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人顶着大黑眼圈回家,他目送我上楼,我回头看一眼于植,他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没离开,非得等我进了家门。
我拿钥匙开门,手却有微微颤抖,阔别已久的家,我几次想起妈妈打来电话里的哽咽,报喜不报忧的为难,她和我都没有伸手戳破那层窗户纸,努力维持着一个家的体面,俩个最亲近的人戴上面具为彼此演戏,心知肚明却又默契不提真正的侩子手。
我推开门,转身把行李箱提进来,再转过头来时,客厅里已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转的飞快,几乎不容置疑的就给出了我答案,眼前这个被奶奶牵在手里的无辜稚子,就是我这么多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孩子。我怔怔的把放下的书包背上,这才注意到客厅,环顾一周,堆满了玩具和辅食.....
我退后一步,她还要抱着她得来不易的孙子在我面前炫耀,一个劲儿地让那孩子叫我姐姐,我胸中大火直冲脑门,先冲进我房间一看,把不属于我的东西通通往地上砸,一开始她还想扯我,却又顾忌到自己的乖乖孙儿在旁边,忙抱着人躲一旁,开始掏出手机给我爸打电话。
砸完我房间的砸客厅里的,我把能看到的不属于这个家里的东西统统砸掉,玩具就踩碎,辅食就倒厕所冲掉,听着他的哭声,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我何尝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我难道不无辜吗?
我活到15岁,被告知自己还有一个弟弟,高考在即,被奶奶拉开整个家的遮羞布,明晃晃的宣告事情的真相,我走过去,被她挡在前,她大概以为我要伤害他,但我只是把他手里的玩具抢过来,走了。
握着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既然脸面都不要了,我们又何必还费劲苦心来演一场戏呢?她在那头只是答应,答应和我一起走,答应离婚,答应离开辽宁....我说我会考好的,我会带她逃离这个支离破碎的地方,我不要她再小心翼翼,委屈求全.....
又坐在了湖边,上次还是和于植一起,我却不想给他打电话,自尊心总是很奇怪,初中我宁愿独自咽下校园欺凌的苦果,做出家庭美满的假象,即便在自己最亲密无间的人面前,我也不愿意将还未长好的伤口再次撕开,没完成的拼图会再次散落一地,我依旧要自己拾起再一片片拼好。
我不愿意告诉他,我不要他可怜我,同情我,他对我的爱里为什么要有怜惜弱者的这一部分呢?我不愿意成为弱者。
思绪百转千回,一晚上没睡的劲儿过后反而更精神,我推着行李箱走回学校,手机里电话响个不停也不搭理,我走了一路,砸完东西的手原来划了好大一口子滴血滴在蓝色的行李箱上,我不想管…
我只想着,我要走,我要带妈妈一起走,我不要在呆在这个地方了,直到走到篮球场,往回望,可还有一个于植,还有一个于植我放不下,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