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

    周长赢再次从魔气中走出时,邪肆猖狂的痴笑着,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季厌,“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啧,说起来仙尊彼时使的那一招可真是狠,神魂尽碎,不入轮回。”

    他脸上周长赢的面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张已不怎么熟悉的疯狂面孔。

    “可惜,本尊神魂碎裂的同时,想必仙尊也没有好受多少。”

    “听说,仙尊睡了一千年才刚刚醒过来,倒是不知,眼下仙尊是否是本尊的对手?”

    魔君闲庭信步般不急不缓地向前逼近,手腕轻摇。

    铃铛作响。

    对面的女子虽脸色无殊,眉间却难以察觉地微蹙了下。

    体内灵蛊不断冲撞着,她恍若未觉,举剑直指步步逼近的男人。

    “我能杀你一次,便能再杀你一次。怎么,要试试吗?”

    “是吗?”魔气逐渐在他身后聚拢,凝成一把巨大的长镰。

    “仙尊既然好兴致,那本尊便陪仙尊一战如何?”

    “不过……”魔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讥讽道,“如今的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季厌冷声道,“魔君是睡太久了吗?怎么话如此之多?”

    伴随着一声嗤笑,长镰抛出,裹挟着慑人的魔气向季厌斩去。

    他出手招招狠戾,无一不是想直取她性命。

    若说他对她有恨,想要报仇她理解。但当年他若全力奔逃,未必没有一丝生息。

    但他却宁愿放弃那丝机会,转而勾她神魂,如今苏醒便又要取她性命……

    难道只是因为千年前她入局,搅了他们的好事,他这次打算提前下杀手?

    魔族行事风格一向胆大肆意,不计后果。

    但不计后果到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看起来倒更像是有什么必杀她的理由。

    想来,周长赢的蓄意接近恐怕也有他的授意。

    彼时,她不过才苏醒,便遇上了恰好在早川的周长赢。那时的周长赢并未认出她来,否则也不会有后面多次的试探。

    看来那时潜藏在他身上的魔君并未完全苏醒,周长赢对她的试探与试图交好也只是点到为止,尚有一些君子风范。

    后来周长赢行事风格愈发激进,或许便是因为身上魔君的缘故。自那时起,他便对她布下了局。

    藏祝山的龙骨阵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

    他想要以此重创于她,重伤尚未完全恢复,加上灵蛊的加持,这样,他才有把握在那魂阵中取了她的性命。

    不过,他似乎并未想到她不仅在短时间内恢复了,而且还修为更上一层。

    托他的福,不仅让她见到了梧方姐姐,还想到了许多被遗忘的往事。

    “仙尊如此境地,还能分出心神,看来是确实不将本尊放在眼中。”

    魔君的声音懒懒散散的,长镰却在魔气操纵下,对季厌步步紧逼。只待季厌一时不察,便勾裂她的神魂。

    若说恨意,季厌没从他的脸上瞧出,只瞧出了他对她的命好像志在必得。

    东宫如此大的动静即便有结界掩遮,也被人察觉了异常。

    她余光瞅见了匆匆赶来的沈子青,她身披婚服,在接近院门时,似乎迷失了方向。

    院中魔气森然,一团浓郁的黑色将整个地界包裹着,若非目力超然,根本瞧不清里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魔君自是也注意到了她的接近,他挥了挥手,一道魔气迅速穿破黑暗向沈子青袭去。

    季厌心头一凛,迅速闪身过去,试图截住那道魔气。

    见此,魔君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长镰变幻,倏然伸展至数十丈,自季厌必经之路向她横斩而去。

    “仙尊,太过善心可不是件好事。”

    杀招来势汹汹,季厌闪避不及,只能持灵剑抵御。

    灵剑在手中寸寸断裂,最终消散在风中。

    季厌被那魔气掀飞出去,一口银牙咬碎,才生生吞下喉间涌上的血腥。

    胸口、腰间似要断裂一般,她也顾不上,迅速运气稳住神魂。

    魔君望着半跪在地的女子,“你乖一点将灵体献出,或许倒不用这么受苦。”

    他想要自己的灵体?他要这个做什么?

    人在生死一线间时,思绪似乎格外清明。

    她神魂碎裂经由季衡天材地宝精养千年,才勉强苏醒。

    可他对她能苏醒一事毫不起疑,而且……诛魔印下,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魔的力量便如此强大?

    还是,他的背后藏着什么实力强劲之人,助他重回世间?

    魔君、魔君……魔界各掌管一方的王,那在王之上,是否又有掌管整个魔界的存在?

    譬如,魔尊?抑或是,魔神。

    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行为便有些说得通了,可那人,为何又偏偏盯着她不放?

    莫非,他们真打算再起战事……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知道有一位魔君苏醒,她今日便一定要杀了他。

    只是,灵剑碎了,如今她的神魂和灵力也无法再支撑起一个诛魔印。

    季厌撑在地上的手轻微地颤抖着,想要强行凝出一个诛魔印,那一瞬却被魔镰扫飞出去。

    一口鲜血喷出,她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墙上。而她,也在重创之下丧失了意识。

    ……

    “你的剑断了,没办法跟我打了。”

    听见有人说话,季厌下意识地想要去看,却发现自己正倒在地上。

    她从地上撑起身子,扭头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看起来有些生气,皱眉道,“我说你的剑断了,你没听见吗?”

