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当然可以。”陶千夏站起身,看着站在前门的宋许双和韩理。

    两人走进教室的状态天差地别,宋许双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大方得体,注意到陶千夏的视线后自然地冲她笑了笑,而韩理明显一副心虚模样,低头塌肩始终不敢抬眼。

    陶千夏低头盯着自己泛红发胀的右手,她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看到陈池和自己牵手?

    牵手...刚刚那个算是牵手吗?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啊?”宋许双坐到座位上,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紧紧地盯着用身体半笼住陶千夏的陈池。

    他完全是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仿佛她是不该闯入的外来者,神情不爽,瞪着她的眼神幽深而戒备。

    但他凭什么认为是自己打扰了他?

    哪里来的自信。

    “嗯,有点事情耽误了就......”陶千夏支支吾吾地说,缓缓坐回椅子。

    教室陷入莫名的寂静,却跟之前轻飘柔软连空气都在发烫的安静不同,隐隐多了火花四溅的沉闷阻塞感。

    陶千夏拉上书包拉链,偏头看了看宋许双,又看了看陈池,她们看向对方的视线认真而专注。

    她抱着书包朝后靠,为她们腾出空间。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愿意立刻消失,但陈池的腿挡住了她离开的路。

    故事中男配对女主的喜欢做不了假,现实里陈池对宋许双的关注也同样执着。

    果然剧情最终总是要回归到女主、男主以及男配身上。

    而在故事中没有姓名的陶千夏,现在是否能让她们三人记住自己的名字呢?

    能够让她们记住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算躲不过死亡结局,她的死也不会再是简单的几句台词,起码能有场葬礼了。

    “走嘛?”陈池晃腿在陶千夏的椅子上磕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嗯,是要赶紧走了。”陶千夏转头看着在墙边缩成一团的韩理,“韩同学一起走吧。”

    “我...我就不用了。”韩理站起,侧着身快速经过陈池跑到教室门口停下,回身看着陶千夏小声说:“明天见。”

    “那我也先走啦,再晚点宿舍就要闭寝了,你们......”陶千夏背上书包,“校门十点多才会关,你们可以慢慢来。”

    她抬脚跨过陈池的腿,绕过他就要朝前门走去。

    右手手腕却被人握住,哪怕是隔着衣服,那力道也不容忽视。

    陶千夏回头对上陈池不悦的双眼,她不解,“怎么了?”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陈池问。

    “听到了啊。”陶千夏蹙眉,他不是说了要送班长回去。

    “听到了就等我一下。”陈池抓着她不放,起身在桌上胡乱抓了几本练习册塞到书包里。

    陶千夏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不愧是恶霸,连送女主回去,都要抓个小弟陪同,是为了提防放学后在学校里巡查的教导主任吗。

    “我真的要回不去宿舍了。”陶千夏晃动手腕,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一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万一赶不上的话,还能向阿姨求求情。”宋许双抬手握住她的左手,语气温和沉稳。

    瞬间抚平了陶千夏心中的焦虑,她冲宋许双点点头:“好啊。”

    “还有......”宋许双晃了晃她的手,有些迟疑地说:“可不可以再收留我一晚,今天好冷。”

    “当然可以。”陶千夏没有犹豫直接应下,一回生二回熟,带着班长回去的话,郭歆宜和王韶华肯定顾不上审问她了。

    但宋许双这是拒绝了陈池送她回去的请求吗?

    陶千夏悄悄侧脸观察着陈池的反应,不出所料他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收留?”陈池单手拎着书包,转头看着陶千夏问。

    他的目光太重,眼神深邃,嘴角紧绷,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相信的话。

    陶千夏眨眼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和没由来的质问。

    “上次在千夏宿舍那晚特别开心,还能比在家里多睡二十分钟。”宋许双笑着说,“我都在考虑下学期要不要申请住校了。”

    “上次?”陈池挑眉,弯腰去找陶千夏的视线。

    陶千夏头埋得更低,努力抑制着莫名出现的心虚。

    “走读生无故留宿可是违纪行为。”陈池啧了一声,看着宋许双说,“班长以身作则,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无故?可是我有理由呢。”宋许双说。

    “可以多睡二十分钟算什么正当理由。”陈池嗤笑,“晚自习的时候班长才正义凛然地训话,现在轮到自己了,就只会说这种糊弄人的话。”

    就算陶千夏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当下气氛有多不妙。

    她无比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跟着韩理一起溜走,而不是留在教室夹在女主和男配中间,不知所措地来回徘徊。

    右边手腕被人拽起,“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不是要赶不上了,快点,我送你回去。”

    左手被人握紧轻晃,“我们一起回去可以嘛?晚上正好可以讨论下新发的物理试卷。”

