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镜片后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台下专注的学生们,最终视线精准地落在一个身影上——兰蒂娅·罗斯瓦尔。
她安静地坐在斯莱特林的学生中,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侧,低着头记着的笔记,她那对蓝色宝石耳钉的火彩,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很难不让别人注意到她
阿思的话在麦格心中回响:奥利维亚·卡罗的女儿,转学申请理充分。
持反对态度?她当然反对。卡罗兄妹是伏地魔麾下最忠诚、最冷酷的食死徒之一,手上沾满鲜血。
如今那些被判无罪,释放的食死徒活动迹象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卡罗家的女儿进入霍格沃茨,是巧合?还是某种精心策划?她不得不敲响警铃。
“父辈的罪孽不该由孩子承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疑虑。
阿布思选择了信任,她作为副校长和变形术教授,职责是教导而非审判。
但她需要了解这个女孩,了解她的能力,她的品质。
变形术,尤其是高阶的活体变形,最能考验一个巫师的魔力控制、意志力和对形态本质的理解。
“罗斯瓦尔小姐,请到前面来给大家做个示范。”麦格教授的声音像一道精准的切割咒,瞬间划破了教室的宁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拉文克劳的探究,斯莱特林的观望——都聚焦在这个新来的转学生身上。
布雷斯在前排微微侧头,灰蓝色的眼睛带着看戏的意味。
潘西有些意外,麦格教授第一节课会去请兰蒂娅这个转学生上去做示范,立刻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德拉科,后者则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西奥多只是停下笔,歪头看着她,轻挑眉梢,似乎是在说‘请’。
“鉴于你是转学生,曾经就读于德姆斯特朗,”麦格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或许你愿意为同学们展示一下你对高阶变形术的理解?目标就是这只渡鸦。当然,量力而行。”
“荣幸之至,教授。”她的声音平稳。起身时,黑色的袍角擦过西奥多的腿。
走到教室中央,那渡鸦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张开翅膀,发出刺耳的“嘎”声,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她。
那根新买的雪松木魔杖无声滑入掌心。
没有冗长的咒语,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她的目光锁定了渡鸦躁动的形体,脑海中瞬间构建出那个银质墨水台的每一个细节
光滑的弧面,清晰的棱角,墨水瓶口的螺旋纹路,甚至底部可能存在的微小铸造印记。
她手臂抬起,魔杖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杖尖直指渡鸦。
她没有念咒,魔力喷薄而出。
渡鸦瞬间失去生命,翅膀收拢化为流畅的底座,喙部拉伸成优雅的瓶口,整个身体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重组,变成了一个在悬浮栖架上闪闪发光的银质墨水台
线条流畅,细节精致,瓶口反射着教室窗口透入的阳光,冷硬而完美。
渡鸦惊恐的鸣叫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但眼前的物体已毫无生命气息。
“梅林的胡子!”一个拉文克劳男生失声惊呼。
然而,没等惊叹声完全扩散,她的魔杖甚至没有放下,没有念咒,魔杖一挥
刚刚成型的银质墨水台猛地一震,银器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分解,金属的冷光褪去,黑色的羽毛瞬间涌现
眨眼之间,那只活生生的渡鸦又出现在栖架上,仿佛刚才的变形只是一场幻觉
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经历彻底搞懵了,僵硬地站着,连“嘎”都忘了叫,只剩下惊恐的小眼睛茫然地转动。
死寂。
被双重震撼碾压过的死寂,笼罩了变形术教室,连阳光中的尘埃都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拉文克劳那边,一个女生手中的墨水瓶“哐当”掉在桌上,深蓝色的墨水迅速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大片,她毫无反应,只是张着嘴,脸色发白。
她旁边的男生,呆滞地看着栖架上那只似乎还没回过神的渡鸦。
“啊——!”潘西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猛地捂住嘴,但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狂热的兴奋,她死死抓住德拉科的手臂摇晃。
德拉科觉得要被她晃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了,但他顾不上抱怨,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货真价实的惊愕
随即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看向兰蒂娅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趣,他向来都是慕强的。
麦格教授站在讲台前,素来严肃的面容上,惊讶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她快步上前几步,锐利的目光仔细扫过那只似乎还没从惊吓中恢复的渡鸦,又看向栖架。
她的镜片反射着光,看不清眼神,但紧抿的嘴角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她内心的震动
要知道这个咒语,通常学生们需要练习至少两节课才能掌握,但面前的这个女孩用的甚至是无声咒。
“精妙绝伦的无声咒!”麦格教授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毫不吝啬的夸奖
“双形态瞬时转换,形态稳定,转换流畅,意志控制力……令人印象深刻,罗斯瓦尔小姐!”
她魔杖一挥,栖架稳稳落回讲台。“斯莱特林加三十分!为这远超三年级水准的卓越展示!”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随即变得热烈,尤其是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们也是惊叹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梅林啊!她一次就成功了?”
“那可是活体双形态!我连火柴变成针都得念咒,她居然都不用念咒!”
