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中旬,寒冬,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风呼啸的吹过,冷冽而刺骨。
干秃秃的树干看起来猖獗的吓人,零落的叶子显得格外孤寂。
姜月之打着一把纯白色的伞,踩在湿漉漉的雪地上,雪地靴落下一个个厚重的脚印。与天地融为一体。
到校门口,她跟往常一样掏出校卡,放在机器上刷了下。
寒冷的气流穿过她的手,打了个寒颤快速收回了手。“该记得戴手套的”她暗自想着。
突然,一个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月之”透露出股不确定。
她条件反射的回了头,猝不及防恰巧半空中视线和程泽交汇了。
他的双眼漆黑,直勾勾看的让人发怵。
程泽其实到了有一小会儿了。他昨天走的着急,把校卡丢在桌上忘拿了。
这么冷,雪都堆成厚厚的白毛毯子了,他也懒得去翻墙。
本来以为进不去,打算先去吃个早饭的,尽管结果是被贺梅逮着骂一顿。
幸好,看见了身侧一抹白色,他猜疑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虽然做了快半个学期和同学,但好多人他只是眼熟,还不能确定叫上名字。
少女转过身第一反应是惊讶,双眼湿漉漉的
下半张脸都缩进了毛绒围巾里,看的有点可怜。
瑞雪飘在他们面前,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
看她那幅模样,应该是喊对了。
他回过神来,清了清嗓,语气平缓,“我校卡放在桌上忘拿了,你可以叫周纬帮我拿下吗?”
态度诚恳,让人拒绝不了。
姜月之眯了眯眼,闪过一丝狡黠。
含笑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可以哦!”
随后干脆回身走进去了。
小声嘀咕“谁要帮你拿校卡谁傻子,平常不是挺嘚瑟吗,看你怎么办?”
她大快人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连许若星都察觉到了。
“月亮,什么事啊,笑的这么开心。”
姜月之把刚刚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想到他等下被老师骂我就高兴。”黯淡的灯光照在她小小的脸庞上,笑得灿烂。
许若星听过程泽的些事迹,虽然不知道月亮对他为什么这么大的敌意,没有说什么,附和的点了点头。
校门外,留下程泽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被寒风吹过,他愣了下,反应过来被气笑了。
“姜月之”他嘴里反复咀嚼这三个字。
那时的他并不会知道,这不足轻重名字会在往后的岁月永远抹灭不了。
程泽对姜月之真正开始留意,是漫天雪下走的义无反顾的背影。
不是对某一个人特别,然后疯狂爱上她的老套戏码。
他单纯地认为,仅仅是姜月之在针对他而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上完第一节课,程泽被门外放了进来。
贺梅坐在讲台上,不慌不忙喝着热茶,悠悠茶香四溢。
“报告”门口传来清冽的声音。
他好像不怕冷似的,把拉链拉开,黑色羽绒服大大敞开。肩膀上还有未化完的雪,头发也被吹的凌乱。
贺梅走到门口,一阵数落他。
与程泽刚来时简直两个态度。
她就没见过这么让人操心的学生,小错不断,大错也犯,气的人火冒三丈。
程泽情绪不高,身子懒懒散散靠着门口,安静听着她的骂,没有反驳。
眼皮掀起,平淡的目光扫到了姜月之。
她一点慌张都没有,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脸上还泛起堆堆红晕。
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只是一瞬间的事,目光又漫无目的移开了。
外面的腊梅怒发,花瓣飞舞着飘落,吻过少年的脸庞,只留下片馥郁的气息。
是严冬的最后一丝温情。
渐渐到了平安夜这天,大家都掀起了送苹果的风波。
平常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苹果,到了特殊的日子也标上了高价。
蕴含着丰富的寓意。送“苹”,就是送“平”
据说,送给想送的人会祝福他接下来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姜月之提前准备了两份,用漂亮的纸盒装起来。
在当天晚上分别送给了许若星和严齐。
在这个班呆了快一学期,她也只和两人关系比较好。
令她没想到,桌上除了两人的苹果,居然还多出来了两个。
姜月之疑惑的左右望了望,又落回了面前摆放着没有署名,红彤彤的苹果。
“若星,你看见谁放的了吗?”
“没有,兴许哪个不认识的人悄悄送的吧。”
姜月之撇了眼许若星的桌上,也有好几个,这下她心里踏实了些。
也挺高兴,默默感谢别人对她的祝福,也祝她们平安顺遂。
“我天,这是批发吧?”
她被许若星这么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弄的云里雾里。
许若星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姜月之回头看去,嘴也一时惊讶的合不上。
程泽桌上被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装甚至是层出不穷。看到人眼花缭乱。
而主人公弯腰还在从抽屉里掏出苹果。
周纬看着桌上孤零零几个苹果,再对比同桌的。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
“哎,阿泽,我都要被你搞挫败了。”他撇了撇嘴,“不过话说,这些苹果还是像往年一样吗?”
