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查克笑着挂了电话。然后，她的保险箱就被扣了，客户经理恭敬地告诉她，不许她去取财产。如果有异议，请让律师来谈。她能不知道这是查克发怒翻脸的意思？
但现在，查克一定去了老头子的会议，她亲爱的爸爸已经宣布退休，不怎么管事。里拉向来不插手银行事务。只管理冲锋队。里拉的高中和她玛丽一样，是混过来的。不，他还不如她玛丽。玛丽是为了家族必须16岁就结婚，才导致高中没好好读。
就这件事，她求过爸爸和妈妈，也求过查克，全是回答：“亲爱的，女孩子的归宿是家庭是婚姻，看这里，爸爸妈妈和哥哥给你的礼物，珠宝喜欢吗？别墅喜欢吗？还有你一直想要的新汽车——”
她当时想，这是为了家族。为了爱她的家人。
后来弗兰克说，这是因为除了他，兰迪家没人会娶养女。她当时就给了弗兰克两耳光。
反正，她和弗兰克不和，绝不是因这件事。弗兰克说出这件事完全是夫妻吵架时，他实在骂不过她了，才抖落了出来。
这只会让她更恨弗兰克。所以，桑迪……桑迪如果只是利用她。她很愿意把弗兰克出卖。
银行的值班VIP通道还亮着，她微笑地下了车，看看腕表，晚上7点45分。以她的速度，保罗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更不要说阿斯特里家派枪手过来杀掉她。
“玛丽小姐——”
“玛丽小姐，您好——”
“查克答应我来取现金，还有我的车钥匙。”
“……好的，我打个电话给副总裁。”
“当然。但要快。”
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因为老头子们开会的时候，电话是进不了会议室的。客户经理用手帕擦着汗，她微笑坐在一边喝红茶，看着他打了三遍电话，她才放下茶道：“要不要给我爸爸打电话？”
“……不不，当然不需要。请您跟我来，玛丽小姐。”
她的两台改装车就在银行的地下车库里，她笑着：“随便挑一台开。”
她提了保险箱里的三个铁皮提箱，尤其其中一个小箱子，还是她收集的修理改装工具。查克居然把这些工具都扣押了。这狗东西！
她来银行放珠宝的那天，在银行里偶然遇上一个女赛手车，是加州冠军，她非常开心地与她在对面咖啡店里聊天。她把工具箱也顺手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后悔得想撞墙。
查克就是想让她找不到面包吃，回家去求他！
她把现金、珠宝、修理工具带走。再加上她原来小车上的一只箱子，里面是枪支和手雷。
她让客户经理派几位保安，把这些箱子全送到了她的车上。她的车缓缓地滑行起来，这时，车库保安亭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
轰的一声，她一脚油门，冲出了地下车库。
“玛丽小姐——！危险，外面有不明枪手——！”
碰碰就是几枪，但连她的车尾气都没碰到。她当然知道，阿斯特里家的枪手来了，但最好的枪手肯定不会留在主宅，没有在纽约市区。
枪们手一定是去了长岛别墅。准备埋葬查克他们呢。
深夜的秋天，她觉得天气非常好。
中途加了一回油，路过了郊外的202仓库。加油站老板，是她一个朋友。她站在油站外，远远看着她唯一名下可以使用的房产，她的仓库202.
