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宇文新月,小奇和芷兰上路,有人传信宇文昌已被寻到,只是身受重伤。
正巧席城在外云游,请了老先生为宇文昌探病。宇文新月等人急急跟随去找宇文昌。
如今席城正在山上的破庙中医治昏迷不醒的宇文昌。
正在席城愁眉不展之际,宇文新月恰时登门。
席城道:“如今他失血过多,需要相融的血补给。”
宇文新月心虚地退至角落,“你们看我干什么,也不是一定要亲人的血吧,我……我身子虚……”她编不下去,转身面壁去了。
云朗接道:“试试我的吧。”
席城耐心解释道:“新月小姐不必担心,您与昌大人曾经换过血,您的血并不会让昌大人产生排异反应,所以还是您最适合。”
宇文新月转过身来,尴尬笑道:“是吗?那太好了,呵呵呵……”
在她与宇文昌并排躺在一起接受席城的医治时,宇文新月瞧着他心心念念的哥哥,不自觉就流下泪来。她觉得她这半生都似活在了梦里,如今她该让这梦醒了。
一直旁观的云朗始终静静看着一切。
唯有小奇和芷兰深感气氛的微妙又摸不着头脑。
宇文昌本是来参加妹妹的喜宴,清醒过来的他却被告知:“因为你,拓跋夜不要我了。”
瞧着宇文新月委屈的小表情,宇文昌一脸懵然也只顾哄她:“月儿别急,待我去教训他一顿。”
“哼,”宇文新月娇怒道:“他说这是哥哥你的喜宴。”
宇文昌重锤了一记床榻,“这是什么混账话!”
宇文新月轻叹一声:“看来月儿是没人要了的。”
“他或是有什么误会,月儿你别多想,待我……”
宇文新月打断道:“哥哥你就说,若是你我没有血亲关系,你会不会娶月儿?”
宇文昌当场哑然。
他倚在床榻上,假装很忙地样子。
“哥哥,你就说嘛!”
宇文昌假装正经道:“咳咳,哥哥就是哥哥。拓跋夜的事……”
宇文新月猛地站起来,扬声道:“果然!连你都不要月儿,还指望别的男人要我吗?我还是死了算了!”
宇文昌一脸震惊地瞧着宇文新月跑出门外,怎地一觉醒来她的月儿竟变了个人似的?这拓跋夜到底对月儿做了什么?!
他一时忘了自己刚刚昏迷醒来,急忙去追宇文新月。
宇文新月将他引领至郁郁葱葱的野地深处,这里只有他二人。
“宇文昌,我且问你,倘若你我二人没有血亲关系,你会娶我吗?”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宇文昌叹笑一声,他伪装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在这一刻轻易暴露。
“月儿,别闹了。”
“假如我告诉你,你不是宇文家族之人,你我没有血亲关系,你会娶我吗?”
这一次宇文昌真的慌了。
难道,她知道了?
宇文昌沉声道:“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妹妹,月儿,不要胡思乱想,哥哥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这不是宇文新月想要的答案。
“若是我说,我们之间没有血亲关系,我也不想做你的妹妹,我对你……对你不是兄妹之情,这样,你可以尝试喜欢我吗?男女之间的喜欢……”
宇文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是他梦里都梦不到的美梦,可当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他却不敢承认。
“月儿,你在说什么?你是……我的妹妹啊……”
宇文新月倏然冲向宇文昌,双手握拳使劲捶打他的胸膛,“你听不懂吗?我说!你不是宇文家族之人,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哥哥,而我早就知道,这些年我早已喜欢上了你,你却只拿我当妹妹,可我不是你的妹妹,现在你明白了吗?”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她说,她早已喜欢上了我。
宇文昌瞬时有点头晕,他想这是不是他的幻觉。
宇文新月攥着他的手臂,问道:“嗯?我说我不想再当你的妹妹了,你可以娶我吗?”
“我……月儿……我……”
“嗯?”宇文新月歪着脑袋,一脸可爱的望着他。
“其实我早就……”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小奇喊道,“可找了你们好久,快回来喝药了。”
正打算倾诉心意、大胆表白的宇文昌此时却若无其事地摆脱宇文新月的玉手,应道:“嗯。”
许是装了许多年的哥哥,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自处。
宇文新月气恼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月儿,我们晚些时候再说吧。”宇文昌此时矫情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宇文新月没好气地盯着宇文昌喝药,中间席城先生来探过,说是宇文昌已无大碍。而后众人聊起天来。
芷兰关切道:“待昌大人痊愈后,新月小姐可是跟着大人回宇文部?”
