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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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榆干脆地收剑入鞘。

    “当然。”她笑道,“比试而已。”

    她没有提两人的赌注,安静地回到了队伍里。

    见此,斛律憬眼里划过一丝欣赏,而后迅速消失。

    “依照赌约。”她冲何榆点点头,“北狄会将岁贡增加三成。”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贺兰非愤怒地走过来盯着她:“你怎么能真的……”

    斛律憬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贺兰大人自己输掉的赌局,难道还要反悔,让我北狄更丢人吗?”

    郑云乐站出来打圆场:“玩闹之举罢了,具体和谈事宜不妨另行协商。”

    何榆再次感到了异常。

    她看着斛律憬,问系统:“统子,她刚才的意思是不是,用北狄压贺兰非认输?”

    系统也觉得奇怪:“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赔款增多,回去后她难道不会被罚吗。”

    她若有所思:“除非这斛律憬和贺兰非有仇。”

    “但看起来贺兰非很信任她,那就只能是政治斗争了,与个人无关。”

    “莫非……斛律憬是暗中与另一派有来往吗?”

    系统懊恼:“抱歉宿主,我只是中译中系统,没办法了解她国内部情况。”

    何榆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们之前不是说了?不能太依赖你的功能。”

    她眯了眯眼睛。

    如果她猜的不错,也许眼下有一个推动北狄内部分裂的机会。

    双方僵持不下,突然一道声音出来,打破了僵局。

    何榆面带笑意地开口:“贺兰使君重诺守信之举,某心敬之。今日之后,使君之声名当冠于寰宇,倾心慕义者,当不胜数哉!”

    她竟要直接定下此事!

    贺兰非又惊又怒。

    但她确实输了,二人赌局只做玩闹不过是暗中的共识,但现如今,一个何榆,一个斛律憬,一定要将此事确定,她也只能看着自己成为北狄的罪人。

    皇宫。

    “好啊!”皇帝大笑道,“卿竟还有如此之能。”

    何榆伏首:“臣不敢当。贺兰非以用重兵而力竭,臣乘其不意耳,此非臣之能,实乃上天著我大梁。”

    “且终能定割地纳币之约者,皆赖鸿胪寺诸位大人与边疆战士力战之功,臣不过略尽口舌之劳,何敢言功。”

    皇帝继续翻阅着报告,“有功之臣朕自会封赏,现北疆之时既定,卿可有未尽之言否?”

    “启奏陛下。”何榆将自己的观察和猜测娓娓道来,“此次和谈之中,确有异事。”

    “北狄使团内似生龃龉,臣与贺兰非之争,而斛律憬者,同使异心,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促成赌约。

    “臣今思之,其初斛律憬已蓄意挑唆贺兰非,诱其犯臣。

    “臣窃以为,北狄内部或有党争,而斛律憬当与暗中实力私通款曲,欲借此和议之际,毁贺兰非及所代表之派系声誉。”

    “故臣彼时顺水推舟,应下赌约,权作其刃也。”

    皇帝似是已听闻此事,闻言,微微颔首。

    “善,卿之功著也。朕当遣使密查北狄,若果如卿言,此天赐离间之良机也,可当趁势分其势。”

    “天纵圣明无过陛下。”何榆顿首,“经此事后,北狄不足为大梁之威胁也!”

    驿馆。

    “斛律憬,你怎么还帮着梁国!”终于回到驿馆,再也忍不住的贺兰非质问道。

    “还请贺兰大人明示。”斛律憬的脸色依然淡漠,“下官如何帮梁?”

    “你!”贺兰非怒极,“不过是我与那两国小官私下之争罢了,如何能上升到两国和约条例!”

    “贺兰大人也同意了。”

    贺兰非气笑了:“你一定要我明说是吧。”

    “不管如何,比试结束后她没有提赌注,你为何要主动提出增加岁贡?你要把我至于此等不义之地吗!”

    “我可以不要名声,即使撒泼打滚也会试试赖掉赌注,但现在已经毫无回转之地了。”

    “回族后母亲若是知道,是我导致族里要拿出更多资源赔给梁国,我要怎么办?”

    斛律憬不语。

    贺兰非怒而离去。

    少顷,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斛律大人当真心善。”她阴测测地开口,“到此境地,依然不愿同贺兰小公子撕破脸。”

    斛律憬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你不热吗?”

    她语气诚恳:“大热天的,你还穿斗篷戴帽子,不会太闷吗?”

