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纪榆有个秘密——
他想咬月亮。
不是天上那个，是眼前这个。
南城一中的开学典礼刚刚结束，九月的阳光烫得人后颈发麻。柏纪榆站在高一（7）班门口，看着教室里那个趴在桌上写字的背影——沂林的马尾辫随着笔尖轻轻晃动，发尾扫在白皙的后颈上，像一弯月牙落进他眼底。
他喉结动了动，攥紧了手里的新生手册。
"同学，让让。"
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柏纪榆侧身，一罐冰镇草莓牛奶擦着他的衬衫袖口掠过，稳稳落在沂林桌上。
"谢啦叶涵！"沂林抬头笑起来，眼睛弯成两座小桥。
柏纪榆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三年了。
她笑起来还是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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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请新生代表柏纪榆同学上台发言。"
掌声雷动中，沂林终于看清了台上的人。
少年身姿挺拔如青竹，白色校服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口别着银色船锚胸针。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的泉水，冷静地念着演讲稿，眼神却始终落在最后一排——
正对着她的位置。
"......很高兴来到南一中。"
沂林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初一的班会上，转学生柏纪榆也是这样站在讲台前，面无表情地说："我叫柏纪榆。"然后在她热烈的掌声里，微微红了耳尖。
"喂，"叶涵用笔戳她手背，"你家高冷学神在看你。"
沂林慌忙低头，草稿本上已经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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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入学成绩排座位。"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第一名柏纪榆，第二名沂林，你俩坐最后一排。"
全班发出暧昧的"哦——"声。
沂林抱着书包挪过去时，发现柏纪榆已经用抹布擦过两人的桌缝。他的物理课本摊在桌上，扉页夹着一张泛黄的便利贴——【下次见面教你做这道题】
是她初三那年写的字迹。
"柏同学，"她故意用笔尾戳他手背，"好久不......"
"三年两个月零七天。"
柏纪榆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沂林看见他校服袖口露出一截蓝色手绳，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是她初一编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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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柏纪榆拎起书包就走。
沂林追到楼梯拐角，伸手拽住他书包带："你躲我？"
少年转身的瞬间，她撞进一片清冽的雪松气息里。柏纪榆的手虚扶在她腰后，指节因为克制而发白："沂林。"
"嗯？"
"图书馆顶楼。"他忽然低头，呼吸扫过她耳尖，"明天下午三点。"
沂林愣神的功夫，柏纪榆已经转身下楼。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恰好撞见他抬头望来的目光——
像暗夜里的狼盯住了月亮。
**《咬月亮》第二章：顶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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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林在图书馆门口转了三圈才敢进去。
她攥着书包带，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柏纪榆昨天那个眼神太危险，像是终于撕开冷静自持的伪装，露出内里滚烫的、不容拒绝的占有欲。
顶楼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推开门时，夕阳正透过落地窗泼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蜂蜜色。柏纪榆背对着她站在书架前，白衬衫被光照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腰线流畅的轮廓。
"迟到了十一分钟。"
他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冰碴。沂林这才注意到，窗边的长桌上摊着本厚重的笔记本，旁边放着——
她的照片。
准确地说，是这三年来所有关于她的碎片。
运动会上的抓拍、期末表彰名单的剪报、甚至是她发在社交平台的日常照，全被工整地贴在纸上，底下标注着日期和简短的文字。
**"5月20日，她换了新发绳。"**
**"9月3日，数学竞赛市一等奖。"**
**"12月24日，没戴我送的手绳。"**
最后一页是南城一中的录取名单，沂林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来，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这次，别想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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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沂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柏纪榆转过身，手里捏着枚银色船锚书签："我以为你早该知道。"
他一步步逼近，沂林下意识后退，小腿撞上沙发边缘。少年俯身撑在她两侧，衬衫领口垂下，露出锁骨上一道浅疤——初二那年篮球赛留下的。
"叶涵说的没错，"他忽然轻笑，"你果然怂。"
沂林被戳中痛处，猛地抬头："谁怂了！"
鼻尖相撞的瞬间，柏纪榆忽然偏头，温热的唇擦过她耳垂："那为什么发抖？"
他的呼吸烫得惊人，指尖顺着她手腕内侧缓缓上移，最后停在当年系手绳的位置："我等了三年，沂林。"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柏纪榆迅速拉开距离，恢复成那副清冷学神的模样。学生会干部推门而入时，只见沂林红着脸缩在沙发角落，而年级第一正若无其事地整理书架。
"会长，新生材料......"
