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厅门口，米娅仰头盯着“婚姻登记处”的牌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真、的、来、领、证、了。”
边晟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打趣：“看啥呢，走了走了。”说着就要拉她进去。
米娅刚抬脚就差点绊到门槛，幸好边晟反应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小心。”
“我没事，就是腿有点软。”米娅说。
“第一次结婚都紧张，习惯就好。”边晟安抚。
旁边正在排队的小伙子听见了，笑着插话：“哥们，这话说的，你还打算结几次啊？”
几次？
边晟挑眉，把米娅往怀里一带：“一次就够了。”
周围响起善意的笑声，米娅不得不红着脸掐他胳膊：“净乱说话……”，话虽这么说，但有时候她也羡慕边晟面对陌生人那直来直去的性子，很舒服。
边晟继续拉着米娅走。
米娅还没反应过来：“边晟边晟边晟！你等等你等等你等等，你知道怎么领证？”
边晟笑：“不知道啊，都是第一次呢~”
米娅叹：“咱们手续都没带齐呢！”
边晟指了指自己肩上米娅的包：“我们俩的户口本，身份证都在你包里呢。”
？？？
我们俩？
“我的你怎么搞到手的？”米娅惊讶。
“当然是问过阿姨啦。”边晟挠头。
“我妈现在说话都费力呢！”米娅说。
边晟反驳：“谁说的？阿姨现在恢复得不错。虽然说话还有点含糊，但我让她指认物品，又模拟了房间布局，慢慢就问出来了。”
米娅朝他立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点子多。”随后又小声嘀咕了两句：“我妈竟然就这么同意了，是有多喜欢他啊，就把我卖了......”
边晟弯腰含笑：“你在说什么？”
米娅：“没什么......”
边晟开心，又一把横着米娅的肩膀：“没什么就走了~”
米娅被他带着往前走，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唇角微扬，眼底全是掩不住的愉悦，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反正，是他啊。
...
大厅内，取号机前已经排起了长队。边晟轻轻捏了捏米娅的手心：“我去取号，你在这儿等我。”
米娅点点头，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坐下。
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妻子不停地看表，突然站起身：“让你早点来非要磨蹭，你看现在排到多少号了！”丈夫讪笑着赔不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妻子手中的包：“别生气别生气~”
米娅望了一眼，笑：“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呢，这么多人结婚......”
另一边，边晟在取号机前遇到了点状况。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正对着电子屏幕手足无措，布满皱纹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按下去。
边晟快步上前：“叔，按这里就行。您二位这是......”
“金婚补证呐！”大爷嗓门洪亮，“当年结婚证让洪水泡没了，现在孙子要上学，非得要这个。”大妈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
边晟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大妈。
她穿着熨烫平整的藏青色套装，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泛黄的相框。
透过有些模糊的相框玻璃，能看到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他们站在民政局门口，女孩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男孩的军装笔挺，笑得腼腆又幸福。
边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祝二老金婚快乐。”
老大爷：“哈哈哈，小伙子有眼光！”
……
回到米娅身边，边晟晃了晃手中的号码单：“今天人真多。”他在米娅身旁坐下，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手，“刚才遇到一对补办结婚证的老夫妻，真让人羡慕。”
米娅看着他，知道他在羡慕什么。
“请A052号到1号窗口。”广播响起。
工作人员抬头，公式化询问：“请出示身份证、户口本。”
工作人员核对信息时，边晟突然开口：“请问，结婚证上的照片可以现场拍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转向米娅，“走吧，我想和你一起拍张正式的。”
摄影室门口排着队。前面穿情侣装的小女生正给男朋友整理衣领：“等会儿笑自然点，别像上次拍身份证似的跟人欠你钱一样。”