“嗯。”
以为每次节日,他收到一抽屉的礼物,有名字的都用标签写上“谢谢”送回去。
没名字的,放屋里堆着。
周纬去他家看过,都堆成座小山般高了。如果是吃的,只能分给别人解决了,以免浪费。
许若星撑着下巴,摇摇头不禁感叹,“还真是招女孩喜欢。”
姜月之讪讪收回目光。
周六,她也没贪床,八点左右醒了。
姜月之很快洗漱完背着包出门了。
施恩芸今下午会回来,也就是姜月之的母亲。
姜母难得放假,姜月之计划着去离家不远处的“饴酥坊”买茯苓糕。
以新鲜茯苓为原料,白白嫩嫩的,形似云朵,口感细腻,丰富营养。
生意及其火爆,周二到周六上午十点开卖。
所以去买糕点的人一般会提前一个小时,在外面排起长队,乖乖等着。
她来的不算早,已经有一小截长的尾巴了,只能老老实实站在末尾。
随着时间流逝,暖阳也渐渐升高。
“小姑娘,第一次来买吧。”
姜月之前面坐着位大姐,差不多四十来岁,主动向她搭话。
“以前来买过一次。”
这买东西很费精力,施恩芸向来不会让她浪费时间来做这没有意义的事。
有那功夫可以多背两个单词了。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站的腿都快麻了,队伍终于开始以缓慢节奏前进。
到姜月之时,她除了茯苓糕,一口气买了好几种糕点,这才能不枉费此行。
这条街道有些年头了,两边是古朴的院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藤蔓。
据说是还没修建城市时就有了。
因为背靠小河,房屋低耸有序。
人们认为很有古典范,便保留了下来。
冬天时若如纵横交错的疤痕,难看中透露着张牙舞爪。
漫步街头,在人群密集处攒头而过。
商贩的叫卖声与客人的讨价声交织在一起。
不如车水马龙的都市,却也热闹非凡。
隔着半个人群,忽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叮叮”车铃清脆悦耳,自行车上闪着金属光泽,程泽端坐在上面。
影子逐渐拉近。
微风拂过冻醒的湖面,泛起涟漪,扬起了他的衣摆,白皙的长指稳稳握着把手。
光穿过斑驳树影落他苍白的脸上,与平时不一样,此刻眉眼温柔。
一瞬间的事,骑车她身边过去了。
姜月之不禁想着,“真倒霉,放假也能遇见讨厌的人。”
晃眼间,一月份的期末考试很快结束了。
姜月之这次考的不太理想,上次班级排名二十,这次掉到了二十八名。
高考可谓一分压死一千人!
施恩芸看完她的成绩,也不管她乐不乐意。
一放假就把姜月子塞进了补习班。
过年前几天,姜月之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一家人准备回沈芳的家过年。
沈芳,就是姜月之的外婆。住在离梧县几百里开外的一个偏僻小镇上,驱车差不多五小时多就到了。
施恩芸多次劝她一起搬到县里,一家人在一起有个照应,好照顾她。
可沈芳是个倔脾气,态度从始至终都很坚决。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不习惯在城里,在老家挺好的。我身体挺硬朗,也不需要谁来照顾我。”
总之,是个执拗的老人。
但姜月之很喜欢那个地方,那有个好听的名字―—清平镇
清平镇不大,天空一片湛蓝,一幢房挨着另一幢房,红砖青瓦,端方有序。
每到有什么节日时,街上会举办表演,总是挤满了人。
食物不花里胡哨,都是原汁原味,美味健康。
网络不是很发达,人们都是极少网购的。
原始而又质朴,如一座没有经历残酷现实蹉跎的世外桃源。
姜月之印象最深,是沈芳家后面有一条小溪,一年四季水从镇前岩石下流缓缓流动,背后是若隐若现的山耸。
自然纯粹,汇聚在一起美好的样子。
“阿婆,我们回来了。”
沈芳坐在院子里正在绣花,大老远就听见了姜月之的声音。
“哎。”沈芳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笑眯眯走上前迎接。
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
她笑着,“回来就好,哪用得买这么些东西。”
推了推老花镜,仰头仔细的打量了面前站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姜月之。
不满的声音响起,“我的小宝怎么瘦了啊?”
施恩芸和姜辰铮心知肚明,老人家对孩子的关心。
都笑了笑,没说话。
姜月之穿着淡黄色的棉袄,头上别了个小猫发夹,模样乖巧。
她亲昵的上前挽着沈芳往屋内走。
“肯定是学校的菜没有阿婆烧的好吃。”
沈芳被夸的很满意,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更深了。
“那阿婆今天可得露一手。”老人说话和蔼。
“嗯嗯,我很期待哦!”
“小宝想吃什么?”
“糖醋里脊、椒盐排骨、剁椒茄子……”
“好,好。”沈芳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满是宠溺。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餐桌上的欢笑和碰杯交织出动听的旋律。
年夜饭,正是因为难得的团圆,才显得那么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