"放桌上。"
等人走远，沂林抓起书包就要跑，却被拽着手腕拉回来。柏纪榆往她掌心塞了张纸条：
"明天下午，荣誉墙见。”
"敢不来——"
最后画了只龇牙的小鲨鱼，和当年叶涵在天台契约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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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林失眠了。
她翻出初三那年柏纪榆寄到育青中学的包裹，里面除了南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还有枚重新镀过蓝漆的小鱼挂件。
现在她才注意到，鱼眼睛部分是可以旋开的。
里面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你走后的第三百天，我爸终于同意让我考南一中。"
"沂林，我恨过你。"
"但更想你。"
字迹晕开又干涸，像是被雨水打湿过。
手机突然震动，叶涵发来一张照片——荣誉墙前，柏纪榆正往玻璃橱窗里贴什么东西。放大看，是张两人小学毕业时的合照，被他用红色马克笔在中间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配文只有五个字：
"他疯得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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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一中的荣誉墙是块三米长的玻璃橱窗，里面陈列着年级前十的照片。沂林站在自己的证件照前，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照片边缘——就在五分钟前，柏纪榆的照片旁突然多了一张便利贴，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今晚八点，物理实验室。"
落款画了只叼着小鱼的猫。
"这是挑衅吧？"叶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咔嚓拍了张照片发到四人小群，「迟渊秒回：」"他急了他急了。"
沂林耳尖发烫，突然伸手撕下便利贴——
"破坏公物，扣德育分。"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柏纪榆倚在走廊窗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指尖转着支钢笔，阳光下金属笔帽晃得沂林眯起眼。
"学生会长滥用职权？"她梗着脖子把便利贴塞进口袋。
柏纪榆忽然走近，弯腰与她平视："你猜我为什么能当会长？"
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沂林下意识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玻璃橱窗。少年抬手撑在她耳侧，声音压得极低：
"因为最会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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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实验室的灯光惨白。
沂林推门时，柏纪榆正站在黑板前写公式。他脱了校服外套，衬衫后背被汗浸出浅痕，腰线在抬手时若隐若现。听到声响也没回头，只是用笔尖敲了敲某道题：
"解出来就告诉你个秘密。"
那是道超纲的电磁学难题，沂林咬着笔帽算了四遍，草稿纸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当她终于写下最后答案时，柏纪榆突然抽走草稿纸，在角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月亮。
"我的秘密是——"他俯身靠近，呼吸扫过她睫毛，"这道题，我也不会。"
沂林气得去抢草稿纸，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实验台上。烧杯里的蓝色试剂咕嘟冒泡，映得柏纪榆眼睛像片深海。
"但我知道，"他拇指摩挲她腕内侧跳动的血管，"你这里，每分钟多跳了十七下。"
窗外突然闪过手电光。
柏纪榆迅速关灯，拽着她蹲在实验台下。保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沂林屏住呼吸，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黑暗中，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怕什么，"柏纪榆的声音带着笑，"我们又不是在早恋。"
"......"
