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忙到腊月二十八深夜才回到家里。
凯宾斯基那边这两天不好停车，他骑摩托车去的。
深夜一路从市里骑回来岗北，风吹的都冻懵了。
今天的拍摄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拍的是一个美业公司的客户答谢晚宴，美业老板是他之前的婚礼新娘，婚礼的照片拍的特别满意，后面就把她所有需要拍摄的活儿都给了郭飞。
美业的宣传有密集性和即时性的要求，片子需要马上修出来，合作的后期年前都不接单了，明天还要回姥姥那边过年，他得在今天晚上就把片子修出来。
郭飞回到刚搬进来两个月的新房里，灯也没开，踢掉鞋子，领着设备包从玄关踢踢踏踏走到沙发前坐下，靠在后背上脑袋往后面一搭，长舒一口气。
太累了最近，早起晚睡轮轴转。
他转着眼珠子，环顾入驻不久的新家，置换的太仓促，装修的事情也因为换房的原因不太上心，全权交给了装修公司，设计师知道他是一位摄影师，下了功夫给他搞灯光设计来提高整体品味，风格是极简的暗调，左一盏右一盏的灯都打开来那是超有氛围的，如今黑漆漆的，就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而且白文一次也没来过，这就导致他住了两个月都不怎么适应，哪哪都空唠唠的。
洗了澡，他电脑前一坐，开始修图，画笔在画板上来来回回，他面无表情。
想了想，放下画笔，拿起手机发微信：干嘛呢？
：吃晚饭，有篝火，姜年和当地人跳舞呢！
接着收到一个视频。
郭飞点开，喧闹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嘈杂。
视频里姜年在和几个穿民族服饰的小伙子扭秧歌，白色T恤和蓝色沙滩裤显得青年人整洁又挺拔，笑容也很肆意。
很少见他这么笑。
白文更是乐不可支，画面抖动的模糊成一片，郭飞好笑地牵起嘴角。
：姜年睡了一天，我和姜涛下午去了海底世界，姜年除夕过生日，海底世界里有水下拍摄的项目，我们明天去拍生日写真。
：3000块呢，两个造型，一个水下的，一个海边的。
：你也没空，你来拍多好。
：回去给你带海鲜，这边有很大个的海参和干贝，正好给你涮火锅。
郭飞靠在电脑椅上懒洋洋地打字：那边珍珠也不错，买点，回来做饰品或自己戴都合适。
他给转了2万过去：见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好好玩，明天下水注意安全。
白文收了红包美的不行，发了好几个可爱的小表情：好嘞。
郭飞笑一笑，手机放一边，赶紧修图睡觉。
从第一次去海洋馆看到美人鱼表演被震撼到，做一次美人鱼便成为了白文最美的一个愿望，为此一直在学游泳。
本来谈好的拍摄内容是正常的水下拍摄，漂浮的纱衣、情绪化的人物特写等。
结果化妆间看到鱼尾后，白文就想游一下美人渔。
人鱼的拍摄在一个布置有沉船和假山的缸里，来来回回游着成群的性格温和的小鱼，色彩鲜艳，十分的漂亮。
另外又补加了费用，选了漂亮的蓝色鱼尾，做了下水前的训练，白文人兴致勃勃，想的很美。
只是没想到，真实情况是一点也不美好。
她体力不太好，正常游在水下都呆不了多久。穿上鱼尾，二十斤重的脚蹼，教练让她把着缸沿练wave，刚练习不到15分钟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想半途而废，一个人又拍不了，姜年只能下水陪护，姜年改拍人鱼，姜涛也只能拍人鱼。
白文让化妆师给姜年戴了一副蓝色的美瞳，姜年第一次带美瞳，感觉眼珠子都要给挤出来了，兄弟俩换了鱼尾，带了白色假发和尖尖的鱼耳。像一对精灵兄弟。
年底也没什么人拍摄，大家又算同行，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没有客户和工作人员的之间的拘谨。
姜年和姜涛游泳技术好，适应起来很快。
姜涛的wave总是屈膝，摆动的一般，不过拍摄都是抓瞬间，也不要紧。
姜年这个舞蹈生就不一样了，他可以从胸部开始，就做大弧度的摆动，在水中身体像波浪一样，游的游刃有余。