男朋友说：“哎呀知道了！”，他又不是不知道。
小女生有些不满，看着男朋友的脸说：
“都说了让你刮胡子！”
“我刮了啊！”
“那你下巴那是啥？葱花啊？”
摄影师喊他们进去时，男生还在摸下巴：“真没刮干净？”
边晟一看，突然凑近米娅：“帮我看看领子歪没歪？”
米娅故意说：“歪了，特别歪，整个人都是歪的。”
边晟：“哼！”
摄影师喊：“下一对！”
……
米娅刚想挪动，边晟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环住。
“太近了...”她小声抗议，脸颊发烫。
这个距离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拍杂志封面时的场景，那个固执的男人也是这样，不管她怎么抗议都不肯松手，硬是把她圈在怀里完成了整个拍摄。
而边晟也在搂抱米娅的那一瞬，仿若看到了那一天。看到怀里这个总是嘴硬的姑娘，当时红着脸躲闪的模样和现在如出一辙。
那时还是一个老外摄影师在哪喊。
“do a new pose。”
“kiss，kiss！”
“笑哦，新郎~”摄影师的提醒将边晟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连忙眨了眨眼。
米娅戳了戳他：“记得笑，别哭脸哦~”
边晟声音发哽：“我……”随后，立马挤出一笑。
“这才对嘛。”
“还不是被你传染的。”
咔嚓——
照片定格。
……
填写表格时，边晟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米娅。
“真的要签吗？”米娅握着笔，犹豫地看向他，“签了就不能反悔了。”
边晟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托起她的左手，指尖在她无名指上画圈圈：“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米娅缩了缩脖子：“什、什么？”
“在想......”他低笑：“以后你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就可以堂堂正正写我的名字了。”
“你......”这家伙太会了，米娅都无语了.....
“少说点肉麻的话……”
...
宣誓台上，前面那对新人正哽咽着念誓词。女生哭得妆都花了，男生手忙脚乱地掏纸巾。
司仪笑着说：“新娘子别哭，待会儿拍照不好看了。”转向边晟他们时又说：“希望你们能控制下情绪。”
到边晟和米娅时，工作人员递来誓词本：“请两位面对面站立。”
边晟执起米娅的双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当念到“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时，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米娅这才发现，这个傻瓜的掌心竟然沁出了细汗，OS：大傻子，表面装作不紧张，其实比我还紧张。
发证窗口前，工作人员把红本本递出来：“恭喜二位！要不要买个保护套？20一个。”
“哈哈哈......”边晟突然笑出了声，意识到失态后赶紧抿住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慌乱地摸了摸鼻子：“来一个吧，谢谢。”
米娅皱眉：“怎么只买一个？我的这本不需要保护套了？”
啊？
边晟懵懵的，原来是套结婚证的？
“当、当然要！”边晟结结巴巴地改口，从钱包里抽出钞票，“要两个！”
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地递过保护套：“新婚快乐。你先生真可爱。”
米娅轻叹：“是傻……”
离开大厅后，边晟给米娅买了向日葵。
因为向日葵象征着忠诚。
米娅捧着那束开得热闹的向日葵，指尖轻拂鲜红封皮的结婚证。热闹的人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她忽然轻声开口，像在问边晟，又像在问自己：
“边晟，你说...我们真的会幸福吗？”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飘远，“我见过太多婚姻了。有的像褪色的画，曾经鲜艳，最后只剩下斑驳的框架；有的像精致的牢笼，外人看着光鲜，里面的人却连呼吸都觉得是错。”
“他们说，婚姻里，妻子往往是最先被消耗掉的那个...像个工具，也像个附属品。”
在边晟没回国之前，米娅就有过单过的想法，她很恐婚。
她会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把母亲捧在手心的男人，最终还是为了事业抛弃了家庭。她永远记得母亲深夜独自啜泣的背影，也记得父亲头也不回离开时的身影。
边晟停下脚步，没有立刻用甜言蜜语去安抚。他转过身，正对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米娅，你说的那些，我无法否认它们存在。婚姻这座城，有人把它住成了囚笼，有人把它住成了港湾。区别从来不在于婚姻本身是什么，而在于里面住着的是谁，以及...他们如何去建造它。”