    那人愤怒地扯掉斗篷,露出了一张风神秀彻的脸。

    “难怪贺兰修再三叮嘱,那贺兰非还是能被你惹怒。”她无语极了,“你当真会气人,这是重点吗?”

    “谬赞。”斛律憬先回了她的前半句话,“现在同贺兰非撕破脸对我们没有好处。”

    “倘若她知晓实情,必然会传信回族,岂不是给了贺兰氏准备的时间。”

    “哼。”那人撇撇嘴,径直坐下,“相处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同她倒真有些情谊了。”

    斛律憬走过来,给她倒了杯茶,而后也坐了下来。

    “赫连大人,您多虑了。”她沉静地开口,“既然答应合作,我斛律氏便不会倒戈。”

    赫连文秀勉强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一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而后重重放下:“贺兰修真会给我找事,我借口于各部落巡查,想趁机遛过来看看情况,她倒好,还当真给我安排了一堆任务。”

    “要不是为了迷惑贺兰氏,我早就赶过来了。”说着,她冷笑道,“再让她得意一段时间吧,很快她就做不成这王了。”

    “我北狄各部落能者诸多,反观她贺兰氏,不过是占了个组建联盟以联合各部落的名头,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王族。”

    “这次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能者上,劣者汰!”

    斛律憬思索着:“贺兰修的态度不对啊……”

    “以她的性格,对下面人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你提出要巡查各部落,她不应当安排任务为难与你。”

    “有道理。”赫连文秀愣了一下,也若有所思。

    “难道她们也预料到了我们会借和谈生事?”

    “不能啊。”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你我两族之约,应当只在族内高层流传而已。”

    “如何不能?”斛律憬冷静得很,“我既然能做卧底与贺兰非为同僚,贺兰氏为何不能安排人与我们交好。”

    见赫连文秀陷入思考,她无奈地开口:“贺兰氏的人又不是都姓贺兰,你我只在这里空想,并无意义。”

    赫连文秀可冷静不下来:“不行,我得传信回族里,让她们早做准备。”

    “还有那个贺兰非。”她眼神狠戾,“若有需要,当以其为质!”

    北疆之事既已定下,何榆又回到了御史台。

    “济川!”同僚唤她,“你可算回来了。”

    何榆也同她打招呼:“澹如,台院今日如何?”

    “还能如何,老样子罢了。”同僚神神秘秘地招手,示意何榆凑近些。

    “庆成王强掠百姓子女为奴婢的事你听说了吗?”她拿出一份小报,“今日京城小报最新的消息。”

    何榆还真没听说这事。

    她接过同僚递过来的小报,细细阅读起来。

    本朝郡王待遇极好,但限制也严格,仆人、随从和大臣的数量《大梁律》都有明确的规定。

    但这位庆成王犹嫌不足,为防自已超出规制的行为被监测,她竟强行同百姓签下契约,令其为奴侍奉于王府,以逃脱宗正寺的监督。

    “这位殿下当真乃奇人也。”何榆看得面露难色。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百姓发现家人失踪,自然报官。

    “是吧。”同僚赞同极了,“这怎么可能瞒得下去?现在事情闹大,她恐怕要被重罚以儆效尤了。”

    何榆摇头:“难以理解。你让我看这个,不会是……”

    “你猜得不错。”同僚沉重点头,“承蒙陛下看重,现在这个烫手山芋被扔给我们了。”

    ”此事本身倒是好办,问题就在于,有人在借此事闹事。”

    “何人如此大胆?”

    同僚隐晦地指了指其他公廨:“你也知道,那些自诩清流的人,自本朝建立之初就对宗室亲王待遇颇有不满。”

    庆成王封地内的地方官,正是自认为清正之官,不愿于宗室亲王牵上关联,不仅对王府近些年送来的各种礼品一概拒绝,甚至对于王府中人犯事,判的要更重些。

    因此此事一出,这位官员马上知会于同僚,势要将此事闹大。

    “还未上报宗人府,她们便立刻开始大肆宣传,若没有官员支持,京城小报怎么敢妄议皇室?”

    同僚是坚定地皇帝拥护者,对这些表面清明正义,实则都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人十分厌恶。

    “所以她们想借庆成王之罪削减宗室待遇?”何榆百思不得其解。

    “可陛下并非软弱之君,如何会被舆论裹挟?”

    同僚耸耸肩:“谁能理解她们的思路。”

    “我们作为陛下之臣,定要将此事合法公正地判决,对这些虚名假义之辈也应有相应惩罚才是。”

    “不知济川可有策略?”

    “无她。”何榆眼里划过一丝厉色,“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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