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霜提出挣来的钱五五分，林建华却不同意，“我就是跑个腿，这钱你自己拿着吧，小心别丢了就成，哪有让小孩挣钱养家的，等你挣了大钱给小舅买个自行车。”林建华狮子大开口地开玩笑，赵小霜笑着说：“自行车肯定有，到时候再给大舅整个收音机，给我妈买个缝纫机。”

    算完这些钱和票，林秀英也催着大家赶紧吃饭了，赵小霜看着面前的一碗白面条，直接去柜子里拿了三个小碗，给大家碗里都分了一些。

    “妈，舅舅，你们的身体也不好，不用专门给我弄白面吃，要吃大家就一起吃。而且等我这生意做大了，咱们每天都能吃白米白面。”

    林秀英见赵小霜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着细白面，白面入口劲道爽滑，口感细腻，汤底清淡，有一股醋的清香。窝窝头本来又干又噎还黏糊，但是配上青椒炒肉，反而别有一番滋味，猪肉的油香浸润到高粱面里，使得高粱面变得油润适口，再配上肉质肥厚的虎皮青椒，一口咬下去，激发出调料的咸味儿、猪油的醇香、青椒的清爽，一家人吃得别提有多开心了，就连最不爱吃高粱面窝窝头的赵小霜，都吃了整整一大个。

    赵小霜边吃边想，没准她这厨艺是从她妈妈这里遗传的呢！

    吃完饭，林建华照例去院里洗碗，今天轮到林建业去大队看谷子，他拿了个外套早早过去了。

    赵小霜去院里跟着收拾东西，昨天她的鱼虾已经被林建华养在了盆里，大部分还活蹦乱跳的，黄连和紫灵芝都没有损伤，好好的铺在竹匾里，赵小霜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黄连和紫灵芝简直是她用命换来的，如果丢了或者坏了她真的会心疼死。纵然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赶山的想法，对她来说，最快的挣钱法子就是上山采药，秋天的山上物产丰富，直接放弃太可惜了，她准备白天再去几次，然后就安心在家里研究食谱做“外卖”，有林建华帮她去黑市卖东西，她可以轻松一阵子，正好养养身体。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林秀英催着赵小霜睡觉，但赵小霜怕鱼虾再过夜不新鲜了，还好今天是满月，院子里洒满了月光，亮堂堂的，她趁着月色赶紧把鱼虾都处理了一下，大一点的鱼挑出来刮了鱼鳞，剖开肚子去掉内脏鱼鳃，剩下的小鱼小虾只需要洗干净大概刮一下就处理完毕了，控干水分以后直接下热锅油炸，炸到金黄酥脆，小鱼的骨头都被炸酥了再捞出来，锅里多留一点油，放入大量的葱姜蒜末爆香，再加上黄豆酱和剁碎的鲜红辣椒碎，炒出红油以后把炸得酥酥脆脆的小鱼小虾倒进去翻炒均匀，最后放一些盐和花椒粉调味晾凉就可以装瓶了。

    这样的鲜辣鱼虾酱做起来简单，吃着却很有嚼头，比起那种捣碎了的虾酱，它更像是一道菜，吃起来口感丰富，有鱼虾的鲜味儿，又有辣椒的爽口，装瓶以后保质期很长，赵小霜自信能卖出去不少，这个年代人们对河里的鱼虾捕捞较少，一是个头太小不值当费这力气，二是不会做很容易腥臭，并不好吃，这正好便宜了赵小霜，除了冬天不好打捞，一年三季河里都有小鱼小虾，成本很低，做起来又容易，赵小霜正需要这样的东西来长期售卖。

    看着盆里还剩下那些大点的鱼，赵小霜想了想，用铁勺把肉一点点刮下来，放进碗里，不多时便刮出来一整碗鱼泥，她找了个大点的盆把鱼泥倒进去，给其中加入葱姜水，不停地用手搅打上劲，再分次加入一些红薯粉，一勺猪油，盐和一点白酒去腥，最后加上三个鸡蛋清，搅成肉糜的样子，再给锅里放入凉水，不开火，用虎口把鱼糜挤成丸子状，用勺子放入水中定型，也挤了满满一大锅，赵小霜开小火把鱼丸煮熟放凉，准备明天也放进大锅里一起卤着。

    做完这些，已经是深夜了，赵小霜松懈下来以后终于又感觉到肌肉的酸疼，她随便锤了锤腰背，就倒在炕上昏睡过去。

    这之后的一个礼拜，赵小霜每天上午做好卤味和糕点，再趁着天亮去山里采些药材，偶尔收收鱼篓。等晚上天黑了，林建华再背着背篓去县里黑市卖掉，赶夜路再回来补觉，在赵小霜的要求下，也断断续续给家里买回来了长棉花和劳动布，偶尔还会带回来一些鸡鸭之类的肉，让赵小霜吃着补身体。

