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放学时分,云城又飘起了细密的雨丝。红枣攥着栀禾的信站在老银杏树下,信纸边缘被她摩挲得发潮,墨迹晕染的“气象社”三个字像洇开的云朵。远处钟楼传来四点的报时,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青石板上蜿蜒的水痕,朝教学楼顶层走去。
气象社的门半掩着,门缝里漏出老式收音机的电流杂音。红枣刚抬手,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栀禾站在门内,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腕间淡青色的云纹疤痕,手里还握着半卷胶带。“你来了。”他慌忙把胶带藏到身后,耳尖迅速爬上红晕,“社团活动...准备提前开始。”
屋内布置得与往日不同。褪色的窗帘被换成了透明纱帘,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阳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观测台中央支起一台黄铜色的老式气象仪,旁边堆着泛黄的观测日志,最上面压着片新鲜的银杏叶,叶脉间别着红枣遗落的彩铅。
“这是...百年气象仪?”红枣凑近细看,仪器表面的铜绿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栀禾点点头,喉结滚动:“校庆结束后,我和许言学长把它修好了。”他翻开观测日志,内页夹着的照片滑落——那是他们上次在老街信箱前的合影,被他用钢笔细心描上了彩虹。“下周社团要进行台风季观测,想邀请你...”他突然顿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钢笔上的“Z.H”刻痕,“以特别社员的身份,参与全程记录。”
窗外的雨骤然变大,雨滴砸在纱帘上发出沙沙声。红枣注意到墙角摆着两个手绘的天气瓶,液体中悬浮的雪花状结晶缓缓旋转,瓶身分别贴着“红枣”和“栀禾”的标签。“这些是...”她话音未落,栀禾已慌张地挡住瓶子:“是许言学长教我做的,说能...能预测心情。”他别过脸时,后颈的银杏叶吊坠晃了晃,勾住了她发梢的蝴蝶结。
两人同时伸手去解,指尖相触的瞬间,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红枣吓得后退半步,却撞翻了桌上的气压计。千钧一发之际,栀禾伸手稳稳托住仪器,另一只手下意识护住她的手腕。“小心。”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凉意扑面而来。
寂静中,收音机突然播放起校庆时的童谣旋律。红枣抬头,正对上栀禾慌乱躲闪的目光,他耳后未愈的创可贴还沾着薄荷膏的清香。“其实那天在树下...”他突然开口,又猛地闭上嘴,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气象观测需要两人一组,你...愿意和我搭档吗?”
雨不知何时小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气象仪的齿轮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红枣低头浅笑,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银杏叶,轻轻别在他胸前的口袋:“作为特别社员,我要求...”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疤痕,“每次观测都要带着这个,还有...”她指向墙角的天气瓶,“给我的那个,要装满晴天的云朵。”
栀禾愣了一瞬,继而笑出声,耳尖的红晕漫到脸颊:“成交。”窗外的雨彻底停了,一道彩虹悄然架在远处山峦间,将两人相视而笑的身影,镀上了层温柔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