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问潭

    “冒然进去你指望再被栖娥打回来吗。”昭音别过脸去偷声嘀咕。

    “什么?”上瑶没听清,问。

    “若要事成,需仙君去一趟凡间。我与危朔在魔界守着,见机行事。”昭音改了音调,太高声音道。

    “去凡间做什么?魔界离凡间甚远。你们这法子当真有用吗?”上瑶柳眉微蹙,双眸满是质疑。

    “自然有用。再远也总归是在凡间,不顾及你我难道还不顾及百姓之言吗?若是百姓恐慌魔界,它魔界就算再避世也不会袖手旁观。仙君到时候再杀几个妖魔,栽赃于那些百姓,妖魔中自会有人滥杀无辜,正好做实了罪名。如此一来,魔界自乱阵脚,栖娥自顾不暇,我们趁虚而入,必定能够将他们击败!”昭音双眼凌厉,似能看出一种身为上神本有的威严,不染尘俗,虽说在上瑶面前已经收了不少,但气势却丝毫不输。

    “那就这么办,你们务必要将云褚带回来。”

    “那是自然。”危朔嘴上应着,心中却并不这么想。

    谣言散布之快,着实是超过了上瑶的预期。

    此时她正身穿一件翠绿烟沙散花罗裙,额前碎发被茶楼外轻风微微吹得凌乱,发束成双螺,面前一盏九曲红梅被吹的间断涟漪。

    面前是位年轻男子,装束精炼,头戴一顶斗笠,瞧不清面容。上瑶正奇怪他为何这茶馆中空着这么多位子不坐,偏偏要坐到自己对面。没想到,他一开口,语出惊人。

    “姑娘就是散布谣言,说魔界今日在此地作乱,滥杀无辜之事的幕后之人吧。”他声音如一道钟声,沉稳,淡然。桌前放着一盏便宜的苦荞,茶还飘着热气。

    上瑶自然有她的对策,她这么做,也不是没准备,“无凭无据,就凭你的猜测,妄下断论的吗?”

    “我的猜测?没有实据我向来不责怪无辜之人。”说着,他一抬手,藏在窗棂边的人立刻会了意,带进来一个小声求饶、缩头缩尾的人。那人一见到上瑶,立即吓得跪倒在地:“求二位大人饶命,求二位大人饶命啊!”

    “是你给他办事钱的吧,怎么撬都撬不开他的嘴。”他话虽疑问,可心中好似已经肯定。

    上瑶见他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屑藏着掖着,她原本因他无凭无据,自己好死磕到底,但看他这番阵势,有备而来。更何况他万一当时亲眼瞧见了实情,自己狡辩也无益,反而更招他起疑。

    她不答,轻轻抿了一口茶,对方见她沉默,并未着急,而是学着她的动作,也饮了一口茶。

    他们就这么耗着。

    可跪着的人却心中七上八下,怕哪个不乐意的一抬手就把自己送了阎王。他开始后悔接下这般事了,如今看来,此二人皆是有手段的高人,他一个都不敢惹,察言观色,生怕自己说错话。

    上瑶见他半晌不言语,率先问道:“怎么?在等我承认吗?”

    那人终于答道:“你的沉默于我而言,就是承认。”

    “承认?公子,若沉默即承认的话,那我看他一句话不说,就是承认他没做过这件事呢。”上瑶面不改色,短短一瞬,她对着跪在地上那人道:“你说是我散布的谣言,我又怎知道你不是他的人,故意栽赃于我呢?”

    那人听她说着自己,身子一抖,支支吾吾:“我……我……”

    “看,他也不答,这不就说明,他是你的人吗?”

    对面戴着斗笠的人颔首,一言不发,曲指轻叩桌面,发一声一声,节奏鲜明。上瑶只看得见他露出的,意味不明的笑。

    上瑶见他仍是不动,料想他手中或许有更确凿的把柄,若是单靠言语,定然辨不过他。

    散布谣言时所见之人男女老幼众多,她佯装镇定,思索一番,终于想起自己与那人有过的交集,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确实同你见过,我不否认。我确实交于你钱财,我也不否认。但你自己打开看看,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是……是……”是什么?他跪在地上,心中实在不能想到这位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桌后,方才带着他进来的那人,约莫是跟着这位公子的侍卫,此刻正候在一旁,此刻听了上瑶这话,略带疑心打开那张纸,大惊失色!

    方才自己亲眼所见的书信往来,居然成了一张地契!