宇文新月狠狠瞥了一眼宇文昌,阴阳怪气道:“那就看某人晚些时候怎么说咯。”
宇文昌清了清嗓子,“月儿自然同我回去。”
芷兰不禁瞧了瞧小奇,心想新月小姐和拓跋夜就这样结束了吗?
小奇心中也很困惑,但他并不想插手这种事,只是提醒道:“你和大哥之间的事我不懂,你们想清楚就好。”
宇文新月在此时忽然明白小奇的存在是因为阿珠,而阿珠的遗愿是要她回到拓跋夜身边。
眼下,她不仅没有听从她的遗愿,竟还争抢起她生前拿命去爱的男人。
她不禁低下了头,她没脸面对阿珠。而眼下,小奇便是阿珠。
宇文新月虽承受着内心的煎熬,可她现在一无所有,她只要宇文昌一个答案。
她本欲找宇文昌问清楚,却听到宇文昌和云朗的对话。
“她原来都知道了。”
“那很好啊。”
“是啊,原以为要一辈子瞒着她的。”
“你原本真打算做她一辈子的哥哥?”
“不然呢,当年知晓真相后,我便一直扮演哥哥的角色。报了仇后,只有我这个当哥哥的先成了家,才能给妹妹觅良人。谁知族中佳选皆与月儿无缘,而后竟让我看见了拓跋夜,没想到这小子最后还是没和月儿走到一起。”
“你这个哥哥还真是尽职尽……”
宇文新月铛然推门而入。
宇文昌乍然失色:“月儿?!”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如何扮演一个好哥哥是吗?!”
“月儿?”宇文昌不明白她此刻在气恼什么,“我是早就知道,我是为了不让你多想,才没说的,不想你竟也一早便知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还一直当我是妹妹,你什么都知道却还当我是妹妹!”
原来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他明知道二人没有血亲关系,还是把我当妹妹而已。
“月儿,因为我以为你不知道,那我只能是你的哥哥啊。”
宇文新月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独自步出门外,宇文昌虽担心却不敢追过去。
“月儿她为何会这般?”
云朗寻思着:“可能是她一直心悦于你,你却明知道彼此没有血亲关系的事实,还是把她当妹妹,这让她感觉到……怅然若失。”
宇文昌愁苦道:“我是表面上把她当妹妹,实际……实际也早对她……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宇文新月漫无目的地在山野间游走。
呵呵,原来他一早知道。
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当我是妹妹。
可他什么都知道,却还当我是妹妹。
呵呵呵。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笑话!
我是他的棋子、我是不中用的联姻筹码。
我害死了碧瑶、琉璃和阿珠,我也害了贺雅和钰儿。
我毁了拓跋辰、也耽误了拓跋夜。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是个罪人。
阿珠为了我那么悲惨的死去,我却……
我却要抢了她爱的人,肆无忌惮地快活过日吗?
宇文新月你真不是人!
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幸福?凭什么快乐?
宇文昌一直在想办法抛弃我,哪怕要牺牲你。而我的存在,只会拖累其他人。
如今我不能再害旁人了。
我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一路向高处攀爬,终于站在了最高处。
俯身便是深渊。
她闭着眼睛,踏入空中,一瞬就消失于鹤立的悬崖边。
宇文昌和云朗迟来一步,眼睁睁瞧着宇文新月万劫不复。
宇文昌站在宇文新月跳下的地方,说道:“灵犀宫中总要有个交代,你知道宇文部的继任首领我已暗中安排许久,一切就交给你了,还要有劳你告知阿珠,让她余生好好过。”
他冷静的交代完一切,绝望的跳落悬崖。
云朗苦笑一声,他没有拦着宇文昌。
自从琉璃走了以后,云朗已经无数次的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他一想到琉璃,就不忍心辜负她的牺牲。
她不过是希望他能好好活。
可他只能活着,却没能好好的。
他的心早已死了。
如今宇文昌为着宇文新月殉情,云朗羡慕还来不及,怎会想要去拦他。
当年宇文昌将新月嫁走之后,便暗中寻找宇文氏的子嗣。他挑出两个合适之人悉心培养,心想有朝一日便退位让贤。
可宇文昌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要新月有个幸福的余生,终究还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