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黛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那个救了她为她挡刀的陌生少年,正仰面倒在冰冷的腐叶堆里,他道袍衣襟下创口正随着呼吸往外渗着血沫
她拖着断剑爬到他跟前,倒抽一口冷气。
"背包...背包在哪!"公孙黛哆嗦着,意识拼命在虚空中抓取。眼前微光一闪,熟悉的背包界面弹出,她目光急扫过琳琅满目的格子,定格在角落的【下品凝血散】上。
顾不上思考,她颤抖着撕开油纸包,将粗糙药粉一股脑全撒在了少年胸前。
细微的灼烧声响起,这玩意在游戏里就是个占背包格子的废品,公孙黛平日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此刻,它竟让翻卷的皮肉逐渐停止渗血。少年几乎见底的血条被拉回来一小节,人物头像下【流血】的负面状态也随之消失!
可惜这样原本游戏的垃圾道具,自己包里也只有一个,公孙黛苦笑着扯开自己左肩的衣料,已经泛起了一层吓人的青灰色。
得处理一下,不然下一个流血而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她咬紧牙关,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抓起断剑,割下了半幅还算干净的里裙布料,将布料紧紧缠绕在左肩狰狞的伤口上。
“呼……”
接着她强撑着爬向魔兔尸体,意念集中,发动!【庖丁】!
随着她虚拟划动解剖刀的动作,系统提示接连弹出:
【获得碎肉×5】
【获得破损的魔兔皮×1】
【获得染毒的利齿×2】
看着物品落入背包,公孙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还好,生活技能能用。这些材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说不定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她瞥向自己缓慢下降的血条和肩头简易的包扎——光靠这个,恐怕撑不了多久,必须打坐回血!
可是——
“呜——嗷!”
凄厉悠长的狼嚎声,仿佛从不远处的黑暗密林中传来!而且听声音,绝对不止一头!
此处显然不能久留!
"要命..."她低骂一声,挣扎着挪到昏迷的少年身边。深吸一口气,将他单薄的身体背了起来。
对方单薄的身躯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然而这“叶子”压在背上,却让她断裂的肋骨发出抗议,公孙黛眼前闪过雪花状的眩晕,险些没一起晕过去。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腥甜和剧痛刺激着神经,勉强站稳。
回想起少年第一次开口时,好像说了一句,“向东三里”,公孙黛意念调出系统地图。万幸!虽然整个地图界面一片漆黑,但地图本身自带的东南西北依然清晰可见。
辨明方向,她不再犹豫,将背上少年又往上颠了颠,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朝着黑暗的东方密林深处挪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不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多久,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就在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时——
毫无征兆地,冰冷的雨点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落下来!瞬间就将两人淋得透心凉。
雨帘遮蔽了本就微弱的视线,脚下的腐叶泥地变得更加湿滑难行。
公孙黛背着少年在雨幕中跌撞前行,系统地图在视野里忽明忽暗。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每一次抬脚都像在搬动千斤巨石,每一次落下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这可比…熬夜打本…累多了...”她艰难地喘着气,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冰冷刺骨。更糟的是,左肩包扎处渗出的血水被雨水化开,系统警告刺眼地弹出:【“简易包扎”失效!】
必须找到地方避雨!
当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时,公孙黛模糊的视线终于捕捉到前方岩壁上,一道被茂密杂草和藤蔓半掩着的狭窄缝隙!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半人高的洞口,膝盖重重磕在入口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背上昏迷的方砚清也随之滑落,后脑“咚”地一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终于……安全了?
山洞狭窄而潮湿,洞顶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公孙黛蜷缩在昏迷的少年身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只想赶紧打坐回血。
游戏界面里自己的血条已经跌到了破20,视野边缘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至少……在这里,没那么容易被袭击……"
被雨水泡发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仿佛回到开荒夜熬通宵的凌晨,只是这一次,如果倒下,恐怕再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打坐的姿势再也维持不住,她身体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
方砚清是被右肩的沉重和一丝暖意唤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那位救了自己又背着自己逃亡的陌生少女,此刻正枕着他昏睡。头发散乱,沾着草籽和碎叶,双唇毫无血色,身体在昏迷中仍不住地颤抖。
方砚清心中一凛,手背贴上少女的额头,被她的体温烫得一缩。指尖搭上腕脉,灵力在公孙黛身上游走,
这姑娘体内隐约有灵力的存在,经脉却行的不是修士常用的经脉。相反,这奇经八脉的运用,倒是有些像凡间习武之人,此时气息相当微弱。
洞外的雨仿佛不知道停歇,细密如银针,将天地笼罩在潮湿阴冷中。
“冷…好冷…”公孙黛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身体蜷缩成一团,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呢喃从唇间溢出。
她烧得浑浑噩噩,左肩的伤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灼痛,让她恍惚间想起了穿越前夜——妈妈端来的那碗冒着热气的花旗参鸡汤。那时她还嫌弃汤里的药味太重,皱着鼻子推开……可此刻,那记忆中的温暖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混乱的思绪如沸水般翻腾。几个小时前,她明明还坐在电脑前,为那块刷了几个月才到手的玄晶兴奋得瘫在椅子上……平凡人生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竞技场排到几个下饭队友。别人穿越都是带着金手指大杀四方,风光无限……她呢?
