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正在房间中翻看账本,只是之前得心应手的事现在错漏百出。
又错了,王氏心想。她只好将拨上去的算珠又拨回原位,又随手翻了几页账目,实在没心情看下去,就摔在了一旁。
“夫人,城外的佃户说......”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但在看到王氏烦躁的脸色止住了声音。
“继续说。”王氏回了神继续拨弄着算盘说道。
“佃户说今年田里糟了灾,怕是收成不好,赚不了多少。且因为受灾一事,附近佃户的租金都降了不少,所以他们也想降些租金。”小丫鬟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她知道这个要求自家主人根本不会答应。
果然,王氏一拍桌子,生气地说道:“都是刁民。我们的价格已经够低了,他们还要怎样,想上天不成?告诉他们,不可能。若是有人闹事,就把他换了!”
小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看出王氏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就迅速告退。
“等等,什么时辰了?”王氏突然问道。
“已是申时三刻了,夫人。”小丫鬟答道。
都这么晚了,容儿她们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又惹了事?
王氏想起女儿从前跋扈的样子,有些头疼。
容儿是她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家难免娇宠了些。这些年琴棋书画每一样都是拿得出手的,唯有性子太过。平日也就罢了,出门在外她也会端庄些,可如今白芷在她身旁,不知她会不会又闹性子。
白芷着实有些不一样了。王氏不禁回想起她从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时候,真像两个人。
你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想让她做什么不行?我朝孝道治天下,她又岂敢反驳?
王氏耳边响起一句话,想到这,她的心又安定下来。
就在这时,有丫鬟回禀大小姐和二小姐回府了。
*
马车缓缓停在白府门前,白芷先下了车,白淑容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府。
今日发生了许多事,两人都无心交谈,不过白淑容还是忍不住观察起白芷。
在玄天真人现场卜卦许久之后,白芷才出现在前院。
表面上说自己找人时迷了路,可回来时衣服的裙摆处都沾上了不少的污渍,一看就是不知偷跑到何处去躲懒,偏荀夫人未置一词,自己也不好开口指责。
等会见了母亲一定要告她一状。
正在此时,王氏已经匆匆赶来,她直冲白淑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问道:“今日怎回的这样晚?”
“娘......”今日好生无趣。白淑容还没说完,白芷开口说道:
“母亲,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没等王氏回答,白芷就离开了。
“娘,你看她,好没规矩。”白淑容见不得白芷没将她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她算什么东西。
王氏不想多管这个继女,就拍拍白淑容的手安抚着,同时也没忘了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淑容将在玄天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王氏,还直言道:“娘,您真得好好管教白芷了,离去那么久,独留夫人一人,若不是我陪在夫人身旁,她说不定即可就要翻脸。”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大差不差,自己只是稍稍夸大了一部分,这也是为了白芷好。白淑容心想。
可王氏听了这番话,在意的却不是这件事:“你是说李家失踪多日的那位小姐突然出现在了玄天观?她怎么样,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吗?”
白淑容虽不知母亲为何这样问,依旧如实回道:“是啊,丢了那么多日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真是命大。娘,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找玄天观的法师算算?”早上见荀夫人脸色不好,她没敢去找玄天真人,现下在自己的家中,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我知道了,”王氏心不在焉地说道,“对了,这些时日你就安心呆在家中,别到处乱跑。”
“啊?为什么!”白淑容不满道。
“外头乱糟糟的,你还想出门?”王氏一想到李明珠的事就想到了她,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白淑容一向听从王氏的安排,此时也不敢反驳。
王氏交代完,就打算带着白淑容回房,可突然发现:
“容儿,你头上怎么少了个簪子?”
*
白芷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自己和十一商谈完,回到荀夫人身旁时,前院已没什么人了。在马车上,荀夫人假装无意地说了李明珠出现在玄天观的事。自已本有心多问两句,可还有外人在场就没开口。
荀夫人看样子也并不知道多少内情,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就是李明珠本人和收留了她许多时日的玄天观。
可这两都不会轻易开口。一个事关本身,一个已经有了明面上的理由,想来不管谁去问玄天观都得不到真正的事实。
不过回忆起荀夫人离去时满怀怒气的样子,干娘一定会处理好的。白芷心想。
荀夫人不傻,她代表了的衙门可不会是轻易糊弄的地方。
白芷又想到玄天观今日这一出收获可不少。
不仅钱有了,连前些日损失的名声都高涨不少。这难道就是玄天观的目的?白芷脑中闪过什么但很快就消散了。
“大小姐,该休息了。”拂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本来拂柳见白芷一直坐着不敢打扰,可时间久了,她又有些担心。自己身为大小姐的铁生丫鬟该时刻关注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
“嗯。”天色也是晚了,该休息了。
拂柳轻声上前,先把白芷头上的发钗一一取下,但取完后发现:“小姐,您头上的白玉簪去哪了?”
