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裴照夜怒气冲冲地回了裴府,不等急匆匆赶来的小厮伺候,自己便猛灌了口茶,不知是口渴还是想压一压旺盛的心火。

    裴母李文君顿感稀奇,她这儿子虽长在边关,脾气却是向来不错的,怎么出门一趟气成这样。她状似随意道:“谁惹我们阿夜不高兴啦?”

    裴照夜顿时又想起温眠茸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嘴角向下一撇,扭开头去,“没谁。”她连瞧都没瞧他一眼,又怎么惹他生气!

    李文君见他这扭捏样,忽然福至心灵,“温家姑娘可去了?你们俩也有几年未见了,叙旧没有?”

    裴照夜鼻头一皱,反驳道:“我和她哪有旧可叙!她今日一来便发了一通威风,然后转身就走了!”

    敢情是人家根本没认出他来,李文君觉得好笑,又觉得儿子难得这幅情态有些可爱,赶紧叫了自家夫君和大儿子一同来看热闹。

    三人围在裴照夜身旁 ,直把裴照夜瞧得如坐针毡,“你们这样看我作甚?”

    裴家大哥裴绍钧摸了摸下巴,“我看我阿弟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怎么就得不到温姑娘的青睐呢?”

    裴照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什么青睐!大哥你别胡说!我只是看不过去她那副傲气的样子!”

    裴父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哦?那这些年卫家小子……”

    不等他说完,裴照夜便冲出重围,一路奔回了自己院落,好半天之后,小厮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公子,您……您跑什么,一会儿就在前厅用饭了啊。”

    裴照夜一噎,“我,我来房里取东西。”

    “要什么东西您吩咐小的来拿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裴照夜心里憋气,他和温眠茸不过是小时候玩在一处,多少有些不那么美妙的少时情谊罢了,家里人却总当他对她有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嘴里说不出一句人话的姑娘!这么一想,他更是不愿去前厅,“今日我在院里用饭。”

    石松不明所以,他虽与二公子一同长大,但公子十二岁便去了边关,已有五年未见,很是紧张,一时也不敢多问,“小的这就去安排。”

    温家。

    “青黛,我怎么觉着今日那男子有些眼熟。”温眠茸凝神思索,“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小姐说的是?”

    “就是那个穿天青碧纱襕衫,青金石发带束发的那个,长得怪好看的。”

    青黛表情略有些怪异,“奴婢瞧着像是裴家公子……”

    温眠茸很是惊讶,“裴邵钧?我记得他不长这模样才对,而且年岁也对不上。”

    “裴家还有位二公子……”

    温眠茸一愣,“裴照夜回来了?”

    “阿姐来啦,”崔时瑾见到温眠茸进院,原本清冷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立即放下手中的书迎了上去,“阿姐怎么忽然想起裴二了?”

    “今日在苏家洗尘宴碰上的,难怪瞧着面熟。”温眠茸直接往主位上一坐。

    崔时瑾也不在意,随之坐在了下首,“阿姐一向不爱热闹,又不与苏家姑娘相熟,怎去了这洗尘宴?”

    温眠茸身体一僵,顿了会才没好气道,“我爱去就去,轮得到你管?”

    这话已很不客气,崔时瑾却恍若未闻,依然笑意盈盈,“阿姐玩得可开心?”

    温眠茸一脸嫌弃,“什么洗尘宴,鸿门宴罢了。”

    “苏家莫非冒犯了阿姐?”崔时瑾声音登时一冷。

    “是那苏二摆了好大一张戏台子,”温眠茸有些不理解,“不过是一个自小养在老家的妹妹,能碍着她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毁人名声。”

    “这事我倒是略知一二。”

    温眠茸眼睛微微睁大,有些讶异地看向这个对人从来都冷冷清清的阿弟,他竟然知道苏家的内幕消息,知道还不告诉她!

    崔时瑾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忙撇清,“正好前几日听人说起过,苏家与我们从无往来,这才没告诉阿姐,阿姐莫生我的气。”

    “那你还不快说!”

    “当年伯爵娘子产子艰难,调养了许久才恢复元气,那乳娘趁机将自己的女儿与伯爵府小姐调换了。今年不知怎的东窗事发,苏家才把亲生女儿找回来,怕苏二不知如何自处,才给亲女儿安了个养在老家的三姑娘身份。”

    “苏二这些年锦衣玉食,如今伯爵府亦没有抛弃她的打算,为何要害……”似是想到什么,温眠茸眉眼一沉。

    崔时瑾轻笑,“两位姑娘同年出生,今年就是及笄之年,应是要议亲了吧。”

    温眠茸见他不甚在意,赶紧表明立场,“你可不许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到时整个家里都被搞得乌烟瘴气。”

    “阿姐说到哪里去了!”崔时瑾脸色涨红,不知是羞是气,“我怎可能娶那苏二!”