那是她为了改装摩托买的破仓库。没面包吃就想着开店也可以。现在，烧成白地的火场四面拦着黄布带。竖着一张夜光施工路障牌：“汽油桶爆炸现场。”
里拉这家伙，老是这一套。但如果查克死了，里拉就是继承人，是下一任老头子。
加油站老板，莫丽大妈招呼了她：“嘿，玛丽，我打电话问了，你哥哥查克这几天没去洛丽家，说是要去一个温泉渡假村开商业会议。往费城那边。”
“……洛丽还在纽约？”
“对，换了个地方住，查克把她接回来了。”莫丽大妈也耸耸肩，“可怜的芭芭拉。”
她暗骂着。芭芭拉前脚去表妹洛丽家大闹，查克可能就已经派了心腹守在纽约州际公路
口，把情妇一家又接回来了。
但查克去的不是长岛别墅。多亏她突然怀疑才在莫丽大妈这里停下加油，请她打了个电话。因为她在路上想到，保罗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家族机密。他这样蠢。阿斯特里家的老头子和儿子们不会让他知道太多。
深夜12点，借了加油站的电话，她还是打给家里，打给了一个秘密号码，她只报了一个数字：“1932。”
“……好的，请问是玛丽小姐？”
“是我。”
“请不要离开，我马上联系您的父亲 。”
这是她出生的那一年，这个数字意味着，家族未来继承人——查克有危险。这是家族暗号。
接着，她沉吟着，叹了口气，她反手打了个电话给佩罗的妹妹，南希。电话打到了佩罗在布鲁克林区开的枪支店里，那其实是里拉的产业。玛丽问南希：“里拉在哪里？”
“里拉太生气了了。玛丽。你千万不要去见他。他会一枪打死你。”
“他现在在哪里，和查克在一起吗？”
“没有，我听说他……”南希似乎不敢说。玛丽一瞬间明白的了：“他去跟踪阿伯丁家的桑迪了？想杀了他？”
“……”南希沉默着。
“是洛杉矶，还是什么温泉？”
“是一个温泉渡假村。”
玛丽想，完了，一定是跟着桑迪也去了什么开会的温泉渡假村。那里才是阿斯特里家族宴请老头子们聚会的地方。除了婚礼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助几个家族调解谈判。停止地下世界持续三年的战争。她在主宅宴会上打听，去的可能都是继承人。
除非，阿伯丁家的迈克，他作为长子身体复原得很好，桑迪不用保护继承人不用跟着去。但玛丽想，这个机率很低。桑迪很爱哥哥迈克。她早就看出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桑迪支持迈克继承家族。而对手是他们的叔叔毕克里安。
“玛丽。”
“什么，南希。”
“里拉很爱你，你太让他伤心了。”
“……好吧，是我的错。”她忧伤地叹了口气。里拉把事情告诉佩罗和南希了？不，可能佩罗当时就发现有不对劲了。她想问南希知道不知道她是养女。但她忍住了，她没有问。大家应该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只有玛丽不知道。
所以，劳森·兰迪，当初就不愿意娶玛丽。
玛丽挂了电话，不到十秒钟，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她不等对方说话，又报了一个数字：“1948。”
这是暗号，意味着家族第二继承人，里拉很危险。里拉选的这个数字。因为这是她结婚的年份，里拉觉得妹妹终于滚蛋成人了。
电话对面的人，不是爸爸，但却是退休的家族顾问班加西先生，是佩罗的叔叔。他承受着这可怕的压力，面对这样的变局，他深呼吸：“……你马上回来。”
“……什么？”
“你爸爸在处理这件事……不，这两件事。但你爸爸妈妈现在只有你。你大嫂是普通家庭主妇。她连查克的情妇都没发现是谁。你二哥的未婚妻，萨拉是我的外甥女。我了解她。她不行。你回来。如果他们……我是说他们如果和我儿子、侄子一起上了天堂，你爸爸和我，会一直活到你成为家族主持人，你一直要活到，你的侄子成为掌权人。”
“……”她才不干。
“为了家族，玛丽。”
她想，她管不了那么多。
老头子当然会全力去救两个儿子，玛丽既然不打算回去，就只有一条路。她直接挂电话，开车出了二十英里，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给了纽约时报报社。她找了一位经常对黑X帮圈追踪报导的不怕死的记者：“黑X帮在秘密开会，地址是……”
她想，本来想打电话报警，但如果让查克知道她敢报警，会把她乱枪打死。
但黑X帮规则里，没说不许和记者透露新闻线索。
反正这位记者杰西小姐，听说在FBI有老关系，一定会通风报信。她飞驰着，开了一夜的车，她推测着，杰西小姐在FBI的老关系，她不太清楚 。但杰西小姐在纽约警察局的通讯员办公室，有个表妹是打字员。那个办公室是专门对接新闻界的。
她总得保证，她闯进敌人的埋伏圈的时候，有人来接应。记者还是警察都行。
在天快亮的时候，她撞断了两个黑X帮拦起来的路障。但是，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上，她看到了温泉渡假村方面的大火，也听到了类似汽油桶爆炸的巨响。
她痛苦闭上双眼：“里拉在那里。”
完了，普罗旺斯家的两个儿子全在那里。查克有儿子，但那侄子才五岁。里拉听说有个私生子，肯定也就只有一两岁。
她完全不想掺合进家族里的生意，她的人生早有了规划，完全是因为家族的生意，才导致她不得不16岁就嫁进兰迪家。她不想再为家族牺牲了。
不想。
而且，她想离开普罗斯旺家。
但是，哥哥们一死，普罗斯旺家族在黑X帮圈就完了。可怜的爸爸，一生的事业没有了继承者。可怜的妈妈，五个子女里她最爱的是长子查克……可怜的妈妈……
当然，最可怜的是玛丽。
最幸运的也许同样是玛丽。然而，玛丽才不要为家族再扛起责任，就为了把家族平安地交给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