"我们是在，"他顿了顿，"进行学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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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林凌晨三点还没睡着。
手机屏幕亮起，叶涵发来论坛截图——荣誉墙前，柏纪榆正往她照片旁贴星星贴纸。热评第一赫然是：
"学神在玩什么新型集卡游戏？"
她翻身点开柏纪榆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年前。犹豫许久，终于发了条消息：
"你收集了我多少东西？"
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足足两分钟。
“足够拼出另一个你。"
"但还差最重要的一块。"
沂林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差什么？"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现在站到窗边。"
她赤脚跑到窗前，看见楼下路灯旁站着个清瘦身影。柏纪榆仰头望着她，手里举着张纸，上面是今晚那道电磁学题的最终答案——
被画成月亮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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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节目单公布的瞬间，整个高一（7）班炸开了锅。
"钢琴四手联弹——《月光》？"叶涵把节目单拍在沂林桌上，"你什么时候和柏纪榆偷偷练的？"
沂林盯着节目单上紧挨的两个名字，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她根本没报名——除非有人替她写了申请表，还伪造了签名。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柏纪榆拎着化学竞赛题集经过她身边，指尖在桌沿轻叩两下："放学后，琴房。"
他袖口掠过一阵雪松气息，沂林低头，发现桌上多了张纸条：
"弹错一个音，我就咬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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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的老旧空调嗡嗡作响。
沂林第十三次弹错升调时，柏纪榆突然按住她悬在琴键上的手。少年掌心微潮，指腹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温度透过皮肤烫得她心跳失衡。
"这里，"他带着她的手指移到黑键，"是当年你教我的指法。"
三年前的画面骤然清晰——初一的音乐课上，沂林抓着柏纪榆的手腕，教他弹《小星星》最简单的变调。那时他耳尖红得能滴血，现在却游刃有余地把她困在琴凳上。
"为什么替我报名？"沂林试图抽手，反而被他扣得更紧。
柏纪榆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你说过，想在校庆弹《月光》。"
"那是小学的事！"
"我记得。"他忽然贴近，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廓，"你所有说过的话。"
琴房门锁突然转动。
柏纪榆迅速拉开距离，假装在翻琴谱。学生会纪检部长探头进来："会长，教务处找你确认流程。"
沂林低头假装调琴凳，却听见柏纪榆起身时说："告诉老师，节目需要加练。"他顿了顿，"可能要到很晚。"
门关上的瞬间，琴谱哗啦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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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当晚，礼堂的聚光灯亮得刺眼。
沂林提着裙摆上台时，发现三角钢琴上放着瓶草莓牛奶——瓶身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像碎钻。柏纪榆已经坐在琴凳右侧，白西装衬得肩线愈发凌厉。
"紧张？"他低声问，手指虚搭在琴键上。
沂林瞥见观众席第一排的教导主任，僵硬地点头。
柏纪榆忽然摘下胸口的船锚胸针，别在她裙带上："那就弹快点。"他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赶在教导主任发现前——"
"私奔。"
第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沂林明白了他的意图。柏纪榆把原曲加速了1.5倍，修长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像场蓄谋已久的围猎。她不得不全神贯注跟上他的节奏，汗水顺着后背滑入腰窝。
当最后一段华彩乐章响起时，柏纪榆突然倾身，左手越过她弹奏高音区。这个姿势几乎将她圈在怀里，台下爆发出尖叫。
"别分心。"他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低语，"还差最后三个小节。"
沂林的手指几乎在琴键上打滑。她没看见的是，柏纪榆藏在琴凳下的右手正死死攥着校服下摆，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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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沂林被灌了三杯果汁。
"你们刚才绝对在调情！"叶涵晃着手机，"论坛都炸了——'钢琴上的极限拉扯'！"
沂林借口透气溜到天台，发现柏纪榆正倚在栏杆上拆绷带——他右手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渍在白色西装上格外刺目。
"怎么回事？"她抓过他的手。
"琴凳钉子。"柏纪榆任由她检查，"你裙子太长，没看见。"
沂林突然想起谢幕时，柏纪榆用身体挡在她和钢琴之间。她翻出随身带的创可贴，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校庆礼物。"柏纪榆往她手心放了枚U盘，"回去再看。"
U盘里是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的少年独自在琴房练到凌晨，反复弹奏《月光》第三乐章。镜头扫过垃圾桶，里面堆满染血的纸巾。
最后定格在钢琴上的纸条：
“如果这次没吓跑你——"
"明天荣誉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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