    陶千夏的身体左右摇摆着,脑袋也跟着不断摇动,感觉脑浆都夸要被晃匀了。

    “等等,等等......”陶千夏努力抬起手制止了她们的动作。

    她先是递给宋许双一个坚定的眼神,接着抿唇看向陈池。

    “你、送、我?”陶千夏一字一顿犹豫地问,并且相当用力地在我字上加了重音

    “不然呢?”陈池挑眉反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很有问题,这里面问题大了。

    先不说她只是回宿舍连学校都不出,用不着送,虽然上次没敢反驳让他送过一次,但他都送过一次了,不是更应该知道从教室到女寝只有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

    并且有路灯,有同学,甚至可能会有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和学生会。

    上次也是,除去临走前他装神弄鬼吓唬她崴脚之外,都没怎么讲话。

    还不如让她自己回去,还能自娱自乐哼哼歌,背背单词什么的。

    “有一个。”陶千夏小声说,“其实不用你送的。”

    “是嘛?”陈池轻笑,很快地偏了下头,立刻弯腰凑近她低语:“那明天见,夏宝。”

    走出教学楼后,陶千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空中飘荡了几秒才缓缓散去。

    看着这团白雾,她终于有了些冬天的实感,已经十二月了啊,已经过完生日了。

    十八岁意味着什么呢。

    如往常一样上课,如往常一样扎进写不完的作业和试卷堆里,如往常一样的饭后散步。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快点快点。”郭歆宜伸手推着王韶华的背,兴奋地大喊,“晚点好看的苹果就没有了。”

    “你要苹果做什么?”王韶华拖着步子不肯往前走。

    “今天是平安夜啊。”郭歆宜放下手,用肩膀抵着她,因为用力,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快点!我要送人的。”

    “送谁啊?”走在一边的陶千夏好奇地问。

    “嘿嘿,送给文科班新认识的小帅哥。”郭歆宜笑吟吟地说,“一米八多,黑皮板寸,五官硬朗,身材还没看到,但是腿是真长啊。”

    “文科班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王韶华转身走到郭歆宜身边狐疑地问。

    “等会再说,你们走得太慢了。”郭歆宜皱眉,抛下她们大步向前跑去,“我要先去抢苹果了。”

    陶千夏望着郭歆宜逐渐变小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被数学大题折磨了整整一个上午,现在连走路都觉得累,实在羡慕郭歆宜蓬勃的精力。

    小超市果然人满为患,在收银台排队结账的人把出口堵得密不透风,陶千夏脚步变得更加沉重。

    “我们要不...别进去了?”王韶华提议。

    “来都来了。”陶千夏语气凝重,带着一股壮士扼腕的气魄说:“你们就在外面等我打猎回来,我一定会抢到好果子的。”

    装帅的话说完就不能露怯,陶千夏没有回头看身边两人的表情,快步赶在下一批人进去前闪进超市。

    喧哗,拥挤,闷热。

    怀里抱了大概六七个苹果的陶千夏挤出人群,在收银台结完账后,开心地分给在外面等候的朋友们。

    “平安夜吃苹果,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教室的路上,陶千夏笑着说。

    “谢谢夏宝。”郭歆宜捧着苹果,感动地侧身轻轻撞了她一下。

    “谢谢千夏。”宋许双转头看着她说。

    “我真是太爱你了小夏。”王韶华伸手抱住她,然后撇了郭歆宜一眼,“不像某个只想着帅哥的人。”

    “不用和我谢谢啦。”陶千夏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才是要谢谢大家昨天为我过生日。”

    “好,那我们都不说。”宋许双点头。

    回到教室,桌面上又铺满了如雪花般洒落的崭新试卷。

    右边隔着过道的位置是空着的,陶千夏站在走廊上,伸手拍了拍韩理的肩,他的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手里的笔都颤了两颤。

    陶千夏努力压着声音,防止笑意太过明显,“韩同学,平安夜快乐。”

    她伸手把苹果递到他面前。

    韩理愣愣地盯着出现在眼前淡红色的果子,右手扶着眼镜问:“是给我的?”

    “对啊。”陶千夏直接把苹果放到他的桌子上,“今天是平安夜呢。”

    “...谢谢。”韩理低着头说。

    今天听到这两个字的次数实在太多,陶千夏莫名想到陈池昨天说的话。

    谢谢你已经说得够多了,下次可以换句话说。

    “平安果。”陶千夏说,“你喜欢吗?”

    “嗯?”韩理抬头看着她,迟疑地说:“...喜欢。”

    “那就好。”陶千夏勾起嘴角,粲然一笑。

    她把最后一个苹果放到陈池的桌子上,转身回到座位开始整理试卷。

    今晚又要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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