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粱知远清冷的眸光中映出一丝凌厉,“你是修不了,还是不想修?”

    沈书韫知晓粱知远恐生出了埋怨,可这画是假的,难不成我直接告诉他,可他懂画吗?况且这是他父亲要修的画。

    难道就没人看出这画问题在哪?如果我当面说了,不就驳了梁父的颜面,就连这般都看不出?

    这一连串的疑问与思量,在心里不停地打转,直觉告诉她不能将这画是赝品直白地告诉粱知远。

    空气里弥漫着雷电交加的肃杀感,沈书韫压根儿就不敢再望向眼前人的眸光,只顾伸手递过画作,可粱知远迟迟不肯接,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就是故意不愿修?该如何作解?

    她这就是故意不愿修!

    “梁大人,奴家非常抱歉,手艺有限,画作确实修不了,还望大人另请高明。”

    这次倒是出乎意料,粱知远本以为眼前的女子凭借一股子心气儿,手上是有些技艺傍身,没曾想一幅画就辨出真假。

    梁知远上下打量了一番沈书韫,心里确定这女子就是不愿意修画,气不打一处,还略带了一丝不满的情绪,“那你当日为何大言不惭,给周大人说你能修画?”

    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女子带着一份热情的柔声回应,“那也不是所有画都能......”

    恐怕现在为自己找补,为时已晚!

    粱知远未等沈书韫说完,冷声高语,“你自己送回周府解决!”

    说罢,负手大踏步离开 书铺门口。

    什么?我这如何送回去?周大人是否也会像他一般设想我?

    “姐姐,要不要我替你去送?”阿宝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看向沈书韫。

    稚童出语,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总是不经意之间洗涤人心,让人欣慰,沈书韫摸了摸阿宝的头,笑着回应,“谢谢小阿宝,有你真幸运。”

    阿宝笑了笑,乖巧又懂事,继续埋首在账台前伏案写字作文了。

    刚开门,想来生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很忙,沈书韫见铺子里有阿宝可以盯一会儿,便一脚踏出书铺,来了隔壁徐叔徐婶处......

    自从苏二娘、柳摇金、沈书韫一同去德香苑吃了顿食,柳摇金与二人的关系也变得愈加熟络,女子之间的感情貌似就是如此,三两句话,甚至一个眼眸彼此对上了,便莫名成了好友,这大概亦称作“臭味相投”。

    这日,女子一袭海棠红裙,端着一脸笑意,摇摇曳曳地来到七雅书铺门口,看到沈书韫从隔壁出来,小碎步上前,双手便拉着她,沈书韫惊讶之余,亦开怀一笑,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手牵手一同进了书铺。

    为了不打扰依旧在作文的阿宝,沈书韫同柳摇金穿过大堂角门,去内院树下石凳上小叙。

    柳摇金停下手中的扇子,勾了勾唇,甜亮绵长的语气,“书韫,你确定不做小报,而独做话本?”

    “小报嚒,可比话本赚钱,不过,你想做话本也不是不可以,但话本未必能如你所愿。”

    德香苑吃饭时,三人一同商议了往后的打算,沈书韫第一次在茶肆见台上柳摇金舌灿莲花时就看上这名女子,因对话本的热爱,她认为柳摇金可以从这个方向下功夫。

    沈书韫亦不是不清楚,小报赚钱的速度,小报盈利远超一般书籍,因它成本少,刻板速度快,内容五花八门,趣味良多,也因有了这时效,售卖一日一刻,一日售罄,且常常供不应求。

    倘若柳摇金加入书铺经营,还有一个最大利处,便是他就是售卖源......

    柳摇金说得也不无道理,沈书韫扶额摩挲了三两下,平静地说道,“我一直想将话本做起来,开书铺,倘若没有自己的坚持,我担心往后一直以小报作主业,会折了书铺的印象,可目前没有刻板书籍的资格,但刻小报却不影响......”

    见沈书韫犹犹豫豫,柳摇金急了脾气,“你的做书坚持是没错,做好了小报,吸引来大量的客人,也能带动其他书籍的售卖,不是嚒?”

    沈书韫跟了阿爹十几年,大抵受了不少熏陶,可不知不觉亦添了许多守旧风气。

    “我细细考虑一下,摇金,我今日要去周大人府上,要不择日,我再去寻你商议。”沈书韫语气轻缓。

    二人作别,沈书韫带上画作,赶着追风又去了锦华坊......

    可刚走到半道儿,又被柳摇金给拦下了,到底马车比驴车快了不是两个追风能比的,追风听到后面马儿嘶鸣直指它,气得仰头哼哼唧唧,沈书韫听见有人唤她,招呼了几次,追风方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书韫,快,同我一起去看惊天大闻!”