    “我不是指苏二,娶妻娶贤,还是要人品端正才好,你也到年纪了,是该帮你打听打听。”温眠茸说得认真,已经开始盘算哪家小姐秉性端淑。

    崔时瑾欲言又止,忍不住回了句,“阿姐还是管管自己在外的名声吧。”

    温眠茸眉头一挑,“怎么?嫌弃阿姐的名声影响你娶妻了?”

    “我不是这意思!”

    “我找阿娘商量去。”温眠茸起身。

    “阿姐不必去了,娘不在。”

    “阿娘去哪了?”温眠茸疑惑,她出门时娘还在家呢。

    “回祖父那儿去了。”

    温眠茸脚步一顿,忙瞧了眼崔时瑾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坐了回去,干巴巴道,“许是阿娘想念外祖父了,回去住几日也好。”

    崔时瑾低头喝茶,掩住了嘴角的讥嘲。

    崔家是百年大族,旁支众多,嫡系却人丁单薄,到崔父那一代,已是一脉单传,谁曾想,这跟独苗居然还是个情种,除了正妻不愿再纳一人,嫡支自此只剩下正妻诞下的两个姑娘。

    大姑娘奉召入了宫,招婿的重担便落在了二姑娘身上。

    崔父官至宰相,膝下只余一女,哪怕是上门入赘,提亲之人依然络绎不绝,踏破了崔家门槛,崔清舒却一个都没瞧上。

    适逢科举,新科状元身穿大红蟒袍,足跨金鞍朱鬓马,旗鼓开路,喜炮震天,清俊的状元郎抬头一望,就望进了站在长街二楼的崔二姑娘心里。

    毫无家世的温修茗就这样成为了崔家的女婿,自此平步青云,人人称羡。

    众人都以为温修茗是做了上门女婿,还有人在背后说些酸话,谁知三书六礼一过,崔清舒竟是嫁进了温家,只私下约定第二个孩子无论男女必得姓崔。

    谁知自从诞下温眠茸,崔清舒再不曾有孕,为了崔家延续,五年后,崔清舒自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取名崔时瑾,亲自教养,却因此事与温修茗离了心。

    温修茗觉得崔家的孩子不该由温家教养,崔清舒觉得自己身负招赘重任,却因私情嫁予了温家,这孩子是她的责任。两人一提及此事便争吵不休,感情日益淡薄,导致崔时瑾在温家的地位也不尴不尬。

    温眠茸佯装无事,“我顺路买了栗子糕,现下没有胃口,送你了。”

    崔时瑾眼神温软,阿姐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五岁的崔时瑾刚进温家门,家主明显不喜,下人在细节处少不得怠慢。小到冬日里的冷洗脸水,大到身上没多少棉絮的衣裳,他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崔清舒虽和善,但找其诉苦他也是不敢的。

    那年大雪纷飞,砭人肌骨,是只比他大一个月的温眠茸闯进了院子,一边嘲笑他穿得寒酸,一边给他置办了最好的冬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将他从湿冷的雪地中拉出,拍走了他满身的风雪。

    崔时瑾笑着点头,“阿姐亲自买的,我定要尝尝。衔云,将那盘棋拿来。”

    见着这棋,饶是温眠茸都眼前一亮,紫檀木嵌玫瑰玉作盘,黄金镶边,青金石与赤血玛瑙为子,再由宝钿缀珠技法在每颗棋子上用金丝勾勒了云纹。温眠茸执起一颗棋子,有些爱不释手。

    “阿姐,来一局吗?我将这宝钿香棋做彩头。”

    听到这话,温眠茸笑弯了眼睛,“你几时赢过我?等着将这棋拱手相让吧!”

    “这可说不定,阿姐若是输了,我要你屋里那六璜联珠串。”

    “好呀你,早看上我那串了是吧!”

    ……

    一局结束,温眠茸险胜,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明卿,你还得练呢。”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不知有多少次,温眠茸脱口而出便是崔时瑾的乳名。

    崔时瑾将棋子放下,微微一叹,“还是阿姐技高一筹。”

    温眠茸得了棋,心情舒畅,随手摸了摸崔时瑾的脑袋,“明卿进步甚多,说不定过些时日阿姐就赢不了你啦。”

    崔时瑾微微侧头,好让温眠茸摸得更是顺手。

    “公子,三皇子来访。”

    温眠茸当即收了手,匆匆起身朝外张望,“表哥来了?快快请进来!”

    见她颊上飞红,两眼放光,崔时瑾袖中的手缓缓捏紧,他长呼出口气,才克制住自己激荡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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