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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人间日常

    一个穷陋的小村庄,三面环山,山势低矮,树木葱郁,村里有一条河流,日日夜夜发出潺潺流淌声,房屋挨着河道两边,错落有致。

    屋舍大都布局相同,两间小屋,一个猪圈,养猪养牛养羊,房屋周边用篱笆围起来,合拢处是一扇不费多大力气就可以踹开的木门。

    庭梧领着庭月走在村间的路上,坐在河边洗衣的妇女,菜地里翻土的汉子,围着麦垛捉迷藏的孩童,纷纷停下动作,目光看向父女二人。

    “这衣服真好看嘿,什么布料做的,咱城里最好的布庄也没见过呀,得老贵了。”

    “这一男一女长得真俊啊,你们看,太阳底下,那脸白的反光嘞。”

    “他们来咱村干什么呀?哎呦,也不知道那男的娶亲了吗,真真看得人头晕。”

    “我给你问问去!”

    庭月拉着庭梧的胳膊,心中纳闷不已。

    伏牛山上遇到的红衣少年原来就是修仙界深恶痛绝的鬼君袭明,还叫庭梧师兄,真够奇怪,更奇怪的是,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鬼君跟庭梧在那闲话家常,问他伤好了吗、呦女儿都这么大啦、什么时候邀请他去仙门坐坐呀……

    庭梧全然不理,带着庭月,以及庭月的小狼妖,御剑离开了伏牛山,他一走,威压撤去,那些天师拼凑拼凑燕七烛的尸体,回皇都告状去了。

    而被忽视的鬼君始终笑眯眯的,还很有礼貌对两人挥手再见。

    可惜薯薯不在那里,与朝思暮念的鬼君算是擦肩而过了。

    接着以为两人会回天合仙门,没想到他拐了好几个弯,两天后,来到一个彷佛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庭月心中惦记师兄,隔一会问一次庭梧到底要去哪,什么时候能到,他只简单道:“快了……”

    一位黑发白发搀半,身材敦实,穿着土黄色短上衣,扎黑裤脚的大娘,步伐矫健地迎了过来,张着两条胳膊,像院中护崽的老母鸡,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这小郎君带着小闺女是要去哪,大中午的,吃饭了吗?”

    庭月听到她叫庭梧小郎君忍不住笑出声来。

    庭梧活了七百多岁,大概头一次被人热情的称呼为小郎君。

    他微不可查嗯了一声,语气温和道:“老人家可知道百悔生是在哪一家?”

    “百悔生?”大娘仰着脖子,似乎天上划过了她一辈子见过听过的人名,过了一会,肯定道:“没听过,我们村没这人。”怕两人不相信,又转过头朝向树下乘凉的几个老人,喊:“咱村有叫不会生的吗?”

    几个老人都摇头。

    原来是找百悔生,庭月想起云渡曾说,百悔生是庭梧的师兄,是她的师伯,如果此事为真的话,那庭梧是带她走亲戚去了?

    但是,百悔生的仙门不是建在一座小山上吗,怎么又到了这种偏僻村落。

    嘿,或许那仙门太寒酸,被人给推了吧。

    庭梧又道:“他是个修仙人,会些降妖除魔的本事。”

    给大娘逗笑了,她们这小山村有个仙人板板。

    庭月插话道:“他爱喝酒,一天到晚手里都拿着酒壶,衣服邋邋遢遢,胡子头发好几个月不洗,过得很穷,有时候白天见不到他人。”

    “哦,你找穷光蛋老酒鬼啊,”

    “……”

    “你们找他干什么呀,他是仙人啊?”大娘一副看见公鸡下蛋的表情,“他要是仙人,还能跟我们借钱买酒吃?”

    “……”

    “咦,他家脏得很,虱子满地爬,你们真要找他啊?”

