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骤然炸响!一张扑克牌如同淬毒的飞镖,精准地洞穿了千羽霓裳掌中的手机。
不待她反应,几具形态可怖的“残骸”已从阴影中缓缓浮现。它们披挂着腐朽的骨甲,步履蹒跚,空洞的眼眶里跳跃着幽暗的磷火,手中锈蚀的兵刃胡乱挥舞,带着死亡的气息向她逼近。
“骷髅士兵?!”千羽霓裳瞳孔微缩,颈间项链瞬间光华流转,化作一面坚实的圆盾挡在身前,硬生生扛下一记沉重的劈砍。金属交击的刺耳嗡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来……看来他们也遇上麻烦了!”她心思电转,猛地发力一顶,将面前的骷髅兵撞得踉跄后退,趁机旋身冲向房门,反手“砰”地将门死死关上!
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她急促喘息——精灵族的灵兽,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哐!哐!哐!”门板剧烈震动,锋利的骨刃无情劈砍,很快凿开一个大洞。一只骷髅爪子迫不及待地探入,紧接着是狰狞的头骨……然而,它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瞬间,几粒先前被千羽霓裳悄然撒落的种子破土而出,毒蛇般的藤蔓疯狂缠绕而上,将挤进来的骷髅牢牢捆缚!
千羽霓裳谨慎上前,指尖凝聚微光探查:“没有契约魔法残留……是认主灵兽。操控者……竟能同时驾驭两只以上?
”灵兽乃天地灵气蕴养之奇异生灵,唯有精灵族能通过秘法将其驯化,并以特制手环认主驱使。
“委屈你了,就剩这几间房,只能让你在沙发上将就了。”古玩店老人佝偻着背,将一盏油灯放在舒百墨旁边的矮几上,昏黄的光晕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你们……也是为了十几年前那场灾变来的吧?”
一楼大厅,只有舒百墨陪着老人。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老人见他无意多谈,叹息一声,吹熄了油灯:“早些歇着吧。看见你们,就像看见我那苦命的女儿……这家店,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寒光撕裂黑暗!
“危险!”舒百墨反应极快,猛地将老人扑倒在地!
“哎哟!”老人痛呼一声,脚踝在混乱中扭伤,动弹不得。
门口,几只披着破烂法袍的骷髅法师无声矗立,枯骨手掌中凝聚起幽蓝的冰锥和赤红的火球,铺天盖地般砸来!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物品碎裂的声响!
远程法术如雨点般落下,舒百墨将老人死死护在身后,身前仓促撑起水幕与火墙抵挡。防御本非他所长,又要顾忌身后的老人,只能勉强支撑。若只他一人,或可凭借速度周旋。
“咻!”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精准地击飞了为首骷髅法师手中的骨杖!紧随其后的藤蔓如活物般攀援而上,将其缠绕束缚。
“舒百墨!”千羽霓裳的声音从二楼栏杆处传来,带着喘息,“这些是不死系灵兽!物理攻击无效,只能困住!”
舒百墨心中一凛,趁着这空隙,迅速将老人搀扶到角落掩体后。二楼,青霖泠的房门猛地被撞开,她惊慌失措地逃出,身后一只白骨断手正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青霖泠紧握法杖,赤瞳中光芒闪烁,似乎还想再次施法:“为什么杀不死?!”
千羽霓裳一把拉住她,迅速向地面撒下一把种子。无数藤蔓应声疯长,将追出的几具骷髅士兵捆成了粽子。“没用的!不死系灵兽只遵从主人的意志行动,除非摧毁核心或打断控制,否则它们会不断再生!”她急促解释。
“灵兽?”青霖泠微怔,随即了然,“难怪你知道……但一人同时操控多只灵兽,这根本……”
千羽霓裳拉着她快速跑下楼梯,眉头紧锁,眼底有难言的困惑。
楼下,被藤蔓困住的骷髅士兵和法师,连同那只断手,竟无声地融化,化作一滩粘稠污秽的血水!没有魔法波动,那血水如同有生命般蠕动着汇聚,裹挟着二楼流淌下来的更多污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迅速膨胀、塑形!
“吼——!”一头半人多高的骷髅恶犬从血泊中昂首站起!白骨森森,獠牙外翻,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周身缭绕着点点不祥的星火!
千羽霓裳立刻驱使藤蔓缠绕,然而藤蔓甫一接触恶犬周身的星火,便“嗤嗤”作响,瞬间化为灰烬!恶犬并未立刻攻击,因为一阵慵懒的掌声自身后响起。
“啧,居然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本想悄无声息解决的!”一个穿着华贵丝绸长袍、浑身珠光宝气的肥胖男人踱步而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傲慢。他嫌恶地用手帕掩着口鼻,仿佛空气中弥漫着穷酸气。“鄙人兰朗,这片地界的主人。”
千羽霓裳趁此间隙已将扭伤的老人搀扶到楼梯拐角,闻言冷笑:“兰朗先生?深夜驱使灵兽袭击民宅,杀人未遂的罪名,您可担得起?”
