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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夜扣门

    春日的夜露在王府庭院的梧桐叶上凝成珠串,窗棂外晕染着沉沉的夜色。屋内烛芯 "噼啪" 爆响,将雪岚素白的身影投在青砖上,恍若一剪浸在霜夜里的寒梅。

    ——

    二人聊了诸多,在落溪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和姑姑聊过天,以前自己在姑姑眼里就是不懂事的孩子,此刻更像是盟友?是信得过的搭档?

    思及此,落溪望着雪岚,轻声追问:“姑姑今日前来,是放心不下我吗?” 她前往西舟别院之事,想必已通过花尘心传到姑姑耳中。

    “见你安然无恙,想来云淮之事也算妥帖。”雪岚语气中透着欣慰与自豪。

    花尘心曾向她禀报,云淮意图坐地起价,频频派人监视芳悦阁,妄图将落梅山庄收为己用。而落溪却决意不再借势,要独自与云淮周旋,只为保众人全身而退。尽管花尘心屡次盛赞少主智谋,她仍是放心不下,才星夜潜入王府探听虚实。

    “嗯,我们尽快离开洛都,免得云淮反悔。太仓卿之事,我怕夜长梦多。”落溪蹙眉道。

    若大魏朝堂知晓此事为她们所为,打破江湖与朝堂互不干涉的规矩,届时不仅要面对朝廷围剿,更会遭其他江湖势力攻讦,腹背受敌之下,恐再难脱身。

    “太仓卿的秘簿尚在我们手中,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此刻离去,一切又归原点。这大魏王室,终究是靠不住。” 雪岚轻叹。

    “罢了,他也算助过我。先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 落溪语气笃定。

    雪岚凝视落溪良久,终是觉得她已长成,该将底细相告:“你可有打算?如今我们唯有落梅山庄可依。那是我苦心经营多年的门派,门下多是不满南朝暴政的侠客,或是遭难世族之后,按武艺分为月白卫、天青卫、碧水卫三级。月白、天青卫男女皆有,碧水卫全为女子,目前可用之兵约四百人。”

    落溪在脑海中迅速记录盘算。“好,我知道了。”接着说道:“姑姑,想用他国势力,来为我们报私仇,不是正法,不管我们如何激起他国朝堂涟漪矛盾,来攻伐,我们顺势取利,都是两国百姓受难,更多的孩子失去父母,更多的父母找不到孩子。若因我寻亲复仇,让更多家庭骨肉分离,这罪孽我担不起,姑姑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想要惩治奸人,为娘亲讨回公道,就要找到最便捷的办法,伤害最小的法子。”

    “何种法子?”

    “容我细细琢磨…… 姑姑,你可知兰太后的底细?”

    “那个女人,是南朝陈国公的女儿,仗着有背后母家撑腰,长袖善舞,在宫里一直和姐姐,就是你娘过不去,奈何你娘虽然并无任何朝堂势力,但有天下绝色之美,温淑娴雅之名,深受皇帝宠爱,她嫉妒之心宫人皆知。我多次提醒姐姐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早早赶走那个可恶的女人,她却总以为纯良就可化解执念,宽厚就可以消除嫉恨,多次阻止我跟皇帝状诉那个女人的恶行。终究是一时疏忽,遭她毒手。如今她稳坐南朝后宫之主,我曾遣人入宫行刺,却未能得手。”

    “姑姑,我娘可是葬身于火海?”落溪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用...是谁告诉你的?”雪岚愕然。

    “我每逢看见巨大的火光,就全身大汗淋漓不由控制,心悸紧张极度不安,我曾经也看过一些医书,应该是这是刻入骨髓的惊骇记忆使然,虽然你用药暂封了我的记忆,可是这些深处的刻骨记忆所带来的后果和伤害却一直都在。我想,应该就是我娘,娘亲她...”落溪的声音愈发低沉。

    “那日槿瑶宫火势滔天,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找娘亲……” 雪岚声音哽咽,难以为继。

    “姑姑,我想...我们回到南朝以后...我想恢复我的记忆。”

    “我来此处之前,已经去了花医师那里..”

    “不,姑姑,不是现在。”

    “为何?”

    “我想,记忆中必有母慈子孝、爹娘恩爱的画面。若此刻恢复,我恐沉溺其中,乱了判断。待回南朝,我便能在熟悉的故地释放这些记忆,循着痕迹找寻娘亲的过往。那时,这些幸福回忆会化作复仇的动力,让我能尽情宣泄对仇人的恨,为母弟昭雪!”

    “好,委屈你了,星儿...”

