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沉在拂晓前最深的寂静里。
休息室位于湖底,半透明的水晶天花板和窗户透入湖水的粼粼波光,形成动态光影,挣扎着吐出光晕,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晃不定的影子。
天花板上悬挂着由链子拴住的泛绿光魔法灯,其冷色调的光线与黑色哥特式大理石墙面相衬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冽湖水与蜡烛熄灭后的混合气息,还有……属于清晨的浓郁睡意。
德拉科陷在壁炉旁一张宽大的高背沙发里,淡金色的脑袋歪向一侧,呼吸悠长均匀。
布雷斯独占了一张单人沙发,闭目养神,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放松。
西奥多则坐在离德拉科旁边的一张长沙发上,身体微微侧倾,手肘支着扶手,十指抵着下颌。
棕色微卷,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下颌优越的线条和挺直的鼻梁。
三个人都像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只有布雷斯偶尔极轻微地调整一下坐姿时,身下沙发皮面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休息室那扇沉重的石门滑开了,发出沉闷的“咔哒”声。一个人影带着一身明显没睡醒的倦意,脚步有些虚浮地挪了进来。
兰蒂娅感觉自己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开学第一天的清晨,总是这么困倦。
她一眼望去,时间还早,休息室里人并不多,气氛甚至可以说有些低迷,显然大家都还沉浸在假期,睡的自然醒里,无法适应刚开学的生活。
她环视了一圈,找到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西奥多保持着那个以手支下颌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没有犹豫,直接在西奥多旁边坐了下来。
沙发柔软的垫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微微凹陷。俩人靠得很近,近到兰蒂娅的院袍下摆几乎蹭到了西奥多的腿。
“奥丁的胡子……”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困倦得如同梦呓
“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爬起来的勇士……结果你们……”她没说完,只是极其困乏地摇了摇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滑到颊边。
坐在旁边的德拉科,调整了下舒服的坐姿,并竖起了个大拇指
“布雷斯定的闹钟,比以前早,我们洗漱完穿上衣服,到了走廊,才发现其他寝室都刚刚起床。”
“简直太赞了。”
旁边的布雷斯睁开眼,轻推了一下德拉科的肩膀,“这才刚开学,我都忘了我们平时几点起了,定早了起码比起晚要强啊。”
“说的对,布雷斯。”她赞同的点着头,“上次在德姆斯特朗刚开学,我和室友们定闹钟定晚了,去吃饭发现餐厅一个人都没有,那个时候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
西奥多依旧闭着眼睛“嚯,然后呢?”
“我们三个直接摆烂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第二节课才跟着他们一起去上,安布罗斯上完课回来告诉我们,教授给我们每个人扣了15分。”
德拉科睁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梅林,要是我们迟到,每个人扣了15分,斯内普教授一定会追杀我们的。”
“幸亏我定早了,要不然我们真的起不来,要是扣这么多分被斯内普知道,那真的很惨了。”
西奥多点着头“太有生活了。”
大家聊了几句,便没了动静,都闭上眼补觉。
她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觉得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仍觉得不舒服,困意席卷了大脑,她直接靠在了西奥多的肩膀上。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先感受到的不是兰蒂娅靠过来的重量,而是是一缕香气。
极淡,极清透,带着一种冰镇的冷感的感觉,一丝玫瑰与鲜活水果混合在一起的果香。
不是休息室惯有的湖水或羊皮纸气味,也不是沙发皮革味。
它突兀地闯入,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绕上他的感官,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轻轻搔刮着他的鼻腔深处。
是一种……很明亮的味道,甚至有点跳跃。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半拍。
这味道……是洗发水?还是香皂?它太干净了,干净得与这阴冷沉滞的休息室格格不入,像一道突然劈开厚重云层的晨光。
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咽下某种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唤起的陌生情绪。
指尖下意识地想要收拢,却又强行克制住,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这缕香气像一把无形的钥匙,不请自来地撬开了他精心构筑的、对外界麻木的堡垒。
或许是因为假期的朝夕相处,他并没有推开兰蒂娅,任由……甚至是纵容的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兰蒂娅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人瞬间绷紧的神经。她只是觉得身下的沙发柔软得过分,像一张巨大的、温暖的云朵,不断拖拽着她往下沉。
身边少年身上一种干净的、冷衫的冷冽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氛围。意识像退潮般迅速模糊,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
困倦席卷了她的大脑,下意识说“……你好香……”她含混地咕哝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音,说完后又顺便调整了一下自己舒服的位置
轰——!