迷蒙的视线里,那悬浮的游戏界面正闪烁着刺目的光。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
“妈妈……” 混沌中,她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尽力气攥住身边人的一片衣角,脸颊埋进那带着清冽松烟气息的布料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虚幻的暖意,“淮山…排骨汤…煲好未…阿妈…我好想…回家……”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瞬间浸透了方砚清束腰的布料。
少年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下是紊乱的脉息和灼人的温度。一股温和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渡入她冰火交织的经脉。
方砚清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腰间一枚残缺的玉佩,垂眸凝视着少女眼角未干的泪痕,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无助的自己。石壁上水珠映出他唇角那一抹苦涩到极致的自嘲弧度——
原来这茫茫天地间,归途渺茫的……从来不止他一人。
……
高烧在子夜达到了最凶险的顶峰。公孙黛蜷缩在冰冷岩壁的凹陷处颤抖,左肩的伤口处,竟开始渗出令人心悸的青黑色脓血.
她的意识在灼热的地狱里浮沉,眼前光怪陆离。恍惚间,仿佛看到岩壁缝隙里攀附的枯藤上几朵不起眼的白色花朵,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嗬…水奶…驱散都不会…又…又掉段了…” 被高热烧得神志不清的大脑,断断续续地吐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夹杂着破碎的游戏术语。
“张嘴。” 一个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的瓷瓶口轻轻抵住她干裂的唇畔。
公孙黛下意识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混沌的思绪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
方砚清收回瓷瓶,指尖再次搭上她的腕脉,眉头锁得更紧。他沉默地将意识再次陷入混沌的少女扶起,声音低沉而郑重:“失礼了,姑娘,我为你换药。
他垂眸,专注地将捣碎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草汁液,一点一点涂抹在公孙黛那渗着脓血的伤口上。动作尽可能轻柔,但每一次触碰都引得昏迷中的少女发出痛苦的呜咽。
看着那在草药作用下依旧顽固蔓延的毒纹,方砚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附近能找到的草药,只能勉强抑制魔兔阴毒的蔓延速度,根本无法根除。解药本身,就藏在那孽畜毒牙深处的腺囊之中!可惜……
他方才冒雨出去寻找时,那魔兔尸体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尸体,自然也无从寻找毒牙。
“若是…能找到那孽畜的毒牙就好了……” 他低不可闻地低叹,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与焦灼
“毒…牙……”
就在此时,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喘息淹没的词,从少女唇齿间艰难地挤了出来。
方砚清猛地抬头!
公孙黛烧得通红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视线涣散,仿佛透过他在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界面。她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指向虚空。
“包……里……” 破碎的音节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庖…庖丁……利齿……毒……”
庖丁?!
方砚清瞬间如遭雷击!昨夜昏迷前模糊的印象骤然清晰——她确实在那魔兔尸体旁有过奇异举动!她竟懂得处理妖兽尸身,还取走了关键部位?!
希望如同火星瞬间燎原!他猛然望向她腰间——那里除了湿透的烟罗裙料,空无一物!没有锦囊,没有玉佩,没有任何一丝储物法器应有的灵力波动!
“姑…姑娘?你的…包裹在何处?” 他声音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公孙黛已经再次陷入半昏迷,只是无意识地又呢喃了一声:“……背包……取……毒牙……”她的手指在虚空中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勾动了一下,仿佛在抓取什么。
“姑娘!毒牙!” 方砚清遍寻不得她口中所说的“背包”,只好急切地俯身低唤,试图穿透那高热混沌,“把毒牙取出来!快!”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或许是那焦灼的呼唤穿透了意识的重霾。
公孙黛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起来!
她那只在虚空中无意识抓挠的手,猛地攥紧!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冰冷而完全不同于此界灵力的奇异波动,倏然从她攥紧的掌心传来!
“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最后力气。
啪嗒!啪嗒!
正是两颗闪烁着幽暗光泽、尖端沾着紫黑污血的狰狞【染毒的利齿】! 旁边还滚落着【魔兔肉】和【破损的魔兔皮】!
果然在她这里!方砚清心头剧震,这虚空抓取的动作——无需外物!不借灵力!仅凭意念,虚空摄物?!
一丝冰冷的警兆瞬间压过了找到解药的狂喜!方砚清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跳动,这种能力……这分明是化神大能才能窥探一丝的空间法则,她怎么会出现在她一个毫无根基、经脉运行迥异的“习武之人”身上?!
方砚清来不及震撼这匪夷所思的景象,一把将两颗救命的毒牙攥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和那独特的腥气让他确认无疑!——就是它!解药,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