兰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杀人未遂?呵,小姑娘,你怎么确定……你们现在还是‘活人’?”
千羽霓裳目光锐利如刀:“精灵族的灵兽契约铁律,一人一兽!你身上这些,究竟是如何非法所得?!”
“非法?”兰朗像是被踩了痛脚,脸上肥肉抖动,声音拔高,“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像我看上这破店,只要这老东西识相滚蛋,哪来这么多麻烦!”他话音未落,那头骷髅恶犬猛地化作一道惨白残影,直扑舒百墨!
利爪撕裂空气,獠牙闪着寒光!舒百墨挥刀格挡,刀刃砍在骨头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却只留下浅浅白痕。被劈开的骨爪落地后竟化作血水,迅速流回恶犬身上,瞬间复原!眨眼间,舒百墨手臂、肩头已添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青霖泠紧握法杖,赤瞳在恶犬与兰朗之间逡巡,一时竟不知该先对付哪个。
兰朗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舒百墨的狼狈:“嘁,原来是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我还以为老东西请了什么不得了的保镖呢!”
千羽霓裳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从二楼纵身跃下!落地瞬间,她向青霖泠飞快地眨了下眼,压低声音:“频繁驱使灵兽,自身怕是个草包!”话音未落,她手中项链已化作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刃,身形如电,直刺兰朗面门!
“不自量力!”兰朗狞笑。然而,他身后的污血地面骤然翻涌,先前被“消灭”的骷髅士兵和法师竟重新凝聚成形,瞬间将突袭的千羽霓裳围在中央!
兰朗舔了舔肥厚的嘴唇,目光淫邪地扫过千羽霓裳和青霖泠:“啧啧,两个小美人儿,倒是生得标致……”
千羽霓裳面沉如水,手中短刃光华再变,化作一柄通体莹绿的木制法杖,杖尖直指前方虚空:“起风!”
兰朗一愣,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风?哪来的风?小丫头片子吓傻了吗?”
就在他狂笑之际,青霖泠脚下骤然出现一个无形的风眼!强大的气流托着她轻盈跃起,瞬间越过阻挡的骷髅,将兰朗暴露在无遮无拦的视野中!她手中法杖赤芒暴涨,数个压缩到极致的炽热火球呼啸而出,直轰兰朗!
“什么?!”兰朗大惊失色。数具骷髅士兵悍不畏死地跃起,用身躯挡住了致命的火球,炸得骨屑纷飞!但这瞬间的阻挡,已为千羽霓裳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无数藤蔓破地而出,如同巨蟒般将措手不及的兰朗捆了个结结实实!
“呃啊!”兰朗像只被捆住的肥猪般摔倒在地。
千羽霓裳看也不看他,转身扑向舒百墨,柔和的生命绿光自掌心涌出,覆盖在他狰狞的伤口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青霖泠轻盈落地,赤瞳冰冷,一脚踩在兰朗油腻的脸上,用力碾了碾:“说!你一个毫无魔力的普通人,如何能同时操控这么多灵兽?”
兰朗被踩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却仍强撑着哼哼:“想知道?开……开个价啊!老子……老子是生意人!”
千羽霓裳闻言,眸中寒光一闪,手中法杖瞬间变回短棍形态,毫不留情地一棍敲在兰朗后颈!兰朗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做什么?”千羽霓裳冷冷道,“处理掉最简单,天亮交给治安队便是。”
古堡外,那株隐匿在夜色中的巨树上。窥视者指尖把玩着一枚金币,对着通讯器低笑:“贪婪,你精心‘播种’的那颗欲望之果,似乎被人连根拔起了呢。”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冰冷无波的回音:“……也在你的预言之中?”
树上的人轻笑出声,带着恶趣味:“你猜?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小角色的命运吗?”
“呵,彼此彼此。”
安抚好惊魂未定的老人,几人来到楼上老人的房间。只见老人正佝偻着背,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箱倒柜,最终颤抖着捧出一个陈旧的相框。照片上,一个笑容灿烂的金发少女,正是他失踪多年的女儿——琉璃。老人摩挲着相框,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
青霖泠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赤瞳眨呀眨:“……这个人,我见过。”
“什么?!”老人浑身剧震,猛地扑到青霖泠面前,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失态地摇晃着,“在哪?!你在哪见过?!快告诉我!”
