着说:“走吧。”

    教室在三楼,我跟在易渠旁边,上了楼梯,进了教室,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同学到处溜达的、玩的写的都有,似乎没发现有一个迟到的人偷偷溜进来了。我心里有些雀跃,兴奋地想蹦起来,但是忍住了,毕竟现在高兴会引人注意,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手边突然递来一张纸条,我短暂地愣了一下后,接过它,上面写着:【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我迅速地写下:【早上睡过头了。】正打算递回去有感觉有些奇怪,又收回来补充了一句疑问。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说话?】

    纸条很快又被传了回来。

    【你不想被人注意,不是吗?】后面跟着一句关心:【是睡太晚了吗?】

    【不是……】我正想继续写昨天晚上奇怪的感觉,便听见有些吵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像是有人在争吵。

    教室里有学生一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停地左顾右盼,坐窗边好奇心强的便探长了脖子观察情况。

    吵闹声越来越大,其中掺杂着几种音色的争辩和劝说。

    越来越多学生按耐不住好奇心,局限不住小小的窗户,跑出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渐渐变得密密麻麻。

    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就待在原位上,正想继续写纸条上的话,就感觉声源离这边越来越近。

    我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一眼。

    走廊外面,人群退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裤脚湿透,头发湿乱,带着一副眼镜。

    他眼球通红,声音足够让所有人听见:“易渠,你害死养父之后,还能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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