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惊魂

    周五傍晚,夕阳慵懒。何叙白背靠公交站台广告牌,指尖无意识地刷着手机。陈朗的信息还停留在确认聚会时间和地点上...

    目光扫过几步外同样等车的肖慕可。她拎着通勤包,侧影沉静。在这个普通又有点特别的日子里遇见她,何叙白心里微动,清了清嗓子:“肖工,周末……”

    “吱嘎——!!!”

    刺耳的急刹撕裂黄昏!一辆丰田海狮卷着尘土猛地刹停在他面前!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拉开!

    问候卡在喉咙,何叙白心头一紧,皱眉看向这辆突兀出现的莽撞车辆。

    变故陡生!

    “砍他!” 一声刻意压低的粗粛吼叫炸响!三个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脸的身影,挥舞着白花花、在夕阳下闪着可疑“寒光”的长条状物体,如同饿虎扑食,目标明确地直扑何叙白!动作迅猛夸张,带着一股真实的街头狠戾感!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危险感攫住了何叙白!他甚至来不及想这群人是谁、为什么冲他来、还是身后另有其人他要被殃及...

    何叙白身体下意识地向侧前方猛拧,重心下沉,左臂迅疾而有力地环过肖慕可纤细的肩背,将她整个人狠命地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用自己坚实的后背和侧身作为屏障,死死地将她护在冰冷的广告牌与自己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右臂则下意识地抬起,肌肉紧绷,手掌张开成格挡姿态,迎向那几道劈头盖脸砸下来的“寒光”!

    预期的沉重打击没有到来。

    “噗!噗!噗!”

    几声沉闷的、像是拍打厚棉被的声音接连响起在他格挡的右臂小臂和厚实的后背上。

    “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何叙白你这反应……绝了!哎哟我去?!”

    “等等!他怀里怎么还有个人?!”

    熟悉的、爆发出猪叫般的大笑声从“凶徒”们口中炸开,但当他们看清何叙白怀里还死死护着一个脸色惨白如纸、明显被吓懵了的漂亮女孩时,笑声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变成了巨大的惊愕和……一丝丝“玩脱了”的尴尬!他们手忙脚乱地掀掉碍事的鸭舌帽,露出陈朗那张写满恶作剧得逞又发现场面失控的、混合着欠揍和心虚的脸,以及另外两个室友同样惊呆又有点手足无措的表情。显然,视野盲区的肖慕可并没在他们恶搞的计划内...

    何叙白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环抱着肖慕可的左臂还保持着强硬的保护姿态,但大脑终于开始艰难地处理眼前的荒谬信息——是陈朗?!生日“惊喜”?!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

    肖慕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张开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沉静的墨玉眸子此刻睁得极大,里面是纯粹的、巨大的茫然和惊恐,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她的身体在他臂弯里僵硬得像块冰,连轻微的颤抖都停止了,彻底宕机。

    场面尴尬得令人窒息。

    “何叙白!拍电影啊?!” 林蔷带着惊怒、严厉质询和不容置疑威严的女高音,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她正从写字楼侧面的VIP电梯口快步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快又急,“噔噔噔”如同催命的战鼓!

    她只看到一群人围堵(尤其几个花衬衫像混混),何叙白死死抱着个吓傻的女孩,地上散落东西——情况恶劣!必须制止!

    何叙白看到林蔷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召唤雷霆的怒容,脑子“嗡”的一声!

    他几乎是触电般地松开了环抱的左臂(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但右手还下意识地虚护在肖慕可身前。“误…误会!天大的误会!别怕!没事了!假的!”他语无伦次地对还僵在原地的肖慕可飞快解释,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几乎是半扶半架地把处于灵魂离线状态的肖慕可,踉踉跄跄地“搬”到了公交站台的金属长椅边,让她坐下。

    肖慕可像个失去操控的精美人偶,被他按着坐下,眼神依旧空洞地望向前方,脸色惨白得吓人。

    眼看林蔷的怒火已经烧到十步之内!何叙白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散开的一份"凶器",手忙脚乱、毫无章法地卷了几下,勉强弄成一个粗糙的“纸棍”状。然后,在肖慕可茫然的目光注视下,他拿起那“纸棍”,对着自己的胳膊、胸口,用力地、夸张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滑稽,“噗噗噗噗”连捅带砸了好几下!报纸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噪音。

    “你看!假的!报纸!闹着玩的!是我朋友!”他一边“自残”一边语速飞快地解释,动作笨拙又狼狈,“今天是我生日!他们想给我个‘惊喜’!没想到搞成这样!吓到你了!真对不起!对不起!”