    上面有名有姓,甚至官府批复都不曾有错。

    他递给上瑶对面那个人。

    对面,戴着斗笠之人,终于面上有了异样,虽然还是隐在斗笠之后,可上瑶瞧着,他应当也是被自己捉弄到了。

    当然,自己可是急中生智,偷偷用了法术的,一介凡人怎能看得出端倪来。

    这下,她可占了上风。

    那人抬眸,透过半掩的斗笠隐约看了她一眼,随即一把利剑横在下跪之人的脖颈处。

    四围的茶客都被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上瑶也是一惊,她见此人如此鲁莽,质问道。

    “你又做了什么!说实话!我不喜欢多费口舌!”他冷声道,话虽对着上瑶说,可手中的利剑却靠近了那人几分。

    “大人!我说我说!你、你别杀我,我如实交代!”他身子已瘫在地上,此刻双目圆瞪,像往后退,可身后这个侍卫,也不简单,他只得告饶。

    上瑶见他要杀旁人,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抬声道:“你要什么实情问我便是!冲着别人发什么怒!”

    只见那人反手一剑直指自己:“好,你们二人,谁若不说,谁先死!”

    上瑶怒气冲霄,手中恨不得立刻起势将面前这个妄自尊大的人了结了,但此处是凡间,自己若是动了法术,对她的计划不利,她强行忍住怒火,道:“那你让他说。”

    可那人方才早已吓得昏死过去,哪里能再起来回话。

    “是我传的又如何呢。”上瑶直面那人,双眸凝起怒气。

    那人终于肯抬眼,正眼瞧着上瑶。

    上瑶看清那人,双眸锋利,宽眉冷脸,沉稳果决,他轻摘下斗笠,身旁那侍卫接着。

    上瑶皮笑肉不笑:“故弄玄虚。”

    那人淡然呷茶,似是要听着上瑶接下来的话。

    上瑶不免有些尴尬,张张口,见他并无所动,好像决心要耗出来个结果一般,他倒是耐心,可上瑶是个急性子,脾气委实不好,她又生气起来:“要问什么就问,问了赶紧走!害的我连品茗赏景的雅兴都没了!”

    他懒懒掀起眼帘,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茶,“茶钱,我付,你想赏到什么时候,我就陪到什么时候。”

    “没完没了了,不就说了魔界几句,你又不是妖魔,替他们那些精怪着什么急!”上瑶声音大,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上瑶立刻注意到此处不是天界,此举实在不妥,她撇嘴,再次收敛了怒气。

    那人面上似也有些不快,许是因他也不希望引人注目,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没心情陪着这位姑娘胡闹了,“姑娘,魔界是否滥杀无辜我不知道,但你如此口出狂言,我倒觉得你居心叵测。”

    “我居心叵测,好啊,那你就不要听,等着魔界将你拿下,再将你千刀万剐!”上瑶试图用恐吓来唬住面前之人。可是那人根本不为所动,“是吗?姑娘,人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啊,若有一日天道昭然,你今日所言,皆是凭空捏造,那时,你敢担起这个责吗?我怕姑娘,或许根本没这个胆量罢。”

    上瑶被这么一训,心中好比火上浇油,她既不能痛快而言,火气就无处消散,情急之下,只见她举起茶盏,冲着对面之人扬起,茶水从杯中腾空而出,泼向那人。

    水一泼,周围的茶客都噤了声,品茶的不品了,对弈的棋子也从手中滑落,掉在了棋盘上,行商谈事的更是呆愣愣地冲这边看着,上瑶一瞬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以一种怪异的方式黏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羞愧难当,她很想大声喊一句:都别看了!可是她知道这里毕竟没人认识她,不是能容她肆意胡来的地方。她又气又羞,碎发贴在额上,一跺脚,她转身,又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只听得茶楼中闲嘴的道:“瞧瞧,又把小娘子惹怒了。”

    转身,抚鸣已大致理好了茶渍,虽是方才闹的有些难堪,可他仍是纹丝不乱,对着四周道:“对不住对不住,惊扰各位了。”说罢,起身付了茶钱,也快步离去。

    上瑶跑了出来,四处都不敢再去,怕那人追上来,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快走了几步,还是回身,躲进一个商摊角落里,悄悄看着茶楼门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果然那人和侍卫走了出来,上瑶观察许久,看那二人逐渐走远,上瑶才快步跟上去。

    将要走,忽然身边买杂货的拉住她:“姑娘姑娘,赏个脸,买一个吧,你都在我这看了半天了。”

    “你这……”她看了一眼二人走过的地方,“行行,我买。”她随手丢下几块银子,也不细看,拿起一个玩意儿就快步走开。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再转身,二人早已不见踪影,她往前追了几步,见已经跟丢了,只好失落地站在原地,心中又不爽利,为何偏偏每次要紧时总有些闲事来搅扰自己。她生气,拿起方才匆忙间买的玩意儿,“这什么东西啊!”

    她拿起来摆弄几下,手中的小人随着她的摆弄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不知不觉间,她被这东西吸引过了注意,眼尾浮上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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