    庭月怀里的狼球嗷了一声,它是一只干净的狼妖,绝不去全是虱子的地方。

    “哦呦,这狗长得真胖乎,咋还抱着呢,多累啊……”大娘又在狗身上说了很多,末了,拉着庭月要狼球给她家大黄配种。

    “公的,公的,大娘!”庭月怕了这个大娘,退到庭梧身后,让他出头说话。

    “老人家,麻烦您带下路,”庭梧八面不动,透出不近人情,又得有些人气的僵硬感,“我们找他有些重要的事情。”

    “哦哦,那你们跟我走吧,他家住的可偏了,平时啊没人愿意去。”大娘边在前面走着,边向两人不停抱怨老酒鬼这人不招人待见。

    爱喝酒也就算了,喝多了耍酒疯,在村子里疯跑,吓得旁人家的母鸡都不敢下蛋;还又懒又馋,不种地养活自己,到别家地里偷地瓜花生吃;看起来四十好几的人,娶不着媳妇,别人好心上门给他说亲,他叫人家给他找个家里有钱当官的,十八岁漂亮的,爹娘快死的……

    反正恶心人的事没少干,村里人男女老少连牛羊猪狗都嫌弃他。

    庭梧定力非常好,些微表情变化也未曾展露。

    庭月心里充满好奇,这个百悔生私下里是这样的啊,好歹是藏山仙门的掌门,虽然门下没有弟子,表面邋里邋遢了些,但看不出来,他是好吃懒做、异想天开的人。

    快到了的时候,大娘脚步慢下来,对庭梧笑得格外“别有心思”,“小郎君怎么一个人带着闺女出来,丫头她娘呢?”

    庭月生下来就没娘,她问过庭梧,也问过很多人,但他们都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连名字也不肯告诉她。

    “死了。”庭梧淡漠道。

    大娘痛惜地欧呦了一声,仿佛与庭月一家分外熟识一样,过了一会又道:“可巧了,我们村呢,有个小娘子,人长得水灵灵,织布也漂亮,县里的公子求了好几次亲,都没同意,看不上啊,就说要找个长得俊的,今下午,看见郎君,一眼就相上了,说是带个闺女也不打紧,她呢当自己的疼,洗衣做饭啊利索,村里没有不夸的……”

    ……

    庭月眼角一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

    “不——”庭梧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面屋舍的拐角,传来雄厚爽朗的笑声,走出个四十多岁,胡子邋遢的男人,手里提着个蓝瓷酒壶,步伐趔趄,三步一晃地朝三人走近。

    “我说李大娘啊,你给我好兄弟找的什么好姑娘,给我也……嗝找一个呗,媳妇孩子热炕头,我兄弟孩子炕头都有了,我还啥也没着落呢,昨晚一个翻身,炕还干塌了,可怜我一个中年男人孤孤单单,你也甭给我找什么家里有钱的,只要姑娘漂亮年轻就够了,我的好李大娘……”说着说着,要去热切地握大娘的手。

    李大娘跟见了瘟神一样,顾不上给庭梧说亲的重任,两只腿走得比抢食的鸡崽还要快,转眼间,人已经到了一排屋舍的尽头。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中年男人,庭梧冻了几百年的老寒脸,难得出现一丝微笑,温声道:“洛师兄。”

    比起这个样子的师伯,庭月更喜欢那人人喊杀的小师叔,被他臭烘烘的酒气熏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庭梧肩侧,很是排斥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哦,你怎么来了?”不及看见李大娘十分之一的热情,百悔生不冷不热地问。

    “有一事相求。”他开门见山,神情不像求人,更像问他这颗白菜卖不卖。

    百悔生也不介意,灌了一口酒,懒洋洋道:“那去我家说吧。”似乎刚看到他身后的庭月,眼睛亮了亮,笑得特别灿烂,伸手要去拽,“你说你来就来吧,带什么下酒菜啊,破费!”