白玉簪一共有两支,一支给了白芷,一只给了白淑容。
本是王氏为了在荀夫人面前显示她对两姐妹一视同仁,也为了彰显两姐妹同心。早晨出门前她还特意叮嘱两人都带戴上,可怎么没了?
“什么?”白芷抚着自己的头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会是落在了玄天观吧?小姐,这簪子可不一般,要不要派人去玄天观问问?”拂柳问道。
“不用!”白芷喊道。她骤然想到,若是丢在马车上也就罢了,哪怕是丢在玄天观的大殿里也无所谓,可要是丢在那堆废墟里就不好了。
“你先亲自去马车里找找,不必大张旗鼓。若是找不到就算了,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解释。”白芷吩咐道。
拂柳听后便转身离去找簪子去了,留下白芷双眉紧锁,坐立难安。
*
玄天观
“什么?没找到?”
玄天今日心情很是愉悦,募捐的银子因为一出归女的场景多了不少。
即便是给慈济院分一些,剩下的还能留下不少,多么让人高兴啊。可惜,听到下面人禀报的话,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
玄天眼神冷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你再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什么叫里面什么都没有?不是都炸成废墟了吗?”
明心浑身颤抖着说道:“确实是什么都没找到。一开始那个贼子是按照我们留下的线索一步步到了青囊阁,我们也按照您所说等他进去就点燃火药,青囊阁也被炸成了废墟,只是不知道为何里面没有那个贼子的尸体。”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只是最后没有找到尸体,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明心第一次为师傅办事,结果却是大失所望,,他怕......师傅会直接厌弃他,那可比死还难受。
“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不出所料,玄天果然大发雷霆。可不一会,玄天就冷静下来问道:“那个密道你们去查过吗?”
密道?明心抬起头,一脸疑惑。
玄天忍不住闭上眼,叹道:蠢货。
“那明尘这些时日在做什么?今日可有异样?”玄天并未纠结于此,问起自己的得意弟子。
“师兄他这段日子都在观中,除了李小姐的事情外,他没再出过观中。今日,您也知道,李小姐离不开他,所以师兄一直陪在李小姐身边。”明心回道。
不知为何,玄天突然从某一日开始让他盯着明尘,明尘是自幼跟着玄天长大的,比其他弟子都要早,因此关系也最亲厚,所以明心不理解这个决定。
“嗯,接下来也盯紧点,不要疏忽,”玄天见明心面露动摇之色,和善地说道,“这都是为了你师兄好。现如今他已是我观中的顶梁柱,若是出了意外,为师怎么办?玄天观怎么办?你看他不过是出去一趟,就招惹了李小姐回来。若不多多看顾,恐再生波澜,明白吗?”
明心听了觉得师傅说的有道理,就诚恳地答应了。
接下来,玄天又嘱咐道:“密室底下有个密道通向后山,你派人去后山搜查一番,还有废墟里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你下去吧。”
玄天挥挥手,明心接了任务就赶紧告退远离他的怒火。
待明心离开后,玄天一跤踹翻了面前的茶几,房间里只能听到杯盏的破碎声。
该死。玄天暗骂道。今日的一番筹谋都毁于一旦。
从自己闭关之后,就发生了诸多不顺之事。先是他被人刺杀,而后他的书房又被人放了大火,还有玄冥失踪一事,桩桩件件都没个好结果,就好像有人与他作对一样。
青囊阁没能炸死那个贼子,他一定是从密道里逃了。可底下的密道隐蔽无比,他究竟是自己发现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告诉了他?若是别人告诉的,那这范围就能缩小许多。
知道此事的不多,明尘还有......玄冥。
玄冥失踪已有数日,明尘却一直在玄天观,说不好是谁所为,不过......
最好不要是你,明尘。玄天想道,可不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苦心啊。
说曹操曹操到,玄天正想着明尘,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明尘的声音: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