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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庙无神

    天降暴雨,视野昏暗,雨滴连串,密密麻麻砸落地面,蜿蜒成一条条羊肠小溪,汩汩流淌。

    荒山野岭中,在土坡之上,有一座年久失修的正神庙。

    庙里聚了八九个躲雨的书生,有人燃起火堆,火光温暖亮堂,驱走围拢四周的潮湿阴暗。

    文昌从身后抽出一根木柴,扔进火堆,扯着被暴雨淋湿的衣袖,靠近火旁,边烤边庆幸这座废弃的正神庙中,还有很多干枯的木柴,熬过这一晚绝对没有问题。

    身旁同行的友人李赛孔嘴里咒骂多变的天气,脱下湿透衣衫,搭在一根长木棒上,挑在火旁,“真见鬼了,明明上一刻还是好好的大晴天,没一会,那雷电就跟拉稀似的打了下来,下这么大雨,把我的书都给淋湿了,该死!”

    他这一说,对面的张启终于想起自己箱笼中的珍贵抄本,忙回身去问书童,“我书呢,没淋湿吧,那可是我爹花了大价钱买的独家试题,千万给我仔细着。”

    身后书童将书一一拿出,不敢放在火堆太近的地方,用绢布细细擦拭,“少爷,只有书皮溅上了点雨水。”

    李赛孔斜眼看了眼那些书,哼笑,“什么独家试题,难道上了考场,出卷官会出一样的题给你。”

    张启冷笑,“某些人买也买不起。”

    “张启,别仗着你爹……”李赛孔瞪起单薄眼皮,声音刺耳尖锐,怒声伴随不远处哐当的开门声,兀得停下。

    庙门被大力踢开。

    李赛孔、张启等一群人瞬时抬眼看去。

    只见来者一男一女,女子肤色雪白,容颜艳丽,一袭华贵青衣湿透为墨绿色,滴滴答答滑落水珠,怀中还抱了只肥胖的黑犬。

    张启怔了怔,荒郊野外,从天而降一位浑身湿透的美丽少女,仍哪个男人都忍不住浮想联翩。

    而她身旁的男子,身姿修长,那怕墨发凌乱浇湿,衣衫水纹纵横,那张脸风华不减,俊美如玉。

    男人单手按在女人肩侧,俯下身,转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女子挑唇笑了笑,扫了一眼坐在火堆庞的众人。

    张启、李赛孔等人坐在庙堂正中间,抬眼就是福德正神,俯瞰万物的石像,两人避开他们的位置,走到庙门右侧的角落,那有一根粗大的顶梁柱,正好可以倚着休息。

    “好久没淋过雨,竟然忘了出门要带伞。”庭月找了一堆干草,又从灵囊中掏出两块干净的软垫,铺在上面,坐下后,悄悄施法烘干了衣衫。

    云渡目光被墙角的树枝堆吸引,这么多树枝,好像有人特意捡回来放在那里,他目光扫视一圈,发现石像下的供桌似乎动了动。

    “阿月,你看,”他眼神投向供桌下面,笑着道:“这柴火的主人在那里。”

    “我不冷,”庭月累坏了,盘腿坐在草堆上休息,听见他的话,以为他是想要烤火,又要得到柴火主人的同意,“你想烤火,自己去问啊。”

    “你不冷,焉知人家不冷吗?”

    下这么大雨,若没有火烤,庙宇的空气十分潮湿阴冷,想来住在破庙的人,并没有能够抵御寒气的厚衣。

    庭月白了他一眼,“想做好人好事,自己去啊,干嘛找我,你觉得我喜欢干那个吗?”

    云渡挑出几根细长树枝折断,方便等会点火,边回答道:“看来阿月做好事有自己的标准,面对狐王,不惜放下身份,去骗人,也要帮他重新长出断臂,而面对弱小的凡人,则置之不理,任其死活了。”

    “你!”庭月抓起一把稻草丢到他身上,眼神刀子一样刮向他,“总比你虚伪无情要好得多!”

    云渡弯起嘴角,笑容温和,“不去便不去吧。”

    有病,庭月咕哝一声,拍了拍身旁打盹的狼球,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狼球站起身,迈着四条短腿,绕过那群聊天赏词的书生,钻进供桌下面,只听狗吠凶狠,下一瞬,哭闹声响起,桌子哐的倒地,一大一小两个破破烂烂的人跑了出来。

    看起来是个老乞丐带了个小乞丐。

    “你不能这样,管管你的狗!”文昌噌地站了起来,攥着书卷,义愤填膺地指向角落的庭月。

    李赛孔跟着附和,尖声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好个刁蛮无礼的悍妇,无缘无故放狗咬人!”

    老乞丐抱着小乞丐躲在一根柱子后,狼球摇着尾巴,坐在地上,乞丐一伸头看它,它便凶巴巴汪一声,吓得人家哆哆嗦嗦不敢露头。

    听到那群书生的讨伐声,不等庭月说什么,调转身子,对着他们吠叫起来,围坐的一群书生马上举起火把,战战兢兢对着狼球。

    庭月见他们胆小的模样,哈哈大笑,又自觉玩得过分,收起笑容,唤狼球回来,不太真诚地道了个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野蛮的女子!”