    “这是我的坐骑,别弄它,它咬人——”庭月急切说着,狼球伸长脖子,露出尖牙,嗷嗷示威。

    百悔生迅速收回手,躲开它的狼口,败兴地唉了声,“不是给我的啊。”

    大概是第一次体会到求人办事竟然空手去的尴尬,庭梧轻轻咳了声,眼眸微微垂向地面。

    李大娘真没夸张,百悔生的家,猪来了都得另投“明主”,院子里满地黄的、白的、黑的粪便,分不清是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的,两间茅草屋子,一大一小紧挨着,谁也离不开谁,一离开另一座准塌,那一圈黑黑的篱笆,高矮不一,看起来有种一推就倒的脆弱感。

    他像模像样的掏出钥匙,打开上锁的大门,然后,门倒了。

    庭梧倒是眼也不眨,神色不变的走了进去。

    庭月站在门口,找不到干净的地方下脚,捂住鼻子,估摸庭梧不会聊太久,带着狼球找了棵大树,躺上面乘凉等他。

    不知道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设了隔音的结界,庭月伸长耳朵,只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哞哞声。

    还养牛呢!

    糟蹋牛!

    躺在浓密的树丛中,两眼望天,想起陆成沅正处在死生之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打定主意要和庭梧一起去咸逻海求鲛人鳞片,满金玉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回了仙门,有那么多仙丹灵药,很快就会好起来吧,只是本体损伤,要疗养很久才能恢复如初。

    对了,不知道云渡会不会去找她,听说正神在人间有三千分身,他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庭月瞪大眼睛,看向透蓝高远的苍穹,大片大片白云薄的像轻纱,飘飘悠悠随风慢移。

    也许他真是神在人间的分身,她早该想到的。

    ——————

    “我教她?”百悔生躺在倒了一半的榻上,一腿横翘,看向自己那爱摆架子的师弟,“你女儿你自己不教,让我教,教她喝酒耍滑,教她算命养牛,还是教她醉生梦死地活着?”

    庭梧极淡地皱了下眉头,不明白算命和养牛为何会牵扯在一块。

    他站在破败的小屋中,黑纱肃穆华贵,容姿如鹤,清冷绝尘,百悔生稍微觉得自己这里脏了些,直起身子,手掌扫了扫炕边的灰尘,手心又黑了一层。

    “阿月她天性骄纵,活泼莽撞,我不久又要闭关修炼,门中无人能管教她,放在师兄这里,我心中安稳些。”

    庭梧说着话,一把黄土从房顶簌簌落到眼前,屋梁上,一只大老鼠吱吱地钻进茅草中,很快没了踪影,他停滞一瞬,神色不变地继续道,“多有麻烦师兄的地方,以后每月会派弟子送来美酒肉食,算是学费。”

    “哎说这些干甚,你我一门师兄弟,往日的交情比海深,你女儿放在我这里,尽管放心好了,有我一口酒喝,必然渴不着她,有我一口肉吃,也必然饿不了她。”

    听到月月有美酒美食,百悔生态度一下子热络起来,客气地叫他快坐下说,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哎对了!”等庭梧将庭月的秉性喜好简短说完,百悔生忽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抓出一只虱子,弹飞后,道:“我要说秃噜嘴,把她娘说出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一喝酒就爱胡说八道。”

    “死了。”他神情冷峻,转头看向屋子中央,还算完好的木桌前,挂着一张红绿鲜艳的画,是人间过年常挂的财神爷。

    “……”冰冷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割裂。

    “死了!哈哈哈哈哈——”像是听到本年最好笑的笑话,百悔生乐得捶了好几下炕头,黄尘飞起,“你到处对别人说她死了,也不怕她找上门来。”

    庭梧不觉得幽默,唇角抿得绷直,“不怕。”

    对着一块冒冷气的冰,百悔生笑时间长了,感觉有点胃寒,喝口酒,又打了个酒嗝,慢慢道:“我知道,你把女儿放我这里,是因为那臭小子跑出来了,啊,我猜啊,你俩是不是要决一死战,你不会是在托孤吧!”

    “不是,他打过我了。”他语气平常,并未觉得难以启齿。

    百悔生厚重的上眼皮瞪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打得重不重?”

    庭梧眼珠微微转动,盯着那副花花绿绿的财神画,道:“不重,一滴精血,三百年修为。”

    “嚯记仇这小子!”

    关了他三百年,一出来把人家修为打退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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