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的精神越来越差，她算是彻底理解了潮湿昏暗狭窄的生活环境对于动物们的危害。

    通过人类喂食的次数她推算现在是她成为一只小熊猫的第三天，每天他们会喂它三次，每次都是一颗小苹果。

    她最终还是决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通过偷听捕猎者们的闲聊，她知道她明天一早就会被运走，有人“买”了她和隔壁的小熊猫。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小熊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人类，但万一哪一天她变回了人类，这只小熊猫一睁开眼，她希望它看到的是空旷的蓝天绿树，而不是某一间开在商场里黑漆漆坚硬的水泥房顶，和被玻璃挡住的人类目光。

    人工繁育饲养的动物就算了，但它从出生就在大自然，它应该是自由的，它本就是自由的。

    下定决心，小熊猫林雀攥紧了毛茸茸的拳头，猫眼坚定。

    现在刚喂食一次，她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根据她的观察，这间屋子里只有两只小熊猫，她和她隔壁那只，它们两个被关在两个连体的笼子里，每个笼子有一个推拉的卡扣，它的向右推，旁边的向左推，这两个推拉卡扣再被一把屎黄色的机械锁锁住，钥匙被纹身男随身携带。

    每次喂食的都是纹身男，他是左撇子，用钥匙将机械锁打开后会先拉开左面的也就是她这边的推拉扣，快速将苹果扔进去，再打开右边的推拉扣，把苹果扔进去后，最后锁上机械锁。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在喂食的时候逃跑，时间只有纹身男关上她这边的推拉扣到关上隔壁推拉扣的时间。

    并且她还不知道除了纹身男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跑掉的概率太低了。

    林雀吃完苹果，添干净爪子，趴在自己尾巴上思考其他办法。

    其实就让他们把自己卖掉也不是不可以，有吃有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偶然对着人卖卖萌表演一番，自己的工作不也是对着人表演，没什么不同，就是……

    她闭上眼，一动不动。

    在纹身男中午喂食来的时候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被扔到笼子里的苹果，马上又缩了回去，还发出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呼叫声。

    她决定装病。

    因为生病就把她放了的梦她不敢做，但至少会来检查一番，运气好把她捉到室外，运气不好也会打开笼子。

    果然，纹身男看她不吃苹果疑惑的走了过来，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从笼子的缝隙用力戳了戳她，林雀忍着那股痛，一直不抬头。

    纹身男戳了一阵看她不动，啧了一声打开了锁，拉开推拉扣，把手伸进来朝她脑袋过来，他用手抬起她的脑袋又松手，林雀顺着他的力让自己的脑袋重重的垂下去，仿佛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头一样。

    “早上还好好的，这是咋了。”

    林雀听见纹身男嘀咕，然后大声朝外面喊了一声，“老张，快过来，你看这只猫是要死了吗？”

    门外果然有人。

    “来了，等我把锁锁好。”

    林雀闻到了肉的腥味，但不新鲜，应该是那个叫老张的男人过来了，腰上挂的钥匙叮当当响，她偷偷掀开一小条眼皮，看到老张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袋子里装的全是血肉模糊的碎肉，肉被冻过，现在化了，血水滴下来蜿蜒一路。

    这间屋子里装的都是些温顺的小动物，大家闻到了味道，全都躁动起来。

    林雀还是一动不动。

    老张皱眉，走过去扒拉了两下下林雀故意放松的身体，让对方以为自己没有力气，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冲出去，笼子的锁开了，房间的门也开了，她现在要是窜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早上不还精神着吗？”

    “对啊，这不知道咋了，我扔苹果也没动静，不会要死了吧，人定金可都付了，点名要两只小熊猫，这东西现在可受欢迎了呢，不少地都想要。”

    老张伸手去扒林雀的眼睛，看她没动静，将手伸了出去，“管他呢，实在不行给它打针药，明天就交货了，之后是生是死和咱们有啥关系。”

    “也对，我去拿药，你在这看着，”纹身男走了。

    不能等了，林雀抬起眼皮，笼子他们可能以为她没力气逃不出去所以没有关上，老张放下拎着的那袋子碎肉，摸了根烟出来，他看着这一屋子的动物，仿佛看到了背后更让他开心的东西，甚至哼起了歌。