仿佛有一道无声的霹雳在西奥多的脑海里炸开。所有的感官瞬间被点燃、放大、扭曲。世界骤然失声,只剩下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撞的轰鸣。
又是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一个女孩!在公共休息室!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他的脖子!然后……然后对他说……“你好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礼了!这简直……简直……他贫瘠、被古老家族礼仪束缚的词汇库甚至找不到一个足够强烈的词来形容!
轻浮?放荡?在英国,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评价异性的体味——无论香臭——本身就是极其私密,甚至带着点……挑逗意味的话题!更何况是在这种姿势、这种情境下!
他苍白的脸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又在下一秒被汹涌的滚烫红潮彻底淹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发丝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清晰地印在他肩头的皮肤上,带着细微的摩擦和……难以言喻的重量。
那重量压得他几乎无法思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悸动。
他从未允许任何人如此靠近,更遑论……这样亲昵的依偎。一种混杂着慌乱、无措和被冒犯的强烈情绪瞬间席卷了他,几乎让他想立刻弹开。
可……为什么身体没有动?
为什么僵直的背脊,在最初的惊涛骇浪之后,反而极其缓慢地、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点点?
为什么绷紧的肩线,在那份温热的重压之下,下意识地、悄悄地向下沉了一点点,试图调整成一个更……更适宜对方倚靠的角度?
这个微乎其微的调整完全违背了他此刻混乱大脑的指令,仿佛身体深处某个沉睡的开关被那缕香味和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量悄然拨动。
就在西奥多努力平复下情绪,过了一会,休息室另一端的女生寝室石门也“咔哒”一声滑开了。
潘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习惯性地扫视休息室,目光掠过壁炉旁闭目的德拉科和布雷斯,最后落在那张长沙发上。
兰蒂娅已经彻底歪在西奥多的肩头睡着了,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而西奥多……潘西那双敏锐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西奥多的耳朵好像红了
潘西怀疑自己是刚睡醒,眼花了,揉着眼睛,自我安慰“光线问题,光线问题。”
边揉着眼睛,边走向大家“大家早,希望我没有来晚。”
听到潘西的声音,兰蒂娅从睡梦中摆脱出来,“没有,亲爱的,是我们起的太早了。”
“走,我们一起吃早饭去吧。”
德拉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
吃过早饭后,她跟着大家一起去教室上课。
变形术教室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微尘和旧羊皮纸特有的气味。
麦格教授挺拔的身姿立在讲台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常,扫过整个教室,最终落在一只焦躁地在镀金栖架上踱步的渡鸦身上。
那渡鸦的羽毛漆黑如墨,喙尖锐利,不安地发出粗哑的鸣叫。
“火柴变针,是你们二年级就该夯实的基础。”她坐在讲台下听着,麦格教授的声音清晰的话
“今天,我们接触更高阶的变形艺术——活体双形态瞬时转换。”她魔杖优雅地一点渡鸦栖架
“目标:将这只渡鸦变形为一个具有实用功能的、符合特定形态的非生命体,并能在施咒者意志下瞬间恢复原形。”
“这考验的不仅是魔力的强度,更是对形态本质理解的深度、意志的集中度与转换的瞬时控制力。”
栖架悬浮飘向教室中央。讲台下响起密集的羽毛笔沙沙声和压抑的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