    沈书韫见车马帘里是柳摇金,正朝自己挥着折扇,愣了一下,惊语,“什么要闻?”

    柳摇金神采奕奕,“有人敲登闻鼓嚒,当今天子治下清明,登闻鼓亦是多年未响,我刚从你书铺折回来,见呜呜泱泱一群人,一般这样的消息,我的探子很快就会提前报给我,可这一次,我竟然后知后觉,说明这事之前瞒得紧,最近的邻京一定有大事发生!估计还是天大的事!”

    “快上我的马车,愣什嚒?”

    “可我的追风?我先将它送回。”

    柳摇金没好耐心地,甜声急语道,“来不及了,栓它树上,回头我同你来牵。”

    沈书韫被柳摇金催得,忽想到画作晚些时分送,亦是可行得,眼下也只得将追风暂时搁这儿。

    追风见二人伴着马蹄嘶鸣,留下它在风中站立,哼哼唧唧对着树,一脸茫然,终究是败给了马儿!

    车上,柳摇金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沈书韫,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嚒?长得比我还好看。”

    柳摇金沉迷于沈书韫的美色,难以自拔,全然不顾沈书韫伸手去遮挡她的眸光。

    原来,柳摇金这么爽快地答应书铺之事,不是因为利有多大,全然就是她是个看脸之人!

    没曾想,走近了柳摇金,也才知道她这般闹腾又俏皮。

    于是,沈书韫故作得意之态,“你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叫我姐姐。”

    因柳摇金年纪比沈书韫略小。

    话音未落,甜甜的一顿轰来,“姐姐,姐姐,姐姐......”

    时值正午,檐角上飞来几只未名鸟儿,它们不知自己正立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亦不知殿宇下面会有怎样的一番风雨交加。

    承天殿内,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已来问过几次了,可依旧没有半点要传膳的动静。

    咚!咚!咚!咚!......

    一声声直击人心的鼓锤声,瞬间敲动了临京官署区,随之,大小官员震惊不已,登闻鼓一响,便知是直达天听之事,登闻鼓后又如何?牵涉之人亦生死未卜。

    南朝登闻鼓由都察院与禁卫司协管。

    敲登闻鼓之人直指通县县令闫明果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甚至有通敌之嫌。都察院闻讯,想将此人轰走,并压下去,可登闻鼓已响,自知左右为难,也举步维艰。

    礼部尚书得知事情原委,气势汹汹地直冲皇帝跟前势要彻查此事,否则誓不罢休,这简直就是拿我礼部不放在眼里!

    鼓声依旧阵阵响起,人心惶惶,全城围观,不一会儿,鼓声停止,皇帝叫人将此人提了过来,迅速召集内阁与各部堂官大臣,于乾元殿议事。

    殿内中央,一身明黄储君服的太子,双手握前,躬身立在蟠龙座,与皇帝缓语,“父皇,依据南朝律法,诉讼断不可越级上报,坏了这规矩,恐天下司法程序受损。”

    按正常程序,凡军民诉讼相关,一律应自下而上,州县、府、按察司、两京直隶等层层上诉。

    倘若按照律法要求,通县的案子定是越级诉讼之嫌,理应由直隶按察司审理。

    可登闻鼓的自设立起,专为天下之人诉不平,不问擂鼓之人身份,事之大小,所以,每有敲登闻鼓的,明显都非正常诉讼程序,倘若能走正常诉讼程序,谁又愿背刑敲鼓。

    按南朝律法,越一级笞五十,两级笞五十,笞刑若能承下来,也有可能人没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轻易敲这登闻鼓。

    不过,也全看朝廷怎么处置。

    年过花甲的皇帝,额发稀疏,脸上皱纹横生,眼里却目光炯炯,他手臂搁置在明黄的靠枕上,侧躺着。

    见各部及大臣皆交头接耳,转眸淡淡地看了太子一言,笑眯眯地不接话,又徐徐看向台阶下垂手,一脸严肃的五皇子陈王。

    “陈王,你说呢?”

    五皇子闻父皇垂询,即刻抬眼恭敬地望了望皇帝,又蔑了一眼身旁的太子,而后越出躬身作答。

    “这些年,父皇广开言路,纳谏正听,治下严正明达,各级司法完备,登闻鼓实在是鲜少听闻;登闻鼓由历朝历代传设而来,历代,许平民百姓擂鼓诉冤,以彰显诉讼清明,我朝理应传承下去。”

    “通县科举舞弊案,借登闻鼓,传至天下,诚然此番擂鼓尚有越级之嫌,可擂鼓之人诉的是自己的父母官,想来非本心有意越级,亦是无奈之举,还请父皇定要严查。”

    太子听完这一番,狠狠剜了他急眼,似要立刻回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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