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植的电话拨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我正解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心烦意乱地挂掉，结果又响，我只得开了静音。

    导数最后一道大题，常见的题型，我这次却怎么都解不出来答案，草稿纸上是乱七八糟的演算过程，我还是掏出手机，回拨了过去。

    “曲晴！你不接我电话？”

    “…”

    我沉默

    于植在另一头仍旧说个不停“曲晴，你连你的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吗？我还是你的男朋友吗？”

    连续的质问机关枪一样不停，压根不给我喘息的口子，这是他第一次向我发这么大的脾气，而我却压根没能插上一句话，任由他发泄完愤怒，挂电话时他还特意顿了十秒，等我解释，可我什么都没说…

    脆弱总是掩饰在愤怒之下，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明白的道理，我的愤怒对着垂垂老矣的老人，对着无辜的稚子，偏偏没能在家里面唯一成年的男人面前大闹一场，我原以为我的怒火是对着这个破碎的家庭，可这只是脆弱的遮羞布。

    就像于植今天的这场怒火，我倔强地不想搭理他，心里却不能抑制的冒出酸涩，他不懂我的苦楚，我不懂他的不安。

    高三的日子就是埋头写卷子，于植的事情不过是投进水潭的一颗小石子，我努力压下水面的波澜，却依旧忍不住侧目他从窗边走过的身影。

    我知道他在和我冷战，气我的不告而别，气我的一言不发，他也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哪一次不是当面大吵一架就解决完事了？我都能听到他在和我说，我也要用你对我的方式对你，我也要不发一言，我也要你抓心挠肝…

    他的消息，我便只能从风里听到了，我知道他今天换了双新鞋，我知道他今天剪了个刘海，我知道他今天又投中了三分球，我知道了…他原来这么受欢迎。

    自习课，吵哄哄的安静不下来一点，我也越发烦躁，接过小孟传来的纸条，我和她纷纷对视一眼，放下笔，狠心掐自己一手，眼泪汪汪的对着讲台上的学习委员说去医务室，一旁的小孟就馋着我的手，一前一后磕磕绊绊的出了教室大门。

    “你和他闹别扭啦？我早猜到了”

    我点点头，很不好意思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一如既往的站在我身旁，支持我做任何决定，此刻仍旧拉着退缩的我去小卖部买水。

    她送我到了球场，挥挥手回去“你是学霸，我可不是呢，走啦，和好请我吃东西！”

    篮球场边的人很多，喊着于植名字的女孩尤其多，我挤进去，看见穿着3号球服的他在球场奔跑跳跃，他并没有看见我，人太多了，何况他在场上，我在下面呢？

    裁判一声叫停，他下场拿毛巾擦汗，我还傻愣着站在原地不动，蜂拥而上的人群就已经把他包围的严严实实了，我只能看到冒出来的一个头。

    我心里又冒酸气，咕嘟咕嘟像我手里的汽水冒泡，但我固执的不想走，虽然生气，我也不愿意把手里的汽水丢掉，于是我走向人群，扒拉开一圈一圈的人，挤到里头去。

    我终于看到他一整个人了，我看他的眼睛一下亮起，又迅速暗下来，他还在生气，他不接任何一个人递来的水，可是难道连我的也不接吗？

    我们俩都倔，但我非得站在这里，挤的我摇摇晃晃，后面的人拍肩推搡，我依旧把汽水递到他身前。

    我望着他的眼睛，执拗的望着他，周围的人都收了手，只有我还站着，保持同样的姿势递给他。

    我听见窃窃私语，我听见裁判的吹哨声，我听见他队友的好奇调笑声，但我不想管，我只想知道，他接还是不接？

    我是不是他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