“不愧来自德姆斯特朗啊……”
雪松木在指尖绕了个圈,安稳的收起,兰蒂娅笑着看向麦格教授,微微颔首“谢谢教授”,然后转身,步履依旧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太棒了!蒂娅!” 她刚坐下,潘西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脸上洋溢着荣焉的光彩,仿佛刚才完成壮举的是她自己。
她骄傲地环视四周,特别是扫过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就知道!你简直太酷了!”
“当然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这时,坐在潘西身边的的德拉科侧过身,他那总是显得有些疏离的灰蓝色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欣赏。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嚯,可以呀兰蒂娅。”
她微抬着下巴,自信的说“那当然。”
“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了。”麦格教授的声音将注意力拉回课堂
“两人一组,互相观察指正。要形态稳定,瞬时转换。好大家开始练习吧。”
大家纷纷挥着魔杖开始尝试,教室里顿时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咒语声和渡鸦们被惊扰的鸣叫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西奥多,见他拿着魔杖没有动作,却悠闲的逗弄着眼前的渡鸦
她疑惑的问道“搭档,你怎么玩上了?”
然后歪头看向西奥多,“需要我教你吗?”她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小挑衅
西奥多停下逗弄渡鸦的动作,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没有接话,也没有念咒语,只是手腕极其稳地抬起魔杖,动作流畅而精准,没有丝毫犹豫。
渡鸦消失了,栖架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造型古朴的沙漏。
沙漏由深色木材和黄铜制成,顶部的玻璃腔体内,细密的银色沙粒正匀速、无声地向下流淌。
紧接着,西奥多魔杖轻轻一划,沙漏无声地分解又重组,渡鸦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精彩的无声咒,诺特先生!”麦格教授不知何时已巡视到他们附近,将西奥多堪称教科书般的示范尽收眼底。
她严肃的脸上再次露出满意的神色,“对形态本质的把握非常到位,转换稳定,控制力极佳。斯莱特林再加二十分!”
西奥多平静地接受了教授的夸奖,对兰蒂娅的方向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梢,像是在回应她刚才那句“需要我教你吗”。
她干笑了两声,评价道“西奥多,你好装啊。”
“你不也是,你装的还挺开心呀。”
“你不觉得很爽吗?”
西奥多看她的眼睛,意有所指“是挺爽的。”
她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我回来的时候德拉科都夸我了,你怎么不夸我呀?”
西奥多没有立刻看她,修长的手指依旧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渡鸦的羽毛,那副悠闲的样子和刚才施展魔法的沉稳如出一辙。
西奥多点着头“很棒。”
她有些不满的用魔杖戳了戳西奥多的胳膊,歪头看他“真敷衍。”
西奥多微微侧过头,目光从渡鸦羽毛上移开,落回她脸上。
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金色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没有惊讶,没有客套的赞扬,只有一种笃定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没有,只是意料之中,没有那么惊讶,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我觉得你一定会做到的。”
这句话,像一块温润的玉石,轻轻投入她原本有些气鼓鼓的心湖。刚才的羞恼和不服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泄了气,只留下一种奇异而温热的鼓胀感。
意料之中……他觉得我一定会做到……
这种话,比德拉科直白的夸奖更让她心头微颤。那是一种……一种被看透,被理解,甚至是被信任的感觉。
他相信她的能力,笃定到无需事后特意夸赞的地步。
从未有人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近乎笃定的语气,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父母是爱她的,这点毋庸置疑。他们给予她罗斯瓦尔家应有的宠爱与物质,保护她周全。
但他们的目光,那带着家族重担与殷切期望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停留在比她年长许多的哥哥身上。
哥哥是长子,是家族未来的掌舵人,是承载着古老姓氏荣光与责任的继承人。
他的每一个进步,每一次优秀的表现,都理所当然地吸引着父母全部的注意和毫不掩饰的骄傲。
而她呢?她是被保护的小女儿。父母会为她的乖巧微笑,为她偶尔的调皮无奈摇头
却很少用那种看待家族未来支柱的、带着绝对信任期待的眼神长久地注视她。
她的成功,有时会被视为“惊喜”,是“兰蒂娅也很不错”的额外嘉奖,而非一种……必然。
仿佛她的优秀,只是锦上添花。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习惯了。
习惯了在哥哥耀眼的光芒下安静存在,习惯了努力的目标有时只是为了换来一句
“做得不错”的肯定,而非“你本应如此”的理所当然。
就连同意来霍格沃兹,也是打着让卡罗家族复兴,成为继承人,不仅仅是为了利益,也是为了父母对哥哥的目光与重视,也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西奥多的那句话,让她一丝难以抑制小小的雀跃,悄悄爬上心尖,像阳光终于穿透了地窖的阴霾。
她看着西奥多继续逗弄渡鸦的侧影,此刻却带上了一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地、飞快地弯了一下嘴角。
就算她想要转头看看潘西的进度时,拉文克劳方向处传来麦格教授的声音“艾格尼丝·弗利,为拉文克劳加十五分,优秀的咒语孩子。”
在临近下课前,除了她和西奥多,仅有一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