    老张抽了口烟，在吐出烟圈的瞬间，林雀看准时机，翻身，前爪向前使劲一伸，冲了出去。

    “我操！”

    老张的声音响在身后，烟灰好像掉在了她的背上，烧着了几根毛发，她冲出去的力带动了关着她的笼子，她听到身后有什么倒塌的声音，但她没时间管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一扇光，马上就能出去了。

    新鲜的空气闯进鼻腔，让她的身体更为兴奋，她看到了绿色的树，棕色的土地……

    “嘭！”

    是枪声，即使已经被消音了，但打在耳畔威力还是不小。

    林雀从小在城市里长大，连用弹弓打鸟的经历都不曾有过，不知道是身为人类的恐惧还是动物的本能使她背部的毛全部竖起来，她感觉到这具身体在颤抖。

    却在下一秒，一切都消失了。

    她被麻醉枪打中了。

    再醒来时又被关进了笼子里，她试着站起来，却因为四肢用不上力又趴了下去。

    “嘿，你可真厉害，我看错你了。”

    林雀用力扭过头，看见她隔壁的那只小熊猫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还是没逃出去，”林雀有些失落，耳朵的毛都垂了下来。

    “就差一点，他们可是有枪，”在林雀正前方的一只兔狲说，它正在用双脚踩着自己的尾巴，狭长的眼睛看着自己，因为被关着毛发一点没有林雀仔视频中看得那样油亮。

    “明天我们俩应该就要被送走了，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你们是怎么被抓到的？我先来，我要去一棵树上摘果子，踩中了他们的陷阱，”隔壁的那只小熊猫有着一双大大的耳朵，说话的时候会随着面部肌肉一动一动的。

    “他们来捉我我们，我没跟上同类，被他们捉住了，”兔狲说。

    “我也是踩中了陷阱，还被伤了腿，”一只灰白色的鼠兔趴在笼子里，添着自己已经结痂的后腿。

    “你呢？”另一只小型猫晃了晃自己的笼子，带动林雀的笼子也晃了晃。

    “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这了。”

    “那可能是被麻醉枪打中的，你真幸运，已经中了两枪了。”

    这幸运给你你要不要啊，林雀想起一句不合时宜的台词，她试着活动的一下四肢，发现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了。

    “他们还没送饭过来吗？”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气口，林雀根本能判断时间，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在你昏睡的时候已经送完了，他们说看你这么精神少吃两顿也饿不死。”

    “……”

    喂，有人虐待动物哎。

    “你们没想逃出去吗？”林雀环顾四周，除了刚刚的短暂交谈，这里被关着的动物精神都很差，除了吃东西的时候都蜷缩成一团闭上眼。

    “你不是试过了吗？”金丝猴抓了一下自己脑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

    “那是我，你们呢，没想过吗？”

    “他们每次都不会让我们吃饱，就是为了让我们没有力气逃跑，并且都说了，他们有枪。”兔狲说，“你刚刚是真的运气好，有人定了你们两个，明天就要，如果伤了你他们没时间再去骗一只小熊猫补你的缺，要不然早用真枪了。”

    “人类不喜欢忤逆他们的动物，除非让我们自相残杀。”

    林雀打了个冷颤，她对于捕猎野生动物的违法者并不是很了解，但是知道自己国家是有枪支管理条例的，怎么会有枪呢。

    “休息吧，省些力气，明天天不亮他们就会把我俩运走，之前会让我们饱餐一顿，毕竟要让买家觉得我们是“生龙活虎”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隔壁的小熊猫用尾巴盖住自己，之前看视频，林雀会觉得这个动作很可爱，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脸埋进去一定香喷喷的，但现在却丝毫不觉得。

    “如果卖不掉呢，”她问。

    “那我们会被退货，他们没赚到钱会折磨我们一顿，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买家，一直卖不掉就会被杀死，毕竟我们的皮毛也有不少人类喜欢。”

    隔壁的小熊猫已经要闭上眼了，林雀不死心，“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是被退货的，”一直没有说话的鼠兔伸出它那条已经结痂的前腿，“我踩中了他们的陷阱，伤了腿，买家觉得我不完美就退了货，如果我再不被卖出去就要被杀死了，在他们这呆时间长了皮毛会变得越来越差，我听他们说，鼠兔的皮毛可以做一条围脖，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林雀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