他陪白文在水里练了一个小时，姜涛的个人部分都拍完了，白文才终于能独立做动作，三个人拍了集体的，姜年护着白文又拍了白文个人的。
一遍一遍的出水下沉，白文精疲力尽，摄影咬着呼吸器给两人比了个OK的手势，姜年游过去，一把环住白文的腰，鱼尾一甩，抱着白文冲上了水面，摄影师急急忙忙举起了相机。
白文揽着姜年的肩膀被他托举上了岸，瘫坐在那感觉身体巨沉重，简直像条死鱼。
：“你女朋友蛮坚强嘞！一般没体力的女孩子，拍不完的喽。”摄影师跟他并肩泡在水里，扭脸对他说。
姜年摘掉白文的脚蹼，把她的腿也抬出水去：“姜涛，去拿个浴巾。”
化妆师过来帮忙拽鱼尾，白文里面穿了黄色的泳裤，上岸冷的有些发抖，浑身湿哒哒的，软软的缩成一团，白白细细的腿被剥离出来弯曲在胸前，姜涛给她搭了条浴巾，把人拉起来。
姜年赶紧移开目光，看向摄影师。
“要休息吗？”摄影师问。
“不用。”
“那走，拍！”
姜年绕着沉船追在鱼群后面，游的简直上瘾。
两人拍完浮上来，摄影师累的脸色发白：“你这体力！”
“那只大龟怎么没在水里？”
“大龟？大海龟吗？在那边展示缸里啦。”
“我能去那边游一下吗，看看大海龟。”
“展示缸啊！你可以站在外面看，水里有美人鱼表演的，不可能让客人下水，危险呀，鱼还咬人。”摄影师出水上岸，便摘设备边说。
“你问问嘛，我游的没问题的，想去看看海龟。”
摄影师穿着潜水服站起来，甩甩头发上的水，对着不远处喊：“阿光，这里有个舞蹈演员想去展示缸表演喽喔，游的很漂亮的咧。”低头看看姜年：“你们聊，不要太久，外景没拍了喔，你女朋友他们俩改完妆就出来喔，我们外面等你。”
把带着脚蹼的鱼尾放进水里，姜年撑着缸沿往水里看了看。
大概有个6米深，鱼好多，水草假山布置的也很漂亮。
有个美人鱼在水里贴着玻璃和游人做互动。
“她表演多久？”
“十分钟左右。”阿光穿着一条鱼尾坐在缸边，给他递过来一副面镜：“戴上，我带你下去。”
两人下沉下去，往女孩的身边游去，成群结对的海洋鱼类在他们身边游来游去，姜年扭头，四处找那只只有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大海龟。
阿光拍拍他，教他和缸外的游客打招呼，吹气用手在水中画心，他做了一遍，没做好，又做一遍，气泡心在水里荡开，外面围着游客拿手机拍摄，小朋友贴着玻璃蹦蹦跳跳。
美人鱼女孩水中旋转过来，看见有两条男鱼，瞪起了眼睛。阿光游过去围着女孩旋转着游上去换气，他也跟着两人浮上来。
“哪来的帅哥？你好。”
“你好，海龟在哪？”
女孩对他招招手：“跟我走。”
他深吸口气，潜下水，看女孩抓着一只巨大海龟被带着游，漂亮的鱼尾甩过，水中涟漪阵阵，一转头，缸外白文穿着波点泡泡袖短衫和牛仔短裤站在外面，正和姜涛说话。
姜年摆动鱼尾游过去，贴在玻璃上，姜涛背着白文的小挎包，拍拍白文的肩膀指着她身后。
白文转身，怔住了。
姜年手贴在玻璃上对着她笑，还吐了个刚学会的泡泡给她。
摄影师换了设备正举着调试，看到这一幕，举起相机，对着姜年摆手，见他看来，指了指眼睛，姜年立刻意会，一把摘下面镜背手在身后，摆动尾巴旋转一下，又贴过来，蔚蓝的眼睛看着白文，耳朵两边晶莹的蓝色精灵耳饰折射里水里的光，白色的头发在绿色的水中铺开，后面鱼儿成群……
好漂亮啊，白文赞叹地抬手敲敲他隔着玻璃的手心，笑的眉眼弯弯：“好漂亮！”
姜年抿着嘴笑，指着大海龟给她看。尾巴一甩游过去，学着美人鱼女孩伏在海龟背上，游了一圈，上了岸。
拍完外景天光都快收了，明天年三十，留在景区的工作人员都是不回家过年的，摄影师他们团队晚上团建，在海边BBQ，拉了露天幕布放电影，摄影师邀请他们一起去玩。
白文点了大份的椰汁鸡火锅和各类配菜给大家加菜，一群人喝的醉醺醺的又唱又跳，拍了一堆拍立得照片，折腾到半夜。
白文累惨了，又喝了酒，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姜年扶住她，把两条扎的蓬蓬松的麻花辫顺到她后背，拿纸巾擦掉她嘴边的芝麻和油渍，背对她蹲下身：“上来。”
就着海浪的层叠起伏，踩着柔软的沙滩，他把她背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