青霖泠被他抓得生疼,蹙眉道:“永恒村。”
永恒村——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神秘村落,传说唯有被风眷顾之人才能寻得其门径。照片上的琉璃是金发,但十几年过去,容貌必已改变。
几人好一番安抚,才让激动的老人稍稍平静。夜色已深,他们决定天亮后再探永恒村。
翌日,将行动不便的老人托付给邻居照看,三人踏入了幽深的林间小路。奇异的风在林间穿梭,仿佛无形的引路人,推搡着他们前行。目的地据说并不遥远,但传言唯有风系魔法师才能找到入口。
“千羽,你认得路吗?”舒百墨看着前方岔路,有些担忧。
千羽霓裳闭上眼,感受着周身气流的细微变化,片刻后指向左侧:“有风在推着我往这边走……虽然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路上,青霖泠说起她的遭遇。她被人追杀,重伤逃亡时,冥冥中受到某种召唤,向着一个方向蹒跚而行,最终因失血过多昏厥。醒来时,已身处永恒村外。村人救了她,并给她服下一种奇异的果实——永恒果,伤口竟神奇地痊愈了。然而,他们却严禁她踏入村庄内部。
在青霖泠模糊的记忆指引和千羽霓裳对风流的感应下,他们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由巨大青石垒砌的古老祭台矗立在村落中央。一个头戴羽冠、神情肃穆的老者立于台上,高声宣告:“恭请圣女登台!”
沉重的镣铐拖曳声由远及近。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被两个壮硕的村民半搀半押地带了上来。她的手腕、脚踝,甚至纤细的脖颈上,都套着锈迹斑斑的沉重枷锁,锁链磨破的皮肤渗出暗红的血痂,新伤叠着旧痕,触目惊心。不知她被囚禁了多久。
舒百墨迅速拿出琉璃的照片对照——台上的少女,除了那被苦难磨砺得过于苍白憔悴的容颜,眉眼竟与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金发女孩一模一样!十几年光阴,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了!
少女——琉璃,被推搡到祭台中央。她抬起沉重的锁链,开始以一种奇异而僵硬的姿态舞动。随着她的舞步,祭台周围的古树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枝叶疯狂抽长,顷刻间花苞绽放,又迅速凋零,结出累累硕果——正是青霖泠曾服用的永恒果!
几人躲在暗处,心中疑窦丛生。然而,未及细想,大批手持镰刀、背着巨大麻袋的村民已开始涌向果树采摘。他们很快发现了这几个不速之客!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惊扰了圣女!”村民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千羽霓裳心念电转,瞬间做出决断!“风!”她低喝一声,周身气流涌动,速度骤然提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祭台!
“拦住她!”村民们挥舞着农具蜂拥而上。
千羽霓裳身形灵动如风,在人群中惊险地穿梭闪避,险之又险地躲过挥来的镰刀锄头,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高高的祭台!手中项链光华一闪,化作一柄锋利的短刃,毫不犹豫地架在了琉璃的颈边!
“都别动!”她清叱一声,声音在嘈杂中清晰地传开。
台下汹涌的人潮瞬间停滞,所有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那抹寒光上。
千羽霓裳趁此机会,向台下的舒百墨和青霖泠猛打手势。两人会意,立刻冲向祭台。
“呼——!”千羽霓裳法杖再挥,祭台周围平地卷起一股狂暴的旋风!沙尘弥漫,吹得村民们睁不开眼,东倒西歪。她一把拉住惊魂未定的琉璃,与冲上台的舒百墨、青霖泠汇合,趁着风沙掩护,迅速向村外密林遁去!
奔入密林深处,确认暂时甩开了追兵,几人才停下喘息。
青霖泠看着众人狼狈的模样,赤瞳微闪:“如此招摇,恐再遇追兵。我来为你们稍作遮掩。”她取出法杖,口中低吟,法杖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柔和的光芒笼罩众人,片刻后散去,四人的容貌已悄然改变。
千羽霓裳立刻用短刃斩向琉璃身上的镣铐。锈蚀的铁链异常坚固,火星四溅,最终“锵啷”几声断裂落地,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琉璃脱力般晃了晃,被舒百墨及时扶住。她面色苍白如纸,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千羽霓裳看着她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痕,心头一窒:“您……一直都想逃吗?”
琉璃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想……可是我不能走。我若离开……他们……会死……”
“他们那样折磨您,您还顾念他们的性命?”千羽霓裳难以置信,“永恒果的治愈之力根本就是虚假的!”
“传说中……仙女所跳的霓裳羽衣舞……能引动万物本源生机……”琉璃喘息着解释,“这便是……他们囚我为‘圣女’的原因……”
“先离开这里再说!”舒百墨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知道一个地方……”琉璃努力站直身体,看向千羽霓裳,“还有……能叫我琉璃吗?”
千羽霓裳连忙道:“是令尊托付我们来寻您的!”
琉璃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茫然和痛苦,缓缓摇头:“父亲?不可能……我……已活了数十载……”
“数十载?!”三人异口同声,震惊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琉璃,现在,你该叫阿离了。”
众人霍然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褂、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林间小径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青霖泠赤瞳微眯,法杖悄然握紧:“阁下何人?”
白褂男子优雅地躬身行礼:“在下恩诺,一个……算命的,也略通医术。诸位似乎需要一处安身之所?在下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千羽霓裳与舒百墨、青霖泠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压下心头的惊疑,开口道:“如此甚好。有何条件?”
恩诺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琉璃身上:“只需让在下为诸位……各卜一卦即可。毕竟,你们都是被追捕之人,这个条件,想必不算过分?”
青霖泠审视着他,缓缓道:“果真是算命先生……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