    肖慕可似乎被这过于荒诞的举动惊得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但眼神依旧迷茫空洞,只是下意识地看着。

    林蔷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何叙白头皮炸裂!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灰飞烟灭!他猛地直起身,对陈朗说:妈的!跑啊!

    在林蔷那句拔高了八度、充满惊愕、怒火和命令的“何叙白!你给我站住!!”的厉喝声中——

    他们像被猎枪瞄准的惊弓之鸟,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扑向丰田海狮,“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仓皇的残影!

    “……”林蔷看着那辆像逃命般绝尘而去的面包车,又看看椅子上依旧魂游天外的肖慕可,再看看地上散落的报纸和那几个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始作俑者”,胸中的怒气未消,但更多的是被这过于离奇荒诞的场面冲击得一时语塞。她快步走到肖慕可身边,语气放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肖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

    海狮车内。

    引擎的轰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何叙白把自己深陷进后座,双手用力搓了把脸,发出一声悠长而带着劫后余生般虚脱的叹息:“呜……这下……彻底完蛋了……”

    前排的陈朗透过后视镜,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摸出烟盒,自己熟练地叼上一支,又递给旁边室友一支。“咔嚓”,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点燃了香烟。

    辛辣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陈朗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隔着逐渐浓郁的烟雾,慢悠悠地开口:“我说兄弟想吃点啥压压惊?”

    何叙白放下手,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他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却与他无关的城市夜景,语气充满了悲观的自我调侃:“吃啥?断头饭吗?呵…也行…吃饱了好上路…周一…我可能会被吊死在公司门前的旗杆上…林总那眼神…嘶…我感觉我已经被她的目光凌迟了一百遍…肖工她…” 他顿了顿,想起肖慕可最后那惨白空洞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肯定吓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陈朗听着,也不打断,只是嘴角那抹坏笑越来越明显。他慢条斯理地又吸了一口烟,等到何叙白关于“死亡”和担忧的絮叨告一段落,车厢里只剩下引擎声和烟雾缭绕时,才用一种极其欠揍的、带着哲学终极拷问般的语气,慢悠悠地、清晰地对着后视镜里的何叙白发起了灵魂攻击:

    “喂,老何。”

    何叙白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有屁快放”。

    陈朗透过弥漫的烟雾,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后视镜里的何叙白挤了挤眼,语气暧昧又含糊地问:

    “刚才……那一下……感觉……怎么样?”

    何叙白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所有关于“断头饭”和“肖工吓坏”的思绪都卡住了。他瞪着陈朗后视镜里的倒影,一脸“你他妈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问这个?!”的震惊和无语。

    陈朗也不解释,只是嘿嘿笑着,循循善诱地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意味:“问你呢,就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下子……感觉……嗯?”

    何叙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不着边际的灵魂拷问彻底问懵了。感觉?惊吓、尴尬、社死、担忧……哪有什么好感觉?!

    他下意识地想骂人。但就在这一瞬间,也许是逃离了那个极度尴尬的现场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也许是尼古丁短暂麻痹了“社死”的恐惧,刚才被他刻意忽略、强行压制的某些纯粹的感官细节,如同沉船被打捞出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意识表层——

    左臂环过时那不可思议的纤细和仿佛一折就断的脆弱感。瞬间涌入鼻息的、比实验室里任何仪器都更清晰捕捉到的、混合着淡淡艾草清苦的独特体香。发丝拂过他手臂内侧皮肤时带来的、微痒却异常清晰的触电感……