    赵小霜在家享受了几天只管做不管卖的日子，眼看着家里的药材越堆越多，她准备找一天和林建华一块去县里，把药材给卖了。这天清晨太阳升起来，林建华却迟迟没有回来，等到快中午了，他才终于背着背篓出现在家门口，满脸的沮丧，赵小霜见状，以为他东西没卖出去，正要安慰，林建华却开口道：“昨天县里查黑市，好几个人被抓了罚款了，我去得晚没让抓，但来的人也少了很多，黑市卖猪肉的人也没来。等我卖完了去国营商店买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最后好不容易拿到几个猪耳朵，但是大肠猪肚土豆什么的一个都没买到。”

    赵小霜看了看背篓里的猪耳朵，想了一会儿，最近虽然天气转凉，却又突然来了个回马枪，一直升温，秋老虎的威力很大，好多人又把夏天的衣服拿了出来。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吃点凉拌菜，而且明天是休息日，工厂的工人们都会在下班的傍晚去买点下酒菜，赵小霜准备把猪耳朵做成红油脆猪耳，再加一些黄瓜片，咸香爽辣，开胃解热，又不至于像冰棍一样冻肚子，用来下酒最好。

    正好山上的鱼篓也三天没收了，她喊着林建华林秀英一块上山，这次三个人摘了不少药材，又摘了满满一背篓野柿子，秋天山上还有很多马齿苋和野芹，赵小霜顺手也薅了不少，马齿苋可以凉拌吃，野芹可以做汤时调味，会有一种独特的清香。上次半夜摘的几个野柿子被赵小霜做成了柿饼吃掉了，虽然野柿子个头小，生吃很酸涩，但是去掉皮晾晒成柿饼以后，反而没有了酸涩的味道，表面挂着满满的白霜。比起生柿子来说，更加软糯香甜，外皮韧性十足，内里香甜湿润，秋天吃还能健脾润燥，对肺特别好，这次赵小霜准备多做一些带去卖。

    最近在家一直“歇着”不用操心，加上林秀英每天变着花样给赵小霜吃肉吃面，面汤里也经常放一些当归黄芪给她补气血，赵小霜的脸色明显变得红润起来，原本凹陷的脸颊也有了饱满的趋势。只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有点让她哭笑不得，林家三姐弟轮番给她夹肉夹菜，有的时候吃不下了还得硬着头皮多吃点，直到肚子都鼓鼓的林家三姐弟才会放过她，赵小霜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甜蜜的烦恼了，不过她的体力也明显上升了许多，今天已经在山上走了五六个小时，她甚至感觉还有精力再去搞点药材，最后架不住林秀英的劝说还是乖乖回家了。

    这一趟三个人收获颇丰，下山时也已经快要天黑了，到家后，三个人把几个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慢慢分类，现在家里的黄连已经有七八斤，紫灵芝品质好的有五朵，柴胡和党参加起来也有十四斤了，还有一些七零八碎别的药材，赵小霜保守估计，光这些药材就能卖个350块左右。

    收拾好东西以后，赵小霜找了个大盆开始洗柿子，她把柿子洗干净以后削皮，再拿干净的棉线把柿子像串门帘一样串起来，中间留出空隙，等串完以后，拿烧开的滚水把柿子串烫一下，这一步的目的是杀菌消毒，可以防止柿子发霉，然后直接一串一串挂起来晾干，这下就不用再管了，等个七八天柿饼就成了，如果想吃颜色更深更有嚼劲的，可以挂个十几天再取。看着院里黄澄澄的柿子串，像灯笼串一样挂着，时不时起风了还会转起来，红红火火的，别提有多好看了。赵小霜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明天她得把红油凉拌猪耳朵做了，最近在家又断断续续做了不少油鸡枞和鱼虾酱，也一并带过去卖掉，再打听打听找个师傅帮忙安装一下玻璃窗户，修缮一下房顶，给家里刷一层漆。

    赵小霜有想过挣钱重新盖房子，但赵小霜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等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去县里开店，以后还应该要去市里，林秀英是一定会跟着赵小霜的，她的两个舅舅能力强又肯吃苦，在城市里机会多，肯定能挣更多的钱，赵小霜是想带着他们俩一块走的。

    在农村种地很辛苦，林家两兄弟没有父母撑腰，人又实在，经常被分配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工分还低，一年到头得不了几个钱。小舅林建华从小学习好，但因为家里没有劳动力也穷，他体恤哥哥林建业一个人养家辛苦，偷偷退了学回家帮忙干活，林建业没少因为这事儿自责，林建华也私底下和赵小霜讲到对学习的渴望。但林建业自己也已经29岁了，还因为家里光景不好打着光棍，这一家子勤勤恳恳，却穷得叮当响，有的时候还饿肚子。

    赵小霜想等明年去城里挣到钱以后，鼓励小舅继续回去读书，再过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其他人不知道，赵小霜却知道，这次的高考定在冬天，是许多人改变命运的转折点。以小舅的智商，一定可以考个好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