“我娶你，不是想找个人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的。我边晟有手有脚，雇得起保姆，也买得起洗碗机。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是累了一天回家，能有个说话的人；也是遇到坎儿了，知道背后有个人能搭把手；更是老了，还能跟你一块儿坐在一起喂喂鸡喂喂鸭，骂骂咧咧说现在的小年轻不懂事。”
“什么工具附属的，”边晟摇头，语气有点不屑，“那是没本事的男人才有的想法。”
“结婚后……我们更像是合伙人。合伙开了家叫‘日子’的小店。一般来说，男孩子力气大，所以重活儿我就可以多干点；你心细，管账理财肯定也拿手。谁也不是谁的老板，赚了赔了，甜了苦了，我们一块儿担着。”
“边晟你......”米娅有些震惊。
“这个。”他晃了晃结婚证，“就是咱们小店的营业执照。日子能不能过好，全看我们怎么用心经营。柴米油盐是日常开销，拌嘴吵架肯定也少不了，能互相理解包容着往前走，那我们就是赚了！”
“当然，如果将来某一天，你觉得我这个合伙人实在不合格，咱们也能坐下来，好聚好散。但现在……”
边晟伸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灰，“咱们的小店才刚刚开张，总得撸起袖子，好好干一场吧？别营业执照刚批下来，就想着破产清算啊，是不是？”
米娅看着他明亮坦率的眼睛，听着他这番话，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好像真的被他这股子认真劲儿给挪开了些。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啵啵。
这一啵蜻蜓点水般。
边晟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亲吻里没回过神，脸上热乎乎的。
也在这晕乎乎的当口，脑海里突然像老电影放映般，闪过几个清晰的片段——米娅在阳光下眯着眼笑的样子，她生气时鼓着脸的模样，还有她害羞时低头的侧脸……
“想起来一点点了。”边晟在心里嘀咕，就算脑子像被格式化的硬盘，可身体比什么都诚实。
他就是忍不住想靠近米娅。看见她就想笑，碰到她就心跳加速，这种喜欢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更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渴望。
他低头，正好撞进米娅亮晶晶的眼睛。
他看着她，抚摸她脸上的红，心里那点不确定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手臂一收还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还觉得这姑娘合该就是他的！
米娅笑：“突然觉得幸福很简单~”
边晟还懵懵的：“啊？”
米娅：“很简单啊，当我想亲你的时候，就能毫不犹豫地亲上去~”
边晟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明白了~。”这不就是在求吻，找亲吗？
正说着，他就故意用指腹去摩挲着她的下巴，“既然这么简单就能获得幸福......”随后还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微张开的唇瓣。
“你、你想干嘛......”米娅被他看得心跳加速。
“我在想......”边晟突然一个转身，将她轻轻抵在路边的梧桐树上，一手撑在她耳侧，“既然亲一下就能幸福......那要是多亲几下，岂不是要......”
“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米娅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他的唇就已经温柔地覆了上来。
这次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含住她下唇温柔的吮吻，吻很长，直到米娅缺氧般揪住他衣襟轻推，他才意犹未尽地退开小半寸。
“幸福加倍了吗？”他坏笑。
米娅红着脸瞪他：“你耍赖啊你......”
“这叫合理开发幸福资源。”边晟一本正经地说着，又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而且......” 他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语，“我记得某人说过，想亲就亲才是幸福......”
“我那是......”米娅正要反驳，却被他再次吻住。
这次边晟学乖了，浅尝辄止地在她唇上流连片刻就退开，却在她想要说话时又一次覆上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米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捂住他不安分的唇：“够了够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边晟得逞：“那以后我想亲的时候......”
“随你！”
“好~”
好，还好四周没什么人影，边晟特意挑了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浓密的树荫刚好把他们笼住。要不是有这个天然屏障，他可没胆子在光天化日下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