    这些碎片化的、在极度紧张和求生本能中被完全屏蔽掉的细节,此刻在烟雾缭绕的、相对安全的车厢里,在陈朗那充满暗示的“感觉怎么样?”的诡异发问下,如同被慢镜头回放,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地涌现出来。

    何叙白沉默了。他脸上那种“我要死了”的悲愤表情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握了握左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纤细骨架的轮廓,又颓然松开。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模糊的光斑,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缭绕的、带着焦油味的烟雾。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何叙白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声叹息。他有些烦躁地抬手,一把从陈朗放在扶手箱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要知道,他上次碰这玩意儿还是半年前项目最绝望的时候。他笨拙地就着陈朗再次递过来的、摇曳的火苗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猛地灌入喉咙,呛得他闷咳了两声,眼角都逼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水光。

    在辛辣的烟雾缭绕中,他望着窗外飞逝的、光怪陆离的霓虹,那个混乱、惊恐、荒诞却又带着奇异柔软的拥抱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怀中那份温软、脆弱又带着独特气息的触感,如同一个烙印。

    最终,那个被反复咀嚼、带着点认命又掺杂着奇异悸动的词,随着他长长吐出的一口浓重烟圈,低低地、含糊地飘散在充满烟味的空气中:

    “……靠……”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烟雾中确认那份感觉的真实性。

    “……好像……是有点……幸福。”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值了!这顿断头饭绝对值了!” 陈朗和室友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车子都跟着晃了晃!车厢里瞬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剩下何叙白,在呛人的烟雾和震耳的笑声中,望着窗外模糊的夜色,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老城区烟火缭绕的烧烤摊,人声鼎沸。油腻的方桌摆满了滋滋冒油的肉串和冰镇的啤酒。陈朗和室友们推杯换盏,沉浸在聚会和刚才“杰作”的兴奋中。

    何叙白坐在喧闹的中心,却显得有些游离。冰凉的啤酒杯握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朋友的笑语喧哗仿佛隔着一层膜,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傍晚公交站台那混乱的几秒钟——左臂的纤细感、鼻尖的艾草香、发丝的微痒、她空洞的眼神……

    担忧像藤蔓缠绕心头。她真的没事吗?林总那里……他越想越觉得前路灰暗。

    “老何!别装深沉了!寿星公,敬你一杯!预祝周一‘凯旋’!”陈朗带着醉意,大笑着把酒杯重重地磕在何叙白面前的桌子上。

    何叙白被惊得回神,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心里那点忧虑更重了。他终于忍不住,在桌下悄悄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带着复杂神情的脸。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删删改改,最终发送了一条信息:

    :肖工,再次为傍晚的事道歉。朋友本想给我个生日“惊喜”,结果失控惊吓到了你,实在万分抱歉。你…还好吗?

    发送成功。他像把一颗心悬在了线上。他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油腻的桌面上,端起那杯被陈朗“敬”的酒,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忐忑。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那毫无动静、仿佛石沉大海的手机。时间在烧烤的烟火气和朋友的喧闹中缓慢爬行。就在何叙白几乎认定不会等到回复,心情沉甸甸地坠入谷底,连杯中酒都变得苦涩时——

    手机屏幕,在桌面下,轻轻地、短暂地亮了一下。

    屏幕上,一条新信息静静地躺着

    :我没事的...

    后面跟着一个省略号。语气比想象中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虽然没有更多的言语,但这简单的四个字和一个省略号,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拂过他紧绷的心弦。不是想象中的冰冷客套,也不是愤怒指责,而是一种带着点余悸却选择了宽容的回应。

    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回实处。何叙白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稍稍安心。他端起酒杯,想喝一口压压惊,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停留在那行字上,揣测着她打出这行字时的真实心情。是真的平复了?那个省略号后面藏着什么?

    就在他心思浮动,对着那行“我没事的...”反复琢磨时——

    手机屏幕,竟然再一次,轻轻地亮了起来!

    :生日快乐。

    四个字。简洁依旧。

    因揣测而产生的犹疑瞬间消散,被这纯粹而简单的四个字彻底驱散。仿佛一块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干了!”

    何叙白仰起脖子,将杯中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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