    “星儿,星儿,”落溪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只觉这名字似在梦中听过,“应该是儿时的名字吧。”

    “是的,你叫星宁,小名唤作星儿。‘星河人语静,宁夜安入梦’。你娘亲希望你能如星璀璨,一生安宁,不染尘嚣。”

    “今夜,星河璀璨,人静安宁,若娘亲知晓我此刻安好,定会欣慰。” 落溪望着烛火,笑意温柔。

    雪岚忽而想起一事:“如今南朝皇帝萧昌极宠柳妃。那柳氏出身市井,曾是瓦肆歌姬,萧昌昏庸,不时会去民间闲逛出游,后遇到柳氏便带回宫纳为贵妃,极尽恩宠。但是和兰太后陈兰若不合。”

    “皇帝爱美色…… 我们的碧水卫较之柳妃如何?” 落溪低语,眸中闪过精光。

    “明白了,以碧水诱之,一击毙命。” 雪岚语气狠厉,恨意难掩。

    “姑姑又想着一击毙命。杀了他们,母弟的冤屈仍难昭告天下。南朝若动荡,周边列国必趁机来犯。此事容我再想想。” 落溪失笑。

    雪岚虽未多言,心中却为落溪的成长暗暗欣喜。忽而想起什么,她猛地执起落溪的手腕:“你的毒可解了?让我看看。”

    “......姑姑,我,我竟然忘了,解药的事情。”落溪抽出自己的手,颇有心虚之态。

    “当日在城外,让你离开这里之时,你信誓旦旦,说诸多理由,以证云澈定然能够给你找到解药。现在呢?解药呢?我去问他!”雪岚愠道。

    “姑姑,他来了,你不用过去了。”落溪一脸无奈道。

    雪岚听到落溪如此说,便悉耳听到有内力浑厚之人的脚步声徐徐传来,对落溪不由哼道,“你还真是了解他。”

    落溪深知这句话不是在夸赞自己的好耳力,而是责备。但是她也不能回驳什么,她确实总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云澈的脚步声。

    于是只能尴尬笑笑。

    雪岚看她这般,没有再多言。直起身来,轻拂宽袖,英气飒飒,冷意复起,道:“来得正好,我想要听听他给我个何种解释。”

    落溪暗自叫苦 —— 姑姑啊,他可是大魏权倾朝野的清王,岂容你随意教训?

    二位这一场相逢,她真想逃遁了...

    ————

    待云澈到门前,落溪已开门相候。她自己也已站在门口候着。

    这本来就是云澈的寝居,几个月前被伤势严重的她‘鸠占鹊巢’,从那天起,她自己都不知道云澈在夜里来过几次,白日又过来‘训’过她几次,好似这个房子就是他们二人的,她总是不能拦阻他随时的到访。思及此,落溪还是觉得自由最好。

    云澈进门,看到守在门口的落溪,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看了一眼睡得沉沉的雨彩,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踏进房门,忽有一股沉冷内力袭来,寒气掀动云澈发丝,一柄利剑直刺面门!

    云澈还未来得及接势,落溪已经拉过云澈箭步飞出屋内,二人站在院内,雪岚的剑并未收回,再次攻势凛凛,云澈一个翩然转身将落溪轻移一旁,赤手应对雪岚利剑。

    逸风不知从何处出现,想要上前。云澈喝到:“退下。”

    逸风悻悻退却。“公子,剑”,逸风稍一用力举起手臂,随即利剑出鞘,正好到云澈面前,竟要直击云澈面庞,只见云澈利落地向右侧首,瞬即一把接住剑柄,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二人持剑闪速穿梭于黑夜之中,身速之快,不见二人正身,只见一白一青,纵横左右,倏忽变换,剑光闪烁不停,剑尖不时长抵夜空,利剑相碰的声音如同悦耳的编钟。

    云澈的寝居本就是王府之中安静一隅,估计在云澈到来之前,也交代过巡卫不近此地,所以,并无外人出没。

    落溪一直屏气凝神,心想,难道高手之间首次见面都是要以武寒暄?想不通,摇摇头。

    看眼前这个阵仗,自己偏袒哪一方,随意介入,估计都会被利剑穿破,小命当场呜呼。思及此,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看了一会,落溪觉得二人好像并无激烈杀意,倒像是切磋武艺。看了旁边的逸风,好家伙,逸风竟然在全神贯注,脸上欣赏的表情那是不言而喻啊。

    心想,娘亲啊,原来提心吊胆的只有自己!于是也开始赏心大发,干脆找个花树倚着,好好欣赏着两位绝世无双的剑艺。

    而后便倚着花树,饶有兴趣地看二人剑光在暗夜薄雾中织成张银网,时而如寒梅怒放,时而似云卷长天,忽然觉得这刀剑相交的清响,竟比儿时在花棠居听到的流泉更悦耳 —— 那是强者之间无需言说的敬意,恰似青砖上那道冰裂纹,看似决裂,却泛着温润和尊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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