    剑吗?

    季厌的身边正落着一节竹剑的碎片,青色的纹路,落在随地散落的竹叶之上。

    她伸手去捡,这才后知后觉四肢疼的厉害,好像刚刚和人打了一架。

    “剑不过是工具,换一把武器,我一样能和你打。”她听见自己说。

    黑衣少年闻言愣了下,看起来似乎更生气了,“我不和无剑之人打,你,拿剑来,我们再战!”

    “剑嘛,也不是没有……”

    她站起身来,慢悠悠地低着头好像在地上找着什么。

    此刻,竹林静谧,唯余鸟叫虫鸣。

    朗朗月光倾泻而下,落在未央池中。

    透过月色,季厌的目光落在门前一人身上一瞬,又立即移开。

    “来!再战!”

    一道银亮的月华在她手中凝成一柄细剑,被她截取的那段月光在夜色中清朗皎洁,迎上少年的黑色长剑。

    这一场比试下来,季厌打的酣畅淋漓,即便是最终落败,嘴角也带着笑意。

    她眸子亮的惊人,看着黑衣少年握着剑走向伫立在门前的那人。

    “前辈。”少年抱拳,对着男子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师尊,他怎么不打了?”季厌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忍不住走至那人身前问道。

    “与你一战,他已用八成力。剩下二成,已无再战的必要。”

    男子声音若寒冬碎玉,走的近了,季厌才瞧见他的双眸。

    那双眸子黝黑深邃,像是一汪暗藏危险的墨湖,将她卷了进去。

    ……

    再睁眼时,魔君的长镰迎面劈下。

    一柄月色细剑在她手中骤现,迎面而来的温柔并着清冷决绝。

    额间不知何时亮起的银白叶印逐渐隐没,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月华剑光芒愈盛。

    吾以月华,斩尽邪魔。

    随着月华剑意斩下的瞬间,魔君来不及哀嚎,便化作一缕尘烟被吹散在风中。

    周身的灵力被抽空,她坐在地上,轻轻倚靠在后面石壁上休憩。

    模糊的视线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季厌扯起嘴角笑得有些苍凉。

    ……大抵,她是又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过于平静,平静到她好似要忘了他们之间的过往。

    “张开口。”那人声音平淡,在她身前微微倾下身体,微凉的手指抵在她唇边。

    一道极为温和的灵力牵引着体内的蛊虫而出。

    做完这一切,他垂眸又望了她一眼。

    那一贯冷漠傲然的眼眸中,季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缕怜惜。

    季厌唇齿微动,一声“师尊”微不可察。

    黎嶂的步子却是缓了一步,之后化作云烟消失不见。

    原来是又做梦了吗……

    许久之后,季厌才撑起几欲散架的身子,缓缓地走向坍塌之中的人。

    周长赢躺在石堆上面色苍白,生死难辩。

    季厌勉强探到他的一丝呼吸后,给他输了几分灵力。

    魔君已除,自此之后,周长赢便只是周长赢。

    他会是那个头戴玉冠,意气风发,敢挽雕弓为天下先的少年。

    或许,他也会重新成为谢霜记忆中那个哥哥。

    她又抬眼看向倒在院外不远处的沈子青,她仍有呼吸,而且呼吸平稳。

    魔君的那一击似乎并没有想要她的性命,只是暂时让她昏睡过去。

    整个东宫静谧无比,宫人一个个不知去了何处。

    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即便有结界遮掩,也不会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才是。

    季厌正思忖着,耳边传来一道正匆忙赶往此处的脚步声。

    训练有素,行进中有兵甲碰撞的声响,似乎……是羽林卫。

    她将一道灵气输入沈子青额间,将人唤醒,嘱咐了几句,便立时离开了东宫。

    天色将明,她刚出了瀚京,便碰见了季衡。

    他面露焦急,神思有些恍惚。

    见到她时,围着她左看右看,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季厌浑身痛的厉害,离开东宫尚未来得及疗伤,此刻胸口仍在隐隐作痛。

    她只能尽力平稳着气息道,“魔君已除。我无碍,你怎么了?”

    “你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季衡思索时眼神有些茫然,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无事就好。这里离平湖不远,我帮你调息片刻。”

    平湖是瀚京郊外一处极为平静的湖泊,这里离深林近,人迹罕至。

    登上附近的小楼,她瞧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没想到薄耀期竟然也在此处。

    他身前正烹着一壶茶,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他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了?你方才走的那么急?”

    听不见人答复,他又回过头来,正望见季厌与季衡二人走上二楼。

    季厌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发丝虽已略作整理,但仍有些凌乱。

    衣服瞧着似乎是新换的,薄耀期眼尖地在那袖口处瞅见一道血印。

    她虽微笑着,唇色却有些苍白,“薄院长。”

    薄耀期立时站起身来,走上前来,“不敢不敢,仙尊唤我小薄便好。”

    说罢,他瞥了眼季衡,“怎么了这是?”

    季衡皱了皱眉,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么离开平湖的想不起来。

    末了,他只能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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