    “原见她穿着打扮,像个千金淑女,现在看来,不过是乡野之中的无知村姑,即便穿上上等的衣裳,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气质。”

    “……”

    庭月随他们说去,她自小被旁人责骂惯了,自己确实不对啊,那就让他们骂呗,万一自己听进去了,真改了呢,岂不是一件彼此成就的好事。

    那些书生大概讨伐累了,闹声逐渐止息,外面大雨敲打屋檐的声音,重回众人耳中,庙内火堆偶尔跳起噼啪声,伴随放低的私语声,咳嗽声。

    两个乞丐靠在东侧一根柱子上,相互紧紧依靠,脏乱长发遮盖下的眼睛,盯着那群书生中间的火堆。

    可没有一个人让出一点位置,让一老一小烤火。

    庭月翻着她爹写得那本《大道异魔录》,右手拿了一只狼毫笔,在上面添补笔记,神情少见的认真。

    不过这角落光线昏暗,看起来费神,她本想拿出夜明珠照明,又觉得太过张扬,只好作罢。

    瞅了一眼正在生火的云渡,嘲笑道:“云道友,是柴火的问题,还是天气的问题,你这火生了快半个时辰,怎么还是死气沉沉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太热情,太善良,不忍心烧掉这些木柴,对不对?”她故意把“太热情,太善良”加重语气,讥嘲地瞧着他。

    云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容笑道:“你花伯伯没告诉你,不要在别人生火的时候,忙着嘴上点火。”

    “……笨还不让别人说吗?”她略一歪头,摸着头顶的发簪,“不会生火就不会生火,最烦笨还自以为是的人了。”

    “你,过来啊,”她勾勾手指,对着对面柱子后的老乞丐道:“过来帮他生火,别怕,他可是个天字号第一好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干的都是送佛送到西的好事,你帮他生火,下辈子就有着落了。”

    “……”云渡手中的木棍啪地折断,笑吟吟凝望她。

    老乞丐拉着小的,磨磨蹭蹭走了过来,他的眼光有些呆滞,看人总是从下往上看,脏黑的手拿过几根细树枝,搭在一起,接着从怀里拿出两颗黑色石头,摩擦起来,很快,细弱的火苗蹿了出来,树枝被点燃,火苗变大,变得不容易熄灭。

    老乞丐又折断几根树枝放了进去,火苗慢慢变成热烘烘的火堆。

    庭月墨黑瞳仁浮现红色火光,火光游走在脸颊,肩膀……她想,火真算得上宝贝,给人温暖和安全。

    老乞丐生完火,又要回到对面的柱子后,被庭月叫住留下。

    明明会控火术却不用,非要老乞丐生火,云渡不过是想要她留下老乞丐,那就留在这里好啦。

    小乞丐畏惧狼球,小心翼翼盯着它,狼球动一动尾巴,她马上哆嗦地往老人的怀里钻。

    “女孩……”庭月看着小乞丐,像是自言自语,“乞丐……都是这样吗?”

    她问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无助地看了眼身边的老人,老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才弱声道:“慧慧。”

    “惠惠?哪个惠?恩惠的惠还是蕙质兰心的蕙?”

    云渡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关注一个小女孩的名字,只见她神情认真,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女孩不明白这几个字怎么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树枝,在地面扭扭曲曲写了一个字。

    ——慧。

    “聪慧的慧。”庭月笑了起来。

    又去旁边捡了一堆柴火,够烧许久了,庭月坐在云渡身旁,环视破败的神庙,没想到福德正神的庙宇也会残破成这幅样子,角落结满蛛网,灰尘一层一层铺在梁柱、供桌、神像上,地面更是脏乱不堪,有许多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粪便。

    那正中间本该恢弘华丽的神像,此时金漆剥落,面目全非,身上被刻出许多黑色划痕,一道一道,纵横凌乱,掐着通天诀的手指被什么东西砸断了,只剩孤零零的胳膊,那双点了朱漆的眼瞳,朱漆早就没有,空洞洞的土黄眸子俯视来往的众人。

    “这样的神庙,如何抵挡邪祟。”庭月撑着腮,观察高大石像的模样,正神真的张这个样子吗,脸廓方正,一双微微下垂的狭长眼睛,悲悯看向世人,抿住的嘴巴,又显得不近人情,一身斑驳划痕下的神像,失去了神的气息,萦绕麻木与冷森。

    更令她唏嘘的是,这天地间,能伤害正神神像的,只有人族,为什么护佑人间的正神,会被自己守护的人怨恨伤害,又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不利于别人也不利己的事情。

    云渡想必也明白,作为八念天师,他对正神的信仰更加崇厚坚定,看到这尊损毁的